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黑着脸道:“我当日在珠海,未收到风。”
六爷唏嘘一声,端茶水饮茶。
旁边的瘦脸眼镜男哦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前日夜晚两点,有人来揾我阿公,讲他个仔被人打晒,是同一件事吖?”
德叔就用眼看我,“打伤人的就系他啦,我个仔,叫周发。”
我再次对六爷点头,微笑。
六爷眨了眨眼,问:“你想要咩公道?”
德叔道:“他害咗我个女,又诬赖我姑爷,揾到你度,你都未帮我哋讲话,我不服气。”
六爷闻言就笑,不作答,将身子靠后,舒舒服服地躺着。
旁边的美艳少妇却开口了,带着软绵绵的吴侬腔,“你哋错怪六哥啦,佢冇不帮你哋。那刘镇长个仔作恶多端,佢早有耳闻,翌日刘镇长自己就要倒霉,但佢尚不自知,所以呢,无论那晚佢讲咩嘢,都系无用嘎。”
如此言论将我惊了一跳,两只眼睁的巨大,原来那天晚上六爷已经知道刘镇长要倒霉,所以他无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现在回想那晚的情景,刘镇长要我赔偿三百万,我说好,七叔公和九叔公都觉得公道,六爷却不说话装睡,现在想来,在老头子眼里,刘镇长已经是死人,所以讲多少都是白讲。
如果这句话不是吹牛,那六爷就厉害了,他居然能知道那个镇长什么时候倒霉,说明他在政界很有地位,最起码对于政界的消息把握非常准确。
第二天抓人,他头天就知道,这人比纪委还厉害?
这个世界没有鬼神,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纪委有关系。
登时,我看向六爷的目光就变的尊敬,不敢再有半分轻视,能有如此通天彻地本领的人,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如此德叔还是不高兴,站起来道:“我都算跟了你十几年,风里来雨里去我未有半句抱怨,现在我个女被人爆,我个姑爷被人斩,你是阿公,你觉得现在这结果,我会满意咩?”
水哥见状也立起,奉劝德叔,“阿德,莫激动,坐低,慢慢讲。”
美艳少妇和眼镜男都用惊诧的目光看德叔,似乎很不理解。
六爷继续喝茶,而后道:“而家唔系当年,西莞都唔系粤港,事情唔系你想的咁简单,佢害咗你个女有错,但你个姑爷将对方打到半死你点唔讲?呢个仔也不过十七八,佢而家仲在医院icu,食饭屙屎都唔能自理,佢话过咩?”
德叔闻言目光一横,“佢呢个结果系咎由自取,佢做错事嘛,做错事就要受惩罚咯。”
六爷就叹气,道:“佢已经受过惩罚,你仲要我点嘛?佢老豆去坐监,屋企啊存款啊全部都充公,佢而家生活不能自理,你仲要咩结果?”
话说到这里,我才觉得老头子精明,以前倒是小看他,觉得他整日没睡醒,一定是个糊涂蛋,现在看来,他说的句句在理。
那疯狗想奸我小姨子,结果自己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老爹被双规,家产被没收,算起来也是人生几大悲事全部凑齐,要说惩罚,这种惩罚就够了,没必要再赶尽杀绝。
本身我都觉得这件事过了,也不会再计较这件事,却不知德叔发的什么疯,非要带着我来找老头。
眼下德叔被六爷一顿抢白,变得被动,无话可说,原地眨巴眨巴眼,对我摆手,“阿发,俾六爷敬茶!”
我坐在沙发上顿时发蒙。
敬茶?敬什么茶?
没等我反应,那瘦脸眼镜男就开口了,“德叔,我阿公已经退休啦,不想过问江湖事。”
那美艳少妇也附和道:“系啊,六哥年龄大啦,身体大不如以前,以后呢哋嘢,就不要麻烦佢了。”
德叔却不管,急切地催促道:“阿发,快拜。”
我正犹豫间,六爷已经从沙发上起身,在美艳少妇的搀扶下,往大厅另一边去,口里道:“你哋返去,以后唔要再来揾我,呢个世界,唔系我能玩的转啦。”
余下德叔和水哥,面面相觑。
瘦脸眼镜男也跟着起身,唤道:“庆叔,送客!”
先前那个驼背老头再次出现,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要返去啊。”rpqj
如此直白的逐客令,还等什么?我很欢快地起身,浑身轻松。感觉老头子说的每句话都对,尤其最后那句,这个世界,不再是他能玩转的世界。
这个社会,该是我们年轻人的社会。
驼背老头在等,德叔不满地叹气,水哥说走吧,我们就往外走。
这时楼上有人叫道:“喂,那个……”
一行人都抬头,那个蛇精脸的女子在楼梯上问道,“那个谁,你仲未回答我哋问题,你叫咩名啊?”
