梦醒细无声 (第十个名字)

　　“对了，春节前金月估计就走了，到时候您也别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的凑合，大年三十去我那儿热闹热闹，初一还得跟我回我姥姥家。不是别的意思，而是您得帮我作证说服我姥姥。老太太的黄道吉日说改期就改期了，这下外孙媳妇又要一走好几年，光我说没用，得您出面。”
　　这种抱怨的话老头以前从来不说，至少洪涛没听到过。可这次军人出身的金叔叔也忍不住了，因为自己的女儿差点犯了大错，当父母总得帮着找个理由。怪谁呢？还就只能怪社会，一点都不牵强。洪涛现在听这种话的次数越来越多，这是前些年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为什么他也琢磨不清楚，干脆还是别琢磨了，说点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儿吧。
　　不过除了烦心事儿之外也有点高兴的事儿，年底的时候中国最后一块租界被收回了，澳门重新回归到祖国的怀抱里。为此洪涛专门去燕郊买回来五箱子鞭炮，整整五十万响，全都挂在后海的栏杆上，每到一个石墩还用导火索连上两个巨大的二踢脚。管它禁放不禁放呢，红灿灿的从电脑屋门口一直蜿蜒到银锭桥上，好几百米长。
　　只等零时交接仪式一开始，他在院子里大喊一声，费林的手下就点着了导火索。瞬间后海北岸就陷入了一片轰鸣声中，时不时还有一团火星飞向高空炸响，如滚滚闷雷一般。
　　派出所的巡逻车赶过来时烟雾还没散尽呢，也不知道谁那么孙子，庆祝祖国抹去一个大耻辱居然还给报警了。幸好洪涛早有准备，十勇士里早有两位站在门口等着呢，不用等警察问，立刻投案自首。
　　罚钱一分没有，拘留您随意，大冷天的正好没地方吃饭睡觉，赶紧把我们哥俩带走。谁指使的肯定也没有，小哥俩说是把祖传的金戒指卖了买的鞭炮，就为了庆祝澳门回归，现在身上一个子儿也没了。
　　“你就和我耍心眼吧，这叫对抗政府懂不？做买卖就好好做，你看人家桥头的麻子，也开电脑屋，怎么不像你这么折腾啊！”管片里有人公然违反禁放令，还不是春节期间，胡片警儿肯定有责任查出是谁。他也知道就是洪涛指使的，但却没打算深究。这件事儿洪涛办得违法但合情，只要上面不逼着他才不愿意管呢，在电脑屋里转了一圈，带着人又走了。
　　“老费啊，明年咱俩就有事情干了，真是不能当东郭先生啊，我这是养了一条毒蛇！这一年多咱俩都老实了，有人就觉得可以踩一踩咱们。”胡片警儿刚走，洪涛的笑脸就没了，斜楞这一双小眼睛向桥头方向看去。
　　“谁啊？谁要踩咱！”费林就喜欢看警察无功而返的戏码，放当年这就是一项大功绩，能在圈子里吹半年，听到洪涛的话他有点迷糊。
　　“麻子呗，今天这个针就是他扎的。”胡片警儿刚才说的话洪涛听得很仔细，也从中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为啥老胡谁也不提偏偏让自己向麻子学习呢？麻子和自己的关系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想挑拨，就是在暗示自己，报警电话是麻子打的。这种活儿警察经常干，有时候是因为关系比较近，有时候是为了挑拨两拨混子闹矛盾，有时候是为了公报私仇，反正什么原因都有。
　　麻子，大名高利，以前就住前海东岸地安门商场后面，年初才搬走。洪涛和他算是世仇了，他的老爹就是街道办事处城建科的高科长，自己开电脑屋的时候就是他卡了自己脖子，如果不是小舅舅的瓶子盖印章，自己这个电脑屋说不定就得夭折。他还有个姑姑，就住西边那条胡同里，在居委会当个副主任，和自己也吵过几次。
　　之所以叫他麻子，倒不是脸上真有麻子，只是有一些小雀斑，并不太明显。可是这点缺陷到了洪涛嘴里就给无限放大了，当时他还没从良呢，带着附近的混子就把这个外号给叫起来了，一叫就叫了这么多年，想改都改不过来。
　　这个小子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之后就在地安门大街上开了一家烟酒店，生意还不错，手底下也养着几个闲人。这可不是他又啥生意头脑，主要是他爹有面儿，走私烟敞开卖没人搭理。
　　自己的电脑屋开业没多久他也钻了过来，洪哥长洪哥短的一顿叫，当年的那点小摩擦洪涛也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该玩玩，反正一分钱也不许少给。

