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阴阳界 (雁过有痕)

　　“大姐，你平时可是直接回的老夏那儿，难道老夏现在不行了么？你不用陪他了？”几个女鬼往停尸房里面走的时候，边走边说着。
　　“别胡说八道，让老夏听见了，咱们不死也得脱层皮。什么都可以说得，就是任何人都不可说老夏不行了。他要是不行了，就没有男人行的。”那大姐笑道。
　　说来也巧，那几只女鬼回到停尸房后没有多久，我又听到了更为熟悉的声音。
　　然后，我听到周灵鹤在外面拍打着我的门，叫着我的名字。
　　我打开房门，周灵鹤赶了进来。对我说道，“老天，达生啊，你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这真是太糟蹋人了，他们居然把如此优秀的一个人才安置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对于周灵鹤，我一直都很尊重，这是一个很有修养的老学者。然而，在傅雪莹这件事上，我却对他有些不可理解。
　　“周教授，你请坐，你请坐。这地方虽然是冷清了一点，不过还是挺悠闲自在的。无事一身轻嘛。”我自我解嘲地说道。
　　“达生，哎，你瞧，你瞧，我们这都是办的啥事，副院长硬是要把你弄这儿来，我也是没办法啊。我真的是不好再替你说话，你，你怎么就那么荒唐，在私生活上，哎，怎么就不检点一些呢。”周灵鹤带着那种悲天悯人的腔调，他现在肯定是把我当成了那种风流成性的，见个女人就上的货色了。
　　这半夜三更的，周灵鹤胆颤心惊地跑到这么个地方来，究竟是要给我说啥咧。
　　从那情形来看，他有些像是来给我陪不是的，可话到了他的嘴里面，居然又像是到这儿来批评和责骂我的。
　　我让他这么一说，心里面很不是滋味，那明明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众口铄金，哪怕是谎言，经过无数人传说之后，也便成了真的。
　　“教授，真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很没有底气地说道。
　　“我们看到什么了，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明镜本无台，何处惹尘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可这又能怎样？”周灵鹤所说的话里矛盾重重。
　　你既然什么也没有看到，又怎么说我是那种轻浮之人，还说我私生活不够检点。没凭没据的，学者可不像这么个样子。
　　“哦，达生，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相求的，不知道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帮上我这一个忙。”周灵鹤的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其实他一走进屋子，我便感觉到他是有事相求于我而来的。
　　读心术！我竟然开始慢慢地有了这么一个特异的才能。从他的眼神中，我早就料到，他这是有事相求。

