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与图腾 (常兆)

“姐姐，这城市里要享受月光，还真是难找。那里象我们那里，一到有月亮的晚上，月光如水，皎洁宁静，多美！”

田理麦看着窗户上那轮快要落到山背后的月亮。

“是啊，弟弟，小时候，我和我弟弟常常在洒满月光的院坝里嘻戏、打闹，有时候与院子里小伙伴们一起做游戏，不小心摔倒了，爸爸和妈出来总是将我们拉起来，鼓励我们继续参与，从不责怪我的小伙伴和我与弟弟……”

雷倩倩看着窗外的月亮，完全沉醉在往事之中。

“摔疼了，弟弟哭闹，爸爸便自己参与到我们的游戏之中，这样，弟弟就笑了！”

雷倩倩的回忆把田理麦也带回到了儿时的时候。

“弟弟笑了，小伙伴也笑了，爸爸和妈也笑了。”

听了雷倩倩的话，田理麦真想问一句：姐姐，那时你爱笑吗？

“我也跟着笑了，那时候我们院坝里、家里常常撒满了笑声！”

雷倩倩的面庞在窗户外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是那样的柔和和满足。

田理麦也想起了自己与妹妹田理玉那些美好的时光！

“可是，有一天，我弟弟走了，我们家就再也没有笑声了。……”

雷倩倩的讲述开始低沉，她的脸上又开始布满了忧伤。

“有时候，小伙伴们来我们院坝里玩耍做游戏，常常被爸爸无缘无故地赶走。”

田理麦想象不到雷伯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结！

“我那时候还小，有时候因为有高兴事会禁不住而笑起来，但立即就会受到爸爸的呵斥，这样，次数多了，我就不敢笑了――”

雷倩倩的脸上此时不仅有忧伤，也有深深的痛苦。

“我不敢笑，就只有用哭和眼泪来表达自己的情绪，由此，我常常会因一点小事而莫名地流泪！”

田理麦的心突然象有什么在啃噬一样。

雷倩倩原本是会笑的！

“姐姐――”田理麦轻轻地叫了一声。

“弟弟，你看月亮快要落到山背后去了！”

雷倩倩的眼泪顺着双颊不断地往下掉。

“姐姐，我们休息吧！你说话累了吧？”

田理麦不想让雷倩倩过度忧伤，想转移话题。

“弟弟，等月亮落到山背后，我们就休息！”

雷倩倩说着便下床来，索性站到了窗外边。

田理麦见雷倩倩站到了窗户边，他靠过去用手揽住雷倩倩的后腰，轻声说道：

“姐姐，我陪你看月亮！”

“弟弟，我问你一个问题。”雷倩倩的眼睛一直看着窗户外的月亮。

“姐姐，什么问题？”田理麦问道。

“姐姐死了，埋在了山坡上，你敢在月夜里去看望姐姐吗？”雷倩倩设道。

田理麦听了雷倩倩的话，想劝雷倩倩别胡思乱想，但田理麦转念一想，雷倩倩既然在问这样的问题，就说明她已经想开了。

雷倩倩想开了，就不如顺着她！

“姐姐，我有什么不敢的？姐姐对我如此之好，你是不会吓着弟弟的。”

田理麦想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但却怎么也玩笑不起来。

“弟弟，去的时候别忘了带上一束鲜花，因为你欠我，你一直还没有送我过鲜花！”

田理麦此时才想起，自己由于忙碌和担心雷倩倩接受不了确诊结果，忘记了给她买鲜花。

“姐姐，对不起，我把这事给忘了，明天我去给房里买一点鲜花来摆上。”田理麦说道。

“不，弟弟，你不能去买，这事一定要放到我死后，不然你在我生前都把我想的事做完了，我死了，你就不会去看我了！”

田理麦的心一阵阵地疼痛。

“姐姐――，”田理麦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弟弟，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死的时候，你一定要陪着我，让我爸和妈远一点，别让他们陪着我。”

雷倩倩双手趴在窗台上，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

“姐姐――”

“对不起，弟弟，我是不是要求你的太多了。可是，你要知道，你是我来这个世界上唯一爱过的男人！”

田理麦的心从来没有这般异样的疼痛！

“姐姐――”

田理麦似乎除了叫一声“姐姐”之外，不知道说什么即或做什么。

“弟弟，你看那月亮已经有一半落到山背后了，这一半好象在挣扎似的。”

