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柳十一来说,安娜太美好,而他,太落魄。
他已经是一个废物,是一个不祥之人。
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祸,对于他的打击,不仅仅是父母双亡,孤身漂泊在外,而是已经彻底的摧毁了他的心。
柳十一的胡碴子,他的沧桑,他的忧郁,不是与生俱来的,那都是过往的伤害,刻在他脸上的伤痕。
如果不是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他或许早就已经去死了。
如今的柳十一,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留下个孩子,安静的等待死去。
在柳十一的眼中,他和安娜不是一路人,吃不了一碗饭。
他不能把那么美好的安娜,拖进自己这样一个泥潭中,过着和他一样,每天聊天买菜打麻将的生活。
平庸的生活是毒药,可以摧毁世间任何的事情,包括安娜的美。
安娜,就像是柳十一心中深藏的那一个天使,美好到可以让他回到过去,回到那个最真实的他,可代价,就是安娜必然被他拖入一个他深处的深渊中。
还是那句老话,过去都叫做回不去,他不可以将安娜的美丽摧毁。
所以,他们注定有缘无份。
相濡以沫,哪如相忘于江湖。
纵使沧海桑田,百年后,你在我的心中,仍旧是那个最美的你。
第四十四章 你是我大爷
三天后。
不得不说,北平的医疗条件还是很好的,在床上躺了三天之后,柳十一便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虽然还不能活蹦乱跳,但是行动上已经没有什么阻碍了。
这几天,柳十一对于安娜的关怀不闻不问,态度相当冷漠,只是安娜仍旧傻傻的不管不顾。
两人在这三天时间里,完全没有任何的交流,柳十一看得出来,安娜的神色越来越憔悴,目光中越来越焦急,柳十一看在眼里,心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拿刀子扎一样难受。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还是那句老话,长痛不如短痛。
而除却了这件事情,最让柳十一崩溃的,就属老狐了。
自那天审问了柳十一一番之后,老狐便见天儿的朝柳十一的病房跑,不是嘘寒问暖,就是喝茶聊天,总之就是赖着不走,柳十一骂娘甩脸都没用,就是非要和柳十一谈心。
这可把柳十一烦的啊,一度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看上自己了,现在柳十一只要一看到老狐,心底就发毛。
而老狐这几天来找柳十一,聊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问柳十一,愿不愿意加入组织。
加入组织?切……
对于老狐的这个问题,柳十一一向的处理方式,就是不屑的呲一声,然后连连冷笑。
开什么玩笑?加入组织?哪天死的我都不知道。
自己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不缺钱不愁吃喝,抽风了去给什么组织卖命?
所以,尽管老狐办法用尽,柳十一就是半丝口风也不松懈。
到了第三天头上,柳十一能下地之后,终于忍不住了,他必须要离开了,再在这里待下去,自己就要疯掉了,每天一男一女,两个人就像怨妇一样的瞧着自己,不崩溃也要神经了。
……
病房内,柳十一从老狐手上接过护照,对老狐一个笑脸都没有,敷衍道:“谢了啊。”
“小事儿,不用客气。”
“我也没想和你客气,所以你也不要开口了,走了,不见。”
柳十一说完,把护照揣在兜里,撅起屁股就准备走人,屁股才刚抬起来,就被老狐一把拉回到座位上。
柳十一瞪眼看着他,气道:“你干嘛?”
老狐笑眯眯的说:“再聊聊呗,时间还早。”
柳十一崩溃道:“卧槽,这都几天了,还聊,再聊你连我媳妇内衣什么颜色都要知道了,你有完没完啊?”
老狐故作惊讶的道:“原来你喜欢聊这个?那也可以啊。”
“喜欢个屁!”柳十一气冲冲的瞪着老狐,骂道:“你个死老头,有脸没有了,没见过你这么粘人的!”
“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了解你嘛,别生气。”
柳十一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
又来了。
这几天,他快看老狐这张笑脸看出心理阴影了,不管他是发脾气、骂娘还是怎么滴,老狐就是这张笑眯眯的老脸,想动手吧,他现在又负伤在身,弄的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柳十一转过身,认真严肃的看着老狐:“我告诉你啊,该知道的你已经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除了我不想说的,和你没关系的,你已经全知道了,所以,我求求你,就放我走,好吗?大爷!”
