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日下午、晚上,林森朝总是想着这种事情,想着程雅湘一个与他无亲无故的年轻女人,因为与他相遇几次就向他借钱,太没道理了;又想到白血病是一种凶症,花钱多又难治愈,程雅湘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坐那么远的车从家里专程跑到海门寺来向他借钱,他也许不能太冷漠了……
这两种情绪老充斥在林森朝的心中,折磨着他,叫他难以摆脱。经过十来二十个小时的思想斗争,他终于拿定了主意:他虽然不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但最起码还不会冷血无情到见死不救的程度。既然程雅湘告诉了他她父亲住院的医院,他何不亲自去看看,探个究竟呢?
于是林森朝便选择在第二日早上,吃过了早餐以后,带上一个有五千五百元的小布袋,坐车前往某市市区。
原来,程雅湘没有骗他,她父亲真的是得了白血病,正住在市一人民医院放射科303病房。
叫林森朝想不到的是,他刚找到那病床门前的时候,竟正见程雅湘和邻床的一个陪侍男青年高声对骂着,只听她这样说:“我的夜壶都放在自己的床底下,你凭什么要把你的放过我这边来!”
男青年毫不示弱,气恨地回对:“我放过就放过!本来是无心的,你也当有心,我跟你讲那么明白做什么!”
“你就是有心!有心!没心你不会这样做!”
“我是有心,你想怎么样?难道你想去法院告我吗?”
“就是要告!就是要告!告倒你!”程雅湘眼中喷火地道,她还想再说什么话儿,猝地发现林森朝站在门前,她突然羞愧了,声音嘎然而止,露出了一些不安的神色来。
见她脾性如此,林森朝觉得她很“泼辣”过火,想到她与她老公的婚姻故事,他不能不认为她的老公打骂她也许是她自己的言过其实,说不定她也常常向她老公动手哩。已为人妻又再加上脾性“泼辣”,林森朝对她的印象更不好了。
那男青年一直背对着林森朝,但程雅湘却是直对着他的,所以发现了他以后,她立刻便似乎有些紧张不安了,于是赶忙招呼他,带着难为情的神情道:“阿朝,你来了?我给你倒杯水喝吧。”
“不用了,我不渴。”林森朝对她摆摆手道,示意她不必给他倒水,然后他便装模作样地凑到她父亲的床前问候她的父亲。
本来他看见她的为人引起失望,准备只借给她五十块钱或者一百块钱的,可是在他探视了她父亲以后,她父亲那可以称之为惨不忍睹的形容引起了他的心灵震憾,并因之叫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恻隐之心,于是他和程父聊了几句话儿后,便跟程雅湘说:“我要去上趟厕所。”
然后他便快步跑上街去,把自己所带存折里的全部五千五百块钱都取了出来,回到医院去就交给了程雅湘,告诉她:“我能力就是这么大,没法帮你太多啊。”
程雅湘对林森朝的“大方”和“义气”充满了感激之情,眼含热泪地对他说:“阿朝,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虽然有那么多亲戚、朋友,但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却只有你这个普通朋友真心帮助我!你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不要这样讲,你家遇到了那么大的困难,需要人帮,我也帮不了什么,只能是尽自己的能力多少帮上一点儿忙了。”林森朝不带明显感情的说。
随后,林森朝没有马上离开市一人民医院,而是继续呆在这儿,这样,他就不能不继续看见程雅湘当着他的面和邻床男青年产生矛盾和纷争,弄得两人不愉不快,叫他也觉得很不自在,因为在他的眼中,他觉得他们吵闹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第三十七章
比如有一次程雅湘倒水给其父喝,不当心撒了一点儿在邻床男青年父亲的床上,邻床男青年立刻横眉竖眼地责问道:“你弄湿我爸的床做什么?是不是想叫他着凉感冒啊?”
程雅湘哪能忍下这口气?即时回嘴道:“我是故意的吗?要不是你爸住进我爸这间房来,我才不想惹你哩!”
于是他们随后你一句我一句,斗了个不可开交,林森朝想劝也劝不了。直到医生护士听见了他们的争吵,跑来干涉,他们才住了嘴。
又有一次,邻床男青年给程雅湘父亲盖被子,从另一边往程雅湘父亲这边盖,盖过了一点儿程雅湘便立刻恼气,指着他骂:“你是不是想欺侮我啊?看我是个女的就这样,以后没得你好死!”
邻床男青年一听她这话儿就暴怒,高声回骂道:“我是故意的吗?被子过去一点儿你就这样受不了,你自己不快去死!”
