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 (长夜醉画烛)

　　说明白一些，燕慕容的内气并不是那种武侠小说中所说的内功，能像是气功。通常燕慕容在用针的时候都是用气来运针，对穴位刺激来增加针灸的效果……这次，则是直接用银针作为媒介，用内气来修复受损的内脏。
　　这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全世界的第一次。
　　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干过。
　　由于不是针刺穴位，在银针扎入病人身体的一瞬间，感受到那股气的存在，对方发出一声痛呼，脸色更显得苍白。
　　燕慕容双手齐出，小心翼翼的疏导着自己的内气通过银针进入对方的内脏中。
　　他也知道，对方的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阶段了，自己稍微不注意，就很有可能把人扎死。
　　很快，燕慕容的额头上就开始见汗了，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白，正如他所想的一样……自己这么干，根本不可能坚持救完一个人。三针齐下，而且还要不断的用内气引导，他的内气消耗的实在太快了。
　　“行不行？要不要休息一下？”陈汉清拿起一块消毒卫生棉擦了擦燕慕容额头上的汗珠，小声的问道。
　　燕慕容没说话，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就算不行，他现在也只能坚持着，一放手，对方就是死路一条。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当五分钟过去后，燕慕容的脸色已经白的吓人，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反倒床上躺着的男人不再挣扎。
　　就在陈汉清以为燕慕容成功了的时候，燕慕容却松开了手，缓缓的把银针拔了出来。
　　“怎么了？成功了吗？”陈汉清焦急的问道。
　　燕慕容脸色惨白，虚汗哗哗的往外冒，艰难的扯了下嘴角，两眼一番，就向后倒去。陈汉清大惊，一把就抱住了燕慕容，才没让他直接躺在地上……再伸手抓住那男人的手腕一摸才发现，他已经断气了。
　　等到陈汉清背起燕慕容出了隔离室的时候，一众医生全都围了上来。
　　“陈老，怎么样了？行不行啊？”
　　“是啊，陈老，到底行不行啊，他这是怎么了啊？”
　　“失败了。”陈汉清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去两个人，把尸体收敛一下，不要让别人接触。”
　　“我就知道不行，搞什么嘛，这么年轻的家伙，能有多大能耐。”一个年近五十，穿着一身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语气不满的说道。“我们研究了这么多天都没什么成果，他抓回一只猴子就牛了？开什么玩笑，几根银针就想救人，能治的好才怪呢。”
　　“你闭嘴。”陈汉清突然大喝道。“你们研究不出血清是你们学艺不精，不要把事情都往别人头上推……他是年轻，年轻怎么了？年轻不代表他没有这个能力……虽然失败了，但至少他尽力了。”
　　“你，还有你们。”陈汉清指着在场所有的人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上过手术台……上过手术台的，谁能保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都能手术成功？谁敢保证？要是有人敢保证，我陈汉清就当场给他下跪，拜他为师。”
　　“说，你们谁敢保证？”
　　陈汉清发火了，所有而你都闭嘴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眼里全都是无奈和羞愧。
　　是的，他们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在手术台上能百分之百的成功。
　　百分之百的成功，那还是人吗？都快成神了。
　　“既然你们谁也不能保证，那你们就没权利去责怪别人。”陈汉清冷声说道。
　　说完，留下面面相觑的一群人就背着燕慕容走向休息的帐篷。
　　陈汉清说的没错，燕慕容他尽力了，从他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孔就能看的出来。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过去的燕慕容，陈汉清也是一阵叹息。
　　他虽然医术了得，那一手以气运针更是绝无仅有的，可就算他再厉害，他也不是神仙，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做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尽力了……他是人，他还是一个跟比自己孙子还小两岁的年轻人。


第140章 看破红尘似的表情
　　燕慕容感觉自己就好像女人高潮后的那种无力感一样，全身除了累就是累，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头还晕乎乎的，睁开眼睛，眼前偶尔还会飘过几颗小星星，一闪一闪的。
