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小鞋匠 (霖菡)

霖霄一看，脸上一红，想要阻止，却晚了。

霖三儿取下这个红色封皮的小册子后，用布满老茧的右手，掸了掸封皮上的灰尘，然后熟练的跨过凌乱的鞋匠铺，将一个证书模样的东西，不慌不忙的递给了孟老师。

孟老师有些诧异，她接过小册子，注意到红色封皮上几个烫金大字，上边写着“中科院材料工程学院录取通知书”。

孟老师小脸一颤、睫毛一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漂亮大眼睛里传来的内容。

“霖霄同学，恭喜您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中科院……霖霄，快告诉老师，这都是真的吗？”

孟老师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穿着白色衬衣的胸口已经快速的一起一伏。这时，她注视霖霄的眼神，变得很是兴奋。

霖霄看了看霖三儿，再看看孟老师，羞涩的点了点头。

“哎呀，老师就说嘛，你真是太棒了！”

虽然执教仅一年有余，但年轻的孟老师早就立志要培养一批又一批桃李天下的优秀学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来自贫民窟的鞋匠儿子，居然凭借着优异的天赋，考上了中科院材料工程学院！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的话，岂不是要轰动整个县城？

“孟……老师，您……抱得我好紧啊。”

孟老师这才注意到自己整个身体都贴到了霖霄的身体上了，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古都说，名师出高徒，名师出……

咦，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孟老师绣眉一聚，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录取通知书是真的不假，可这时间……通知书上的录取时间怎么会是三年以前？难道，自己的学生十二岁就考上了中科院？

“三……三年前？为什么是三年以前呢？”

让孟老师百思难解的是，既然霖霄十二岁就考上了中科院，那为什么又要倒回来念个初三呢？这不合逻辑啊。

“老师，对……对不起，我……辍学了。”

什么？辍学？十二岁考上中科院材料工程学院，仅仅上了两年就辍学？然后又回到县城念初三、考高中，走普通学生的高考之路？这到底是“微服私学”，还是脑袋返潮？

“开除是开除，辍学是辍学，两码事。”难得，霖三儿居然又说话了。不过，他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奔着自己儿子刚才那句话而去的。

被学校开除？孟老师的心情，就如同坐快艇一般，被眼前这个自己一直喜欢的学生弄的七上八下、一浪一浪的。

“霖霄，到底怎么回事啊？你那么好的成绩考取了中科院，为什么会被学校开除啊？”看得出来，孟老师俊俏的脸上，显出了一股深深的失望。

“老师……”霖霄低着头，脸上瞬间一阵滚烫，他扭着自己校服的衣角，显得不好意思。

“逃课、抽烟、喝酒、玩游戏，专业课两年不及格。”霖三儿如数家珍，对儿子之前在中科院的表现，他倒也显得淡然。

“爸爸！”霖霄心中不悦，希望霖三儿不要在老师的面前，翻他以前的烂账。

“不尊重老师，挑衅学术权威，所以被开除了。”

孟老师心头一紧，美目一怔，是万万的没想到，一瞬间，那些打架斗殴、校园暴力、挑逗学姐、把学妹肚子搞大等一些列坏学生的映像，分分钟跳了出来。

“爸爸，那些都不是主要原因！你知道的！”

霖霄在心中责怪霖三儿，没有说到问题的重点。不过，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毕竟，当年仗着自己年纪小、智商高，干了不少的荒唐事，挑逗学姐、玩儿学妹的事倒确实没有，不过，那一段过去，也确实不怎么样光彩。

第一年，以十五门专业课通通不及格的惨重现实被学校警告重修。第二年，死性不改，十五门专业课八门功课不及格，最终，被学校勒令退学。再加上师哥师姐的排挤，人际关系处的也不顺利，心灰意冷的霖霄，最终心安理得的被退了学。

当然，只有霖霄自己清楚，专业课不及格，只是众多理由的其中一个。更为关键的，可能还是他那个忤逆自然法则的“发现”吧。最终，这个当年年仅十三岁半的天才少年，被中科院多名学术权威联名劝退。要说这待遇，在中科院的历史上，他可能是前无古人了吧？

