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们了。”李九命什么都没问,在这种时候,追究责任似乎有揭人伤疤的嫌疑。
王大业低下头,深深的内疚已经让他无力作任何解释。
“你们想留下来?还是滚蛋?”李九命的声音,平淡中没有一丝情绪。仿佛让他们留下,或者滚蛋,是一件随心所欲的事情。
守备军二号首领,吞了吞口水。“你们洗劫了猎兽古堡,现在就想这么轻而易举就走了?”
“不然你想怎样?”
黄泉的身影一闪而过,空气之中连他的影子都没留下。
守备军二号首领的身体从马背上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滚!你们没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更何况是威胁。”黄泉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蔑视。
白帝城守备军,由清一色的市级异能者巅峰组成。配合各小队长大能者的实力,在国级异能者将军的带领下,因为适应了极北地域的气候原因,往往能够爆发出匪夷所思的战斗力。这也是为什么,各国组织无法渗透他们的原因。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无所适从。
李九命吹了吹口哨,飞云兽首领带着其他手下,冲天而起,在守备军的头领盘旋。
“你们可以留下,或者等待全军覆没。”
二号守备军首领,怒视着李九命。所有人都亲眼见到,面前这八个人,乘着飞云兽从天而降。抛开飞云兽本身的实力不谈,面前这八个人,似乎就根本不是他所能够抵挡的。自己虽然带来近五千号人,能抵挡住对方的冲击吗?左右一番权衡,二号守备军首领,咬了咬牙。“我们走!”
“等等!”王大业,气愤的冲出人群。
“恩?”
“告诉你们白帝城,城主!这笔账,我们玄龙团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人拆了你们白帝城。”
“哈哈哈~”二号守备军首领,连头也没回。觉得背后这个人说话真的是太异想天开了。白帝城作为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就屹立在这极北地域的庞然大物,似乎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敢挑衅他们。玄龙团是第一个,也只会是最后一个。
等到守备军走远,王大业疲惫的身子终于放松,一时之间昏死了过去。
李九命将他抱起来,放在飞云兽首领‘大壮’的背上。
“走!”
既然知道,白帝城没有了他们的立足之地。这天大地大的极北地域,哪里会容不下这区区3000人?于是李九命带和玄龙团成员,跟着飞云兽,前往它们刚刚拿下的领地。
一路上,富贵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告知给了李九命。对于小虎的死,李九命虽没有太多的悲愤,但总觉着,好似割舍了自己某一样喜欢的东西,总有一天,他会带着人‘抢回来’,让对方付出代价。
夜晚降临。
飞云兽新的领地之中,灯火通明。成千上万个火把,照亮着整片地区。玄龙团成员和飞云兽并存,看起来非常和谐。飞云兽巨大的身躯,在夜晚的风雪中,围城一道墙,让里面的玄龙团成员可以安心休息。
第二天,天蒙蒙亮。
王大业,头痛欲裂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本紧张的情绪,在看清楚被飞云兽牢牢包裹起来的时候,又觉得格外安全。看了看,仍在熟睡的其他成员,王大业小心翼翼的爬起来,朝着包围圈外走去。
虽然他足够小心翼翼,但很多人还是被惊醒。只不过,看着王大业落魄的身影,醒过来的人都自觉的继续装睡。‘赤链堂’陈莲花,就是醒来的人当中的一个。她同样小心翼翼,偷偷跟着王大业的身影。
洋洋洒洒的雪花,依旧在下。
走出队伍的王大业,仰起头,雪花遇到温热的脸颊,化成雪水顺流而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融化的雪水,还是悔恨的泪水。
“小虎,对不起。是我不应该那么粗心大意,就接取了那个坑爹的任务。也怪我沉不住气,去挑衅了猎兽古堡。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不起,对不起。”王大业失魂落魄的跪在雪地之中,看起来非常无助。
“沙沙沙”雪地里传来脚步声。
王大业听见背后的声音,用袖口抹了抹脸颊,然后转过身。
“你怎么来了?”看着陈莲花的声音,王大业十分意外。
“很抱歉,当时我帮不了什么。”
“呵呵,没关系,大家都还活着,就是挺好的。”王大业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莲花走到王大业身边,也慢慢蹲下。
“这事情不怪你。”
“总因我而起。”
“这世间,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因果的。或许你现在自责不已,但对于小虎先生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难道,还有事情比死去更恐怖?”