然后他们便唇枪舌剑,斗个不可开交,直到又有医生护士跑来干涉,他们才心有不甘地住了嘴。
林森朝觉得他们真是一对冤家,只要凑在一块儿就会产生摩擦和矛盾的。而他不想去劝邻床男青年,劝程雅湘更不合适),便悄悄地去找医生商量给他们当中的一方另换一间病房,医生听了他的话儿后,却抱歉而无奈地对他说:“实在对不起,我们医院病人太多了,床位很紧,实在没法给他们调换了!”
林森朝听他这样说,就没法再多说什么话儿了。
……………………
从某市市区回到A县后,林森朝常常想,如果程雅湘有理性、有良心的话,她就不会“纠缠”他,再向他借钱了。毕竟他不是一个有钱的人,而且她原本也是他的顾客。本来他是该赚她的钱的,结果到头来他不但赚不到她的钱,反而还被她赚,白白赔进五千五百块钱去,他觉得认识她真是亏了大本,做了一次蚀本的大买卖。因此林森朝真不想她再找到他头上了。
但有些人你不招惹她,她偏偏要老“缠”着你。程雅湘应该也属于这样的人。虽然林森朝发自内心地想摆脱她,不再给她纠缠,但她却不让他逃避,一日两次地给他写信,托人送到海门寺去,让海门寺的好心和尚们交到他手中。为此他有时想到他做过的梦,就不能不无奈而悲叹地想:“也许我到头来不能不像梦中的情景那样,最终不得不讨程雅湘做老婆,然后和她开个小店,卖些碗筷、瓷盘之类的东西哩!”
在程雅湘最初给林森朝的信中,她只是表达一些对他的感激之情。接着的信中,有些她便谈及了她父亲的病情和与邻床男青年的矛盾与纠纷,后来她竟告诉他,那男青年是她在邮路上结识并盲目相恋过的“紫光”。正由于这样的原因,他们之间才常常互相有气,对对方看不顺眼,为一点儿小事情就跟对方怄气、大吵大闹。她觉得他没有男子汉的气量,他则讥讽她没有女人的温柔贤淑(最刺伤她的心的是,他竟知道她闪电式的结了婚,并因此含沙射影地说:“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专情,纯洁无暇的人,就不会跟这个搭上关系,跟那个也搭上关系,然后就找个人出气,叫人家做出气筒。”由于他们都是穷家小户的子女,正为家里人的严重病情所困扰,所以她想跟他和解也拿不出心思,只能跟他继续斗下去,直斗到两败俱伤的程度,
林森朝回想起自己在医院里所见到的紫光,觉得真是跟程雅湘向他说过的紫光很相像:土气、穿着灰布旧长衣、青色旧长裤——他真是没头脑,在医院穿这样的衣着还情有可原,去报纸参加媒介交流派对时做什么也穿这么糟糕的衣裳呢?难道他连买衣裳的钱也没有?
在林森朝的感觉中,紫光绝对不超过三十岁,像他一样,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林森朝因为这种性格到了四十多岁也讨不到老婆,他看来也不会比林森朝强:他还有一个患绝症的父亲嘛,给父亲治病不知会欠下多少债,这一辈子够他还的。而女孩子要嫁给你,一方面得你能说会道,另一方面也得你有钱——毫无疑问,他这一辈子也得像林森朝一样完了——在婚姻爱情上难结出什么硕果来了。
程雅湘给林森朝写了好几封信,由于林森朝对她的“骚扰”不胜其烦,开始他一封信也不回。到后来他看到她和邻床男青年紫光原来曾是邮路上的恋人关系后,便灵机一动,给她去了一封信,向她建议她该跟现在的公安派出所老公离婚,然后跟紫光重续旧情,建立“美好”的恋爱关系。但她却回信说这已不可能,这一方面是因为双方父亲都得了白血病这样的绝症,得花费大量的钱财,眼睁睁地看着双方家庭给拖垮而没有一点儿办法,双方都拿不出这种心思。另一方面她从报纸派对的时候起就看不上紫光,而紫光现在对她的印象也已很坏,没这种可能了。结果她还是说她即使跟她这下的老公离了婚,她也得另外找其他男人结恋结婚,如果找不到了她就从此自己一个人过,直到过完这一辈子为止。
看到这样的话儿,林森朝还能有什么话儿说呢?只能无奈地被动地等待着程雅湘在哪一封信中向他“示爱”,他就接受和她恋爱的命运。
程雅湘一直没给林森朝写来这样的信,然而她在有一封信中,竟突然告诉他,她被查出得了尿毒症,已到了晚期,要换肾才能活。她不想死,她还只有二十岁,她想再活在这多姿多彩的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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