我不太喜欢她,准确来讲,我不喜欢她的相貌,她天生就是一副狐媚子脸,眼梢上翘,也就是俗称的桃花眼,这种女人最是骚,喜欢招蜂引蝶勾男人,偏偏又心高气傲的不行,看人都是斜着向下看。
用我们老家话形容,就是眼浅皮薄沟子尖,嫌贫爱富眼高于顶逢迎巴结的那种人。
因此我只睄了她一眼,径直向外走,理都懒得理。
回去的路上,德叔唉声叹气地对我道:“其实今天晚上,我只是想让你去拜个山头,让你跟六叔熟悉一下,这样也算有个靠山,可惜啊。”
我就问:“六爷什么来头啊?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德叔道:“他自己不算厉害,但是脑袋灵活,交际面广,整个西莞,乃至整个粤三角,他都有关系,基本上,粤三角内出事,没有他摆不平的,如果能搭上他的线,像那天晚上的情况,你就是将他打死,也没人讲你什么。”
“这里厉害?”我有点不信,“现在大陆法律很严格的。”
“严格也是人定的。”德叔气鼓鼓地道,“只是这些年不走动,关系淡了,想重新弥补,太难了。”
我嘴上没说,心里却道:怕不光是因为不经常走动的缘故,人家一直在上进,你一直在打牌,思想境界不同,眼光也不同,何来的关系?
这点上从人家的生活氛围上可见,他们一家人都知道坐在电视机前看北京申奥,我们呢?德叔在打牌,小妹玩游戏,阿妹就喜欢看那些情呀爱呀各种琼瑶虐,我呢?我眼里除了钱,就是女人。
我对德叔道:“搭不上关系就不搭了,我自己慢慢闯,别的不讲,就现在来说,遇到小问题,我自己就能搞定,不需要其他人帮忙。”
德叔却道:“你那是什么级别的关系?人家三个儿子,一个在美国,一个在部队,还有一个在组织部,都是高官,你能跟他的关系网比?”
组织部?就是传说中能任命官员管理官员升迁的部门?
难怪了,是个厉害的部门。
只是想不通,那个官要落马,组织部的人会提前知道吗?
或许,老爷子是吹牛也说不准,反正刘镇长那天被带走上了新闻,他们家都爱看新闻,用来放个马后炮也很正常啊。
其实也无所谓了,他们家的势力再大,人家不愿意跟我们产生关系,又有何用,还是得靠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
正开着车呢,马上就到自家小区,后面忽然一道亮光逼来,让我很不爽,赶紧双手抓紧方向盘,将车子往外道上靠。
能在街道上开大灯的,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这两种人我都惹不起,最起码开车的时候我不敢惹。
我这边让道,后面的大灯就冲上来,跟我并排。
我正要伸头去骂,结果看到,旁边的是我先前见过的那个粪叉子超跑,开车的,正是先前见过的那个尖下巴蛇精,正冲着我招手,那姿态,很张扬。
我将车窗降下,黑着脸问:“做咩哉?”
她打起转向灯,示意我靠边停车。
身后德叔过来问:“她要干嘛?”
我道:“不知道!”手却操控车子靠边,逐渐减速,那粪叉子就在我前面停下,蛇精女从车上下来,高跟鞋踩的嘎嘎响,表情仿佛吃了屎般不爽。
她用审犯人般的口吻道:“靓仔,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话?”
我皱起眉头,心里思索对策,按我的秉性理都不想理,但此刻环境不同,她家老头子毕竟势力大,得罪她划不来。
子不是曰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本与她无冤无仇,莫名其妙得罪她划不来。
当下就换了深沉的语气回道:“我见到漂亮的女生,就不怎么会讲话。”
第177章 红颜祸害
瞬间,那吃屎的表情被转换了,成了吃蜂蜜般的得瑟,她用眼皮翻着我,轻佻地道:“你小子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说着人已经围着我转了一圈,再次站在我前面,问:“报上你的狗名给我听听。”
言语中,已经带着侮辱的成分。
我想攥拳头,又想着对方是女人,只要有矛盾,怎么样都是我吃亏,就把心里的气咽下去,对她笑道:“我叫旺财!”
“哇!还真是条狗啊!”蛇精女在我面前兜兜转,那眼神仿佛在挑选某种低档次的商品,而后眯起眼,要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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