“或许,死对于他来说,并不恐怖。”
“是吗?”
王大业再次抬起头,这极北地域久违的昼夜已过,一抹初生的骄阳正在冉冉升起。
第二百四十七章--执念
王大业这一生,生来衣食无忧,所以他并没有体会到世间极苦。直到他有一天,遇到了一位,同样作为富二代的白衣姑娘,开着跑车,出现在破落不堪的孤养院,那一刻他的人生就开始出现了近乎扭曲的变化。
他很富有,每天都会见识很多上层人士,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下人的恭敬,别人的仰视,让他觉得存在感爆棚。可是,当他的家族一夜之间,在时间规划局的突袭下,变得支离破碎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根本没有人认识自己。对于那些曾经尊敬他的人来说,他仿佛只是路人,从来没有真正出现在别人的记忆之中。
那个白衣姑娘叫渔未央,同是受人敬仰的渔大小姐。和他不同的是,即便是她被人抓走,依然受到很多人关注。孤养院出卖渔未央的人,会自责。那些孤寡的老人小孩会时常念叨,为什么渔大小姐还没有来。
后来王大业跟了李九命。他们的梦想是,推翻时间规划局,所以玄门一直努力在替世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捣毁时间规划局分部,突袭山田组。王大业的大名,随着玄门水涨船高。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有梦想,可以帮助人,是一件这么痛快的事情。
木鱼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王大业的身侧。“你现在的痛苦,来自于内心的自责。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样。你看小平安,她揍了我,就从来没有悔过的意思。下一次让她不顺心了,她依然还是会揍我。”
王大业侧了侧身,望着木鱼没有作声。
“我和师父,在蜀山脚下,遇到过很多光怪流璃的事情。暑意正浓,山花灿漫的时候,有位施主急匆匆的跑来茅屋,对师父说,山下有个恶鬼,整天作乱胡闹,让镇子变得颇不宁静。这‘东西’总是四处作恶,在别人的脸上画乌龟,夜里去挠别人的痒痒,让镇上的人又是害怕又是恼怒。所以派人前来寺里,让师父将其降服。”
木鱼学着王大业,抬起头,望着天空,继续说道。“师父准备下山,一探究竟,查一查这恶鬼的因果来历。这时候有人告诉他,其实不用查,那死去的恶鬼叫吴三,每次扰人之后都会找地方写下自己的名字。”
“原来这吴三原本是镇上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老实到常常让人们忘记了他的存在。他从不给人添麻烦,所以从来都不是故事的主角。下雨天没带伞,就安安静静躲在屋檐下等雨停。和朋友吃饭,服务员都是问他朋友的意见,从来不问他。总是像透明人一样,莫名其妙的被忽视。他有自己最好的朋友,但是最好的朋友总是还有更好的朋友。他这一生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从未有过闪光。”
“知道吴三死去,他的鬼魂发现自己能飞,能游,宛若神仙。他兴奋的想要找人炫耀,吸引别人的目光。他飞在空中,和熟悉的人打招呼。可这回,别人是真的看不见他了,或者就是看见了也记不起他。”
“我问师父,没人关注自己真的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吗?师父说,大概是吧。小茅屋里只有我和他,也从没被人关注过,所以师父也不理解呢。”
木鱼自然自语。“当所有交流都变成了自言自语,又有谁会真正的爱你,懂你呢?”
接着木鱼又叹了口气。“吴三的执念只在于无人关注,或许只要有个人出现,关注他,懂他。执念就会自然消解,怨恨也会无疾而终。”
“师父做法三天三夜,四处作怪的吴三并无收敛,街上还是异常混乱,街角到处都是吴三的名字。大家叫骂着,害怕着,却总是看不见他,捉不住他。于是我跟师父说,我可以找到他。”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我看不见吴三的模样,可是我能感觉到风的凉意。我敲着木鱼,凭空乱语,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没到一处,我都会问,‘你就是最近四处作乱的吴三?’,很久很久都没人回答我。”
“但是我最终还是找到了他。吴三的鬼魂很开心,终于发现有一个认识他的人。他说,你不怕我吗?我不是坏人吗?我说,不是呀,你不坏呀。然后,空气中突然落下一滴眼泪,落在了我的手上。从此,吴三再也没有出现在镇子里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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