霖霄过山车似的少年天才经历，听得孟老师也是瞠目结舌。一脸慈母像的她，用手摸了摸霖霄的肩膀，算是一种安慰吧。

当然，霖霄还有一段必然被开除的经历，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的。那就是他伙同自己的师哥，以试验“新材料”为由，偷偷潜入一位学术泰斗办公室，误打误撞发现了一位清纯师姐献身导师的尴尬丑闻。

一饱眼福的结局，就是被秒开。后来，霖霄在学校宿舍无缘无故的大病了一场后，再次回到了这个小县城。临行前，学校的另一位学术泰斗吴教授，还语重心长的劝导过霖霄，希望他不要将学校的事，对外张扬。

第3章 哥哥好讨厌


一年前回到县城，霖霄刚好十四岁，就如同《伤仲永》里的主人公一样，他似乎变得和其他同龄人没有了什么区别。似乎一夜之间失去了光环的霖霄，在和父亲霖三儿的斗智斗勇后，霖三儿同意儿子再读一年初中，不过，仅为一年。

“霖先生，你不能这样就给霖霄下结论了呀！那个时候，他不过才十二岁，那么大的光环套在他的头上，换做谁都可能会变的呀。但你看看现在，霖霄同学勤奋努力，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认真学习，我相信，他肯定会成为一名好学生的。”

孟老师的信任和坚持，让霖霄大为感动。

然而，霖三儿，却依然不为所动。

“爸爸……”

“霖先生，要不这样吧，霖霄同学高中三年的学费我包了，如何？”孟老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果断表态，在这个小县城，负担一点学费，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霖三儿，依然没有表态。

“我们之间，有过约定，对吧？”

霖三儿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霖霄当然是听了进去。对啊，霖霄，今年不正好是十五岁了吗？不过，这些事情，孟老师自然是不知道的。

“爸爸，我记得。”霖霄有些犹豫，想说什么，可是又忍了忍没有说出口。

“鞋匠，就是鞋匠，做好鞋匠的本分就够了。这个世界，不差你一个学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年轻的教育工作者可不干了！

“霖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老师一听霖三儿这疑似“宿命论”的腔调，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了。二十一世纪都走过了十几年了，怎么还有这么冥顽不化的老古板？

“不瞒您说，我就是小山村里走出来的农民子弟，可我通过读书，不是一样改变了农民的身份了吗？”

孟老师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眼神中颇有一种不满，让你瞧不起人！

霖三儿一听这话，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阵苦笑。孟老师毕竟是个外人，她哪里能听懂这话中的真实义。

不过就在这时，霖三儿和霖霄的余光都注意到了木质鞋具上的小八哥，它居然动了。两个人的眼神不约而同的观察着，只见小八哥懒洋洋的伸出了头和四肢，而那呆头呆脑的头部，却正好对准了正在气头上的孟老师。

“小八哥？”

霖霄心中一喜，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儿。他伸出自己的右手，让小八哥稳稳当当的爬到了手心里。小八哥伸出长长的脖子，好像在刻意向青春靓丽的孟老师示好。

霖三儿心头颇感诧异，小八哥可有一个多月没有在陌生人的面前活动了。难道，眼前这个孟老师，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说，这个老东西春心泛滥、经不住美人诱惑？

什么？小八哥居然没有排斥孟老师对它的轻抚之举？

“爸爸！”这时，霖霄一脸兴奋，欲言又止，只是喊了这么一句，意思是提醒霖三儿看看小八哥的反应。

不过，霖三儿的眉头却不由得皱成一团。很显然，小八哥对孟老师的主动示好，让霖三儿很受触动，虽然心有不甘，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由得他不认。

“既然这样，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吧。”

说完，霖三儿收起了他手中的鞋子，跨过凌乱的鞋匠铺，一言不发的朝洞子街尾章二娘开的小酒馆走去。

每天下午去章二娘的小酒馆喝酒，是霖三儿的生活惯例。

“这样，就……成了？”

让孟老师倍感诧异的是，自己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的大道理都没有让霖三儿动摇，这个普普通通的小乌龟就伸了伸头和四个小短腿儿，就让霖三儿改变了注意？

让一个小乌龟来决定孩子的命运，这是不是显得太不正经了？

“老师，爸爸同意了，谢谢您。”霖霄将小八哥放回木质鞋具上，一脸兴奋的对孟老师说道。

“嗯。”

虽然搞不太懂，但孟老师此行的目的算是达成了。年轻漂亮的孟老师和霖霄单手击掌，庆祝这样一个胜利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