　　☆、346章 新仇旧恨（840票加更）

　　
　　原本洪涛以为麻子是岁数大了性子也变了，没想到他是带着目的来玩的，几个月之后他就在银锭桥头租房也开了一家宏利电脑屋，十二台电脑。
　　开就开吧，电脑屋又不是自己的专利，谁开自己也管不着。不过麻子的电脑屋离鑫月电脑屋的距离有点近，竞争必不可少，还是特别激烈那种。
　　这回洪涛没再惯着他，直接把鑫月电脑屋的上机价格降到了八块。一方面是现在电脑屋多了起来，五六块钱就玩一小时的是常态，再保持高价位就会丢失一部分客人。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压制麻子的获利空间，拖慢他扩大经营的步伐。
　　自己的电脑屋都经营了一年多，早就进入盈利阶段，他的电脑屋才开，上来就打价格战，赔钱肯定不会，但会留下慢性病。啥慢性病呢？就是营养不良！
　　一旦获利空间被压缩，投资收回的时间就会拉长，光收回投资就可以盈利了吗？还不是。电脑这种设备是要不断更新的，不可能一次投入就能用到坏。而且设备更新的频率还很快，比洪涛预计的快了不少。
　　原本洪涛计划至少二年以后才有必要更新设备，可是按照现在电脑软件的发展速度来看，一个游戏比一个游戏吃内存、吃CPU、吃显卡，恐怕连两年都熬不住就得提前更换。
　　压低利润就等于给对方增加了经济负担，当需要再次投入大笔资金更新设备时，对方就会发现手里的钱没剩下多少了，还敢不敢继续投入继续竞争都要另说，这等于是把一个身边的潜在敌人扼杀在摇篮里。
　　自己刚开业洪涛的电脑屋就降价了，麻子就算不太懂电脑，人事儿应该还是懂的，于是两家电脑屋虽然规模相差很远，但暗地里一直都在较劲儿。可惜这个劲儿没较两个月胜负就已然分明，鑫月电脑屋依靠机器数量多、服务质量高、环境好、规范化管理和一个大杀器完胜。
　　麻子的宏利电脑屋生意非常一般，白天甚至连一半人都坐不满，但凡鑫月有地方，也没人乐意来他这个小屋子里玩。也就包夜的时候人稍微多点，毕竟他那里才需要二十块钱，而鑫月电脑屋的包夜价格还是三十五，差了快一倍。
　　这个大杀器是什么呢？其实不是一个大杀器，而是一整套，它叫做会员制、积分制和免费游戏服务制度。
　　没错，这就是保罗出的那个主意，让张媛媛细化之后开始实施的新政，直接就在京诚的六家电脑屋和鑫月电脑屋里统一实施。
　　任何一位顾客在这七家店里只要一次性充值够一百元，就会直接获得一张会员卡，拿着会员卡可以去任何一家连锁电脑屋消费、充值、并积累相应的积分，同时上机费用打九折。当积分达到一千块钱时会员卡就升级成白银级，上机费用八折。三千块为黄金级，上机费用七折；五千块为钻石级，上机费用六折。
　　除了享受打折服务之外，在同等情况下，会员等级越高，上机优先级别越大。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一个普通顾客和一个拿着会员卡的顾客同时来到吧台开机，只有一台空闲电脑时，收银员必须先给持有会员卡的顾客开，普通顾客对不起了，再等等吧，不是因为你长相不好，而是规定，细节都在墙上贴着呢。
　　这样一来的话，很大一部分熟客就成了京诚和鑫月两家公司的会员，玩不玩先放一边，每人至少要先扔一百块钱出来。张媛媛拿着这笔钱直接就投入到火车站电脑屋的前期建设中去了，一分钱也不用从兜里掏，不到半个月就几十万到手，还没利息。这笔账张媛媛算的比洪涛还清楚，头一次在做生意的问题上把洪涛使劲儿夸了夸。
　　除了会员制和积分优惠政策之外，张媛媛的另一个举措让洪涛心疼的直咧嘴，同时也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娘们既有眼光又有魄力，费林他们这十勇士的游戏服务队伍全被她给收编了，每个月发给保底工资，月底视工作量再发放数量不等的奖金。
　　他们的工作就是在七家电脑屋里免费帮持有会员卡的顾客代玩各种游戏，不管你玩什么，只要有需求，就去这家店的吧台找驻店游戏工程师，他们就会帮你免费解决，但上机费用还得顾客出。
　　这些号称工程师的家伙啥专业技能都不会，唯独对各种游戏、聊天室什么的一门灵，琢磨游戏通关攻略、耗着时间帮你在聊天室里骂人、成宿的帮你申请靓号等等，都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用张媛媛的话讲，会员制就像是夜场里的最低消费，留住有消费能力的客人、淘汰消费能力弱的客人，以达到占领高端市场的目的。游戏工程师则是夜场里的时装模特、歌舞、魔术表演，不求挣钱，只求让客人觉得在这里花钱有意思、心里舒服、有白占便宜的感觉。工资什么的就当成本，你请模特队、舞蹈团来表演不得花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