老狐有些发愣,柳十一赶紧道:“只要你放我走,我保证回去一天到晚三炷香供着您,把你当我亲大爷,行吗?”
老狐听完,平静的看着柳十一,淡定道:“糊弄谁呢,你大爷早死了吧,咒我呢?”
柳十一一脸崩溃的道:“我没大爷,我家十一代单传啊,老头,你就别折磨我了,我还想多活几年传宗接代呢。”
老狐听完,笑眯眯的看着柳十一,道:“传宗接代啊,好事儿啊,是不是喜欢安娜?我可以给你们介绍啊。”
“不用你介绍。”柳十一拍桌子骂道:“老子和她比你熟!不对,比你熟?比我熟……老子比你和她熟!”
柳十一有些语无伦次,可见是真的烦到了极点。
老狐也不生气,笑嘻嘻的道:“这好事儿啊,既然这么熟,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呢,你们可以结婚生子啊。”
柳十一不耐烦道:“不可能,得了,不和你废话了,我走了。”
柳十一直接起身,又被老狐拉了回来,这下柳十一可炸毛了,歇斯底里道:“卧槽,老头你有完没完!再这样老子可就动手了啊!”
“别生气嘛。”老狐松开了手,也站起身来,看着柳十一道:“真不考虑一下?”
“不!”柳十一斩钉截铁道:“我告诉你,没可能!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加入你那破组织,保不准儿什么时候死都没人给收尸,你死了这条心吧!”
“唉。”老狐叹了一口气,遗憾道:“你那么有天分,真的是太可惜了。”
柳十一呲笑道:“睡媳妇我才有天分呢,把你媳妇儿叫过来?”
老狐一巴掌拍在柳十一的头上,骂道:“臭小子,说什么呢。”
柳十一也不恼,笑嘻嘻的在老狐身上一摸,摸出来二百块钱,挥挥手道:“走了啊,别跟上来了,这点儿钱就当陪聊费了,玛德,这么穷……我就知道这活儿不能干。”
老狐一摸兜,这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钱,也不管那些钱了,追着问道:“真准备走啊,那安娜呢?”
柳十一回头,脸色转冷,看着老狐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威逼不成就色诱喽,怎么,你不喜欢她?”老狐一摊手,言语浅显直白,那模样比柳十一都要无赖几分。
柳十一听完,有些烦躁的摆摆手,道:“喜欢又怎么,不喜欢又怎么?老头,不是我说你,你这感情观很幼稚啊,怪不得媳妇也跟人跑了。”
柳十一说完,走到房门前拉开了门,愣在了当场。
门外,安娜双眼通红的看着柳十一,粉拳紧握,在见到柳十一之后,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别挡路。”柳十一愣了一秒,便上前推开安娜,直接离去。
安娜盘旋在眼中的泪水,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落了下来。
老狐见到这一幕,上前拍拍安娜的肩膀,对着柳十一喊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你少来!不,别来!”
柳十一的话语回荡在走廊内,不知道是对老狐说的,还是安娜说的。
第四十五章 回家
上海杨浦区隆昌路362号。
看到楼前挂着的歪歪斜斜的隆昌公寓几个字,柳十一心里头忽然有一股莫名的安慰感。
在外生死漂泊了一个多月,他终于活着回到了自己的这栋破楼,柳十一现在觉得,除了舒服就还是舒服。
上了走廊,一切仍旧和过往没什么两样,走廊过道内仍旧是随处堆放的杂物,楼内弥散着一股子霉味儿,隔三差五的传来小孩儿的哭闹、大人们的争吵,一切一如往常。
柳十一笑嘻嘻的走在走廊内,看着这一切,现在是下午,大部分人都没有下班,小楼显得很冷清。
他身上的手机早就丢了,银行卡和钥匙也丢了,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前,柳十一在门框上一摸,找到了备用钥匙,轻车熟路的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比起柳十一走的时候,要整洁的多了,看样子是雨婷回来了,柳十一想到这里,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一个多月了无音讯,晚上跪键盘是免不了了。
上海的七月还是很热的,从机场回来的这一段路上,柳十一就出了一身的大汗,反正也没事儿,柳十一直接脱光衣服去冲凉了。
换上短裤背心,一身清爽的走出来,柳十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可是怎么看都感觉不对劲。
有点儿心烦。
索性关上了电视,想想一会儿该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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