第四十三章 养鬼求名

　　周灵鹤迟疑了一阵子，我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跟我说，却又有些难为情。像他这样的有些迂腐的人，求人的时候，总是有点放不下面子。
　　我第一感觉就是他是来帮傅雪莹做说客的。
　　他肯定是叫我忘了傅雪莹，我听到他们商议过，等傅雪莹回来，非把我们拆散了不可。我是一个坑，他们决不会让傅雪莹往我这火坑里面跳。
　　其实，我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还是静秋。至少，傅雪莹还没有能够取代静秋在我的心中的位置。
　　那个虚空里的声音说过，静秋也很想我，我心里总觉得静秋一直在我的身边，她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她就是我的一部分。
　　如果说是为傅雪莹的事，让我承诺不再去打扰她的生活，我肯定是会做得到的，说句实话，我心目中的静秋，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比傅雪莹强很多。当然，我决不是单纯从姿色的角度来衡量两个女人。
　　“达生，你侄儿的事，我明天亲自去给你办。今天，我确实是抽不出身来。这一点，你能够原谅吧。”我看到在那种昏暗的灯光下，周灵鹤的一张脸显得很窘迫，每一个字就像是从自己的嘴里面挤出来一般。
　　“教授，这事我们真的是给你添麻烦你了。娃的病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我安慰道。
　　“达生，我也有一件事得相求于你，真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周灵鹤把话说到嘴边，咽了回去。他那一双睿智的眼睛，审视着我，细致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教授，你对我有恩，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只要我达生能够做得到的，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我把话说得信誓旦旦，我知道，即便自己不答应，那事也就那么回事了，强扭的瓜不甜。其实，用小艾的话说，傅雪莹真的不是我的菜。
　　“达生，你知道吗，为啥这些年来，我一台手术都没有做，成天只在那儿钻研，写些无关痛痒的文章？”周灵鹤的声音压得很低，样子也显得有些诡秘莫测。
　　“教授，你的研究可比在手术台上做点手术重要得多。”我诚恳地说道。
　　“错了，你这是大错特错了。”周灵鹤突然间把声音提高了好几度，有些神经质地叫道，“达生，这里没有外人，我给你说，我那是为了保住我的名声。我在这医院里面的第一把刀子的名声。从我上手术台的第一天起，到现在，我可是没有一次失误，也没有半点过错。而且，我所操作的全是相当难的，甚至在某些人的眼里，根本无法做好的手术。”
　　“我为了这名声，已经是不敢再上手术台。可你要知道，这外科医生失去了手术台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已经是是一个废人。”周灵鹤的样子很颓废，头埋在膝盖之间，给人一种极其难受了的感觉。
　　我想到了在周灵鹤的家里面，他给并不在场，其实是已经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的妻子倒的那杯酒，我是亲眼看到那一杯倒满了的酒，无形之中便一点点地消失了。
　　难道，他竟然是传说中的养鬼之人。
　　在阳世之中，但凡有些神异的行业里面都流行养鬼之人。比如说，那些赌徒，为了能够在牌局中获胜，便特意养下鬼魂，专门充当第三只眼睛，去为自己看取对方的牌。在行医这行里面，为了使自己有过人的能耐，便养下了医鬼，动手术的时候，那鬼魂便附在他的手术刀上面，出刀便会稳而准，大大地提升自己的行医本事。
　　阳世之中其实只有两类人，一类为了名，一类为了利，若免得皆不看重的，除非傻瓜，不然就只有成了圣人了。
　　周灵鹤显然是那种把名声看得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人了。
　　“达生，你去帮我做完这台手术吧，我去做手术，怕会出大事的。”周灵鹤的脸上竟然有了一种恐怖的神情。
　　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这事里面有些蹊跷，医院里医生那么多，可说是人才辈出。可他为什么偏偏要低声下气地跑来求我呢？
　　封刀如此多年，自然可以此而拒绝，他又为啥把我推到那风口浪尖上去呢，更何况，我现在连医生都不是了，只不过是一个在停尸房值班的，而且还是那种名声极其糟糕的，有能无德的坏人。
　　“不会是名声这么简单吧。”我看了一眼周灵鹤，我发觉他这是在和我撒谎。
　　周灵鹤没有说话，屋子里静谧得有些怕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好吧，达生，这事，你看着办吧，明天早上八点前，你给我一个信儿。”
　　就在周灵鹤要离开的时候，我的神识悄然地钻进了他的脑子里面。然后，我在他的脑子里面，相当准确地打探出来，原来，这周灵鹤的老婆竟然是也是一个医生，而且还是那种相当厉害的医生。
　　为了成名，年青时的周灵鹤居然用手术刀杀了他的爱人！
　　真是丧心病狂，这真是丧心病狂，周灵鹤把他爱人的鬼魂炼制到了那一把血腥的手术刀子上面。从那以后，周灵鹤真的是做到了成功，在医院里成为了登峰造极的一代名医。他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神话，而他的那把手术刀，也获得了医院第一刀的雅号。
　　然而，随着周灵鹤的名声越来越大，他的胆子却越来越小，当然，这还与那手术刀里的冤魂有着极大的关系。那冤魂的暴戾的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甚至，那把给他带来了无上荣誉的手术刀，也就在渐渐地开始出错了。
　　为了杜绝错误，周灵鹤唯一能够做的，不过是封刀。封刀之后，任何人他都一概不搭理。
　　周灵鹤供养着那个神乎其技的女鬼，那便是师娘，无影的师娘。然而，成就了他的名声的师娘，却最终狂暴而愤怒起来，搅扰得他无法安宁。
　　我从周灵鹤的脑子里面出来，这实在是太诡异可怕的了。我突然间大叫一声，“周教授，放心吧，你的手术，我接了。”
　　我自己都有些说不明白，我这样做究竟是为了同情，还是为了表明我自己的能耐，或者是出于一种极隐秘的心思。
　　这决不是为了挑战，我只不过是隐隐感觉到，当我的神识在周灵鹤潜藏在脑子里面那一份后悔与可怜，更让我无以自拔。
　　我的手术刀里，不是也有导师的鬼魂么。难道，难道是我杀了自己的导师？我也跟周灵鹤是同一类人？
　　同情周灵鹤便是同情自己？
　　我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当然，这不仅仅是答应一台手术那么简单。我感觉到很害怕，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了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