　　燕慕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天色黑了下来，帐篷里的灯也亮着，可就是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想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爬起来，可试了半天，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别说起身了，抬头都有些费劲。
　　燕慕容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暗自摇了摇头。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的，可是最后还是害了他。
　　正胡思乱想着，帐篷外就飘来一阵奇香，燕慕容的眼睛也再次睁开，皱着鼻子使劲嗅了嗅，才裂开嘴巴笑了起来。
　　这味道很熟悉，看来陈校长还知道关心自己，给自己弄了只鸡来炖了。
　　“师傅，你醒了？”赵晨端着一个饭盒走进来，看到燕慕容睁着眼睛看着她，顿时高兴的叫了一声。
　　燕慕容进去做什么她清楚，燕慕容被陈汉清背出来那苍白的脸她看的一清二楚，本以为燕慕容要睡很久，可没想道他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怎么是你啊？”燕慕容轻声问道。不是他不想大声说话，只是现在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说话也是力气活，所以，能小声说就小声说吧，听的见就行。
　　“怎么不能是我。”赵晨撩了撩齐耳的短发，端着饭盒走到燕慕容身边，把饭盒放在一边的柜子上，说道。“看你累成这副样子，我还特意跑下山买了只鸡回来给你做了鸡汤……好家伙，我来回好几个小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怎么你就那么不愿意见我呢？好歹你也答应收我为徒了吧？”
　　燕慕容苦笑，感情这鸡汤是这女人弄出来的，还以为是陈汉清担心自己，特意弄来给自己补身子的，原来那老头压根就没想到这方面去。不过听说赵晨特意跑下山，来来回回花了好几个小时，燕慕容还真有些感动。
　　“辛苦你了。”燕慕容客气的说道。
　　“嘿，不辛苦。”赵晨反倒笑了起来。
　　借着帐篷里的灯光，燕慕容打量着赵晨，这才发现，原来这女人长的也是挺漂亮的。如柳叶一般的细眉，大大眼睛却像洋娃娃似的，一张俏脸略显圆润，看上去不胖，也不像那种瓜子脸，一头简洁的齐耳短发，把两个精致到毫无瑕疵，就连耳洞都没有的耳垂显露出来。
　　燕慕容想，其实，这个女人还是挺漂亮的……就是脑子有点问题，对，比腾湘灵那个女人还严重。
　　“你别难过。”赵晨看着脸色还有些发白，正呆呆的看着她的燕慕容说道。“你已经尽力了……他们能做的，你已经做了，他们做不到的，你也做了。虽然失败了，但是你努力过，至少，他在死之前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
　　难过？燕慕容愣了愣，不明白这女人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愧疚嘛倒是有一点，可是难过又从何说起呢？
　　他是个医生，这些年隔着老头子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救治过多少人……当然，他只是医生，老头子也只是医生，他们都不是神仙。有些病的实在太重的，他们也束手无策，只能做到缓解病人的痛苦而已，生离死别见证的也不少了。
　　所以，他愧疚归愧疚，难过可是说不上。
　　要是每个医生都因为挽救不了病人的生命而感到难过，那这辈子就不用干别的了，每天在家里准备上纸巾，自己难过去吧。
　　就像陈汉清说的一样……谁能保证一辈子手术都不会失败一次？
　　要是每个医生都因为手术失败难过，那估计医院里就没有医生了。
　　“我没难过。”燕慕容轻声说道。
　　“你没难过就好。”赵晨笑道。“我还怕像你这种高手都是心高气傲，失败一次就心灰意冷，万一再想不开自尽了，那我找谁交我去？”
　　“……”燕慕容想哭。
　　自己绝对没说错，这女人就是读书读傻了……高手？心高气傲？心灰意冷？自尽？
　　这都是哪跟哪？她说的这些跟自己能沾得上边吗？
　　“我真的不难过，我也不是什么心高气傲的高手，更不会心灰意冷的想不开自尽。”燕慕容认真的解释着说道。
　　“嗯？”赵晨愣了愣，疑惑的问道。“那你干吗弄出这样一副看破红尘似的表情？”
　　“……”燕慕容无语……如果他现在有力气，他发誓，他一定会把这女人按在床上打一顿。
　　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就看出自己看破红尘？
　　沉默了半天，燕慕容才开口说道。“我这不是看破红尘……我是想告诉你，鸡汤快凉了。”
　　“啊，我差点忘了。”赵晨经燕慕容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是来给他送鸡汤的。尴尬的笑了笑，才端起柜子上的饭盒，拿出勺子，说道。“师傅，你就躺着吧，我知道你没力气，我喂你。”
　　燕慕容点了点头，心想，不用你说，我也得让你喂我，换个人都不行。
　　把燕慕容扶起来，枕头靠在床头，让燕慕容靠上去后，赵晨才舀了一勺鸡汤，放在嘴边吹了吹后，送到了燕慕容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