雷倩倩一直看着窗外。

此时，窗外的月亮的确已经快完全落到山背后，远处的山峦更加模糊。

“姐姐，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睡觉吧？”田理麦说道。

“弟弟，只可惜月亮落到山背后去了。你还从来没有象这样揽住我的后腰陪我看过月亮呢？”

雷倩倩的口气里有说不尽的伤感。

“姐姐，都是弟弟不好，今后弟弟――”

田理麦的话被雷倩倩打断：

“弟弟，哪里还有最后？！恐怕这病房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栖身之地了！”

雷倩倩的话里忧伤重重，让田理麦听着就想痛哭起来。

“姐姐，我们休息吧？！”田理麦又劝道。

雷倩倩返转身走近病床，躺到了床上。

田理麦去帮着雷倩倩盖上被子。由于已是初夏，盖的是薄薄的被面。

田理麦也躺到自己的床上。

田理麦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到午夜一点钟了。

田理麦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但是，田理麦没有睡多少时间，他却被一个恶梦惊醒了。

田理麦被那个恶梦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另一边床上躺着的雷倩倩。

雷倩倩好象睡得很安稳，一点声响也没有。

田理麦开始回忆那个恶梦……他不记得是在什么具体位置，好象是一片断崖。

他与雷倩倩向断崖走去，他停住了脚步，而雷倩倩没有，雷倩倩掉下了断崖……

雷倩倩在空中嚎啕大哭，田理麦望着断崖天可奈何，也只好大哭起来！

正在田理麦大哭之时，蒋雯雯来了，并轻轻地安慰着他。

田理麦停止了哭泣，然而，就在田理麦停止哭泣的时候，却在他和蒋雯雯的身后出现了一只罪恶的手……

蒋雯雯被那只手推进了断崖之中……

田理麦大惊，赶忙伸手去拉蒋雯雯。

田理麦伸出的手却怎么也拉不着蒋雯雯。

蒋雯雯连声呼喊：亲爱的麦，救我！

蒋雯雯的眼神露出了绝望、留恋和依依不舍……

田理麦望着掉下山崖的蒋雯雯大声哭喊起来：雯雯，雯雯……

田理麦从梦中醒了过来。

田理麦想起这个梦都觉害怕。

田理麦被这个恶梦搅得睡意全无。

他辗转反侧，看着窗户口透进来的路灯光渐渐变淡，而白天的亮光渐渐变浓。

天亮了，田理麦躺在床上向对面病床上的雷倩倩看去，雷倩倩也醒了，正好也在看他。

“姐姐，你醒了？”田理麦问道。

“醒了，弟弟，你没睡好吧？！”雷倩倩说道。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好？”田理麦问道。

“弟弟，我听见你在喊‘雯雯’，你是不是思念雯雯妹妹了？”

“姐姐，你真听见了，我做了一个恶梦。”田理麦回答。

有人说，将自己做的梦说破，梦便不灵验了。

“弟弟，做了什么恶梦？说出来让姐姐解一解。”

雷倩倩坐起来半躺着。

田理麦说道：“姐姐，我梦见的是你和蒋雯雯。”

田理麦有些犹豫，不知道告不告诉雷倩倩，因为他担心这梦说出来又会引发雷倩倩忧伤的情绪。

“弟弟，你别犹豫，说出来我听听。”雷倩倩催促道。

“姐姐――”田理麦决定不告诉雷倩倩，免得一大清早又让雷倩倩掉泪。

雷倩倩见田理麦不愿意说，也就不再勉强了，她说道：

“弟弟，你觉得不说为好，就不说吧！”雷倩倩说道。

“姐姐，待早饭吃了之后，我慢慢告诉你！”田理麦说道。

田理麦和雷倩倩正在说话，便有护士进行查房，询问雷倩倩的大、小便次数，测量体温和血压等。

一位年轻的护士，看样子二十多岁，那眼晴特亮，一弯月眉长得格外好看，对着田理麦很看了几眼。

田理麦见那护士看自己，笑了笑。

只可惜那护士戴着口罩，看不见她的整个面庞。

“你要好好地照顾你的爱人！”那护士对田理麦说道。

“对不起，护士小姐，这是我姐姐。”田理麦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说道。

那护士有些窘迫，田理麦笑笑表示没事。

或许那护士正要表示歉意，田理麦的电话却响了。

田理麦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雷京京焦急的声音：“田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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