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彬、王桥、刘友树、乔勇四个人单独找了另一个饭馆,炒了爆炒双脆、回锅肉,煮了一盆碗豆尖汤,四人分了一瓶昌东高梁酒,边吃边商量工作。
乐彬道:“王主任,垃圾每时每刻都在产生,当天的垃圾不及时清运,旧的未去新的又来,只会在街上越堆越多。今天下午和晚上必须加班清运,如果明天街上有大堆垃圾,我们无法给吉书记交待。”
王桥敏感地注意到乐彬这一次称呼将“小王主任”变成为“王主任”。他在山上跑了两天,对山上的道路、地形以及村民的脾气都有一定了解,道:“进场公路两旁是山坡,刚才村民放出话来,晚上如果有垃圾车进来,他们就要砸石块。我建议晚上不要清运,下午加班运,然后明天早上五点钟开始往山上拉。”
乐彬眼光望向乔勇。
乔勇道:“王主任考虑得很周全,晚上不能上山,车被砸坏了是小事,把人砸坏了才是大事。”
乐彬接受了两人意见:“大家辛苦一些,下午争取多运点,明天凌晨五点准时往山上运。我给蒋大兵打个电话,讲一下我们的安排。如果明天有啥事,事先不通报,他又有理由唧唧歪歪。”
蒋大兵接到电话时已经回到县城,正在老肥肠火锅鱼喝酒。接完电话,他对同桌的几人道:“乐彬打来的电话,他们明天早上五点钟就要开始运垃圾,让镇里出人帮他扎场子。”
牛清德与乐彬关系一般,没有深交亦没有深仇,他最恨的人是王桥,骂道:“王桥这个龟儿子居然能当副主任,老天真不长眼睛。我这人喜欢交朋友,这么多年没有啥死对头。唯一死对头就是这个龟儿子,三番五次找我麻烦。”
牛清扬直言道:“老三,别在我面前装好人,这些年你做的这些事情,没有几样见得人。真实的情况百分之一百是你找王桥的麻烦,他只是不怕事。”
牛清德讪讪地道:“大哥,你的胳膊肘严重朝外拐,帮着那个龟儿子。”
牛清扬正色道:“王桥是昌东县副科级领导干部,不是龟儿子。你要反思自己的行为,别在这里玩火,你媳妇都在我这里告了三次状了。”
牛清永打起圆场,道:“老三在外面做生意也不容易,老三的媳妇没有什么见识,听不得别人教唆,在外面做生意怎么会没有应酬。”
蒋大兵附和道:“清永说得对,现在的女人既希望男人赚钱,又要绑着男人手脚,社会复杂,竞争激烈,哪里有这么容易就做成功。”
牛清扬道:“这些话都是男人为了放纵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牛部长一针见血,点到了要害。”蒋大兵又笑着道:“牛部长,我到阳和镇已三年了,能不能交流交流,让我们乡镇干部也有进城的机会。”
牛清扬道:“现在的惯例是乡镇党委书记进城只能当部门副职,你愿意进来当副职吗?”
蒋大兵道:“副职还是算了,我在乡镇当了十来年主要领导,回城与王桥这种新兵蛋子一个层次,这种安排让卖老实屁股劲的乡镇干部没有想头,这种政策应该改一改了。”
牛清德道:“垃圾场是一个大麻烦,就是要让那个龟儿子王桥摔个大跟头。听说堵场的社员都是老头老太,如果心脏病发了死一个人,王桥就吃不了兜着走。”他如今专心专意搞矿山,生意做得大,说话直来直去没有顾忌,脱口将最隐秘的心思说了出来。
牛清扬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转头对蒋大兵道:“垃圾场事关昌东县城大局,吉书记和彭县长都很关心。你和乐彬是老搭档,要好好配合他的工作。不要听牛清德的屁话,他放大炮又不用负责任。”
蒋大兵是八面玲珑之人,对牛家兄弟话中真实想法心领神会,道:“牛部长放心,我晓得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维持一方平安,保护老百姓权益。”
下午,有不少村民站在山坡上看着垃圾车进出,由于防暴队员没有走,没有村民到公路上拦车。
晚八点,一身疲惫的王桥才回到电力小区。
吕一帆已经在屋里等候,煮了稀饭和馒头,买了些卤菜。她听到开门声,赶紧迎了过去,正想来一个拥抱,一股酸臭味道扑面而来。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这么臭。”
“汗水,衣服早就被汗水泡湿了。”
“不是汗臭,有点酸,真难闻。”
“我在垃圾车边站了一天,身上是腐烂垃圾的味道。”
“快去洗,我煮了稀饭和馒头。”
王桥进了卫生间,吕一帆搬来电扇,将屋里的空气对着窗外吹。王桥洗了澡出来,吕一帆在身边闻了一圈,这才上前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陪着王桥喝稀饭时,吕一帆不停地打量着王桥,道:“你怎么晒得这么黑?”
王桥道:“我在山上站了一天,肯定很黑。”
吕一帆道:“我以前还以为当了官就能天天吃香喝辣,没有想到你这个官非常苦逼,不过几天时间,又黑又瘦,太可怜了。”
王桥道:“牛逼的人谁没有苦逼的经历,老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吕一帆道:“这倒也是。”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桥,道:“这一次出来时间也长了,明天我到山南,要飞回北三省。”
很多时候,王桥会忘记吕一帆是结过婚的人。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就算忘记还是现实。
王桥狠狠咬着馒头,道:“那晚上我们多作运动。”
“那是当然。”吕一帆道:“做正事前,先说一个事。我与艾姐见过面,她的想法与以前相比,应该有所变化。我觉得你们的合作有问题了。”
王桥道:“我明天早上五点要出发,今天晚上要抓紧时间运动,其他事情一概不提。”
(第一百八十四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钥匙
由于吕一帆即将回北三省,所以晚上运动非常激烈。出租房的木床原本还甚为结实,运动结束时,木床遥遥欲倒。
王桥洗漱结束后,在床前望着卷缩在床上只占了小小位置的吕一帆,道:“我要出去了。”
吕一帆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揉着眼,撑着床坐起。她将扔在床边的小内。库穿上,又顺手套上王桥的背心,道:“我说了要给你煮顿早饭。”
春光乍泄,让王桥感觉到凌晨五点钟出门实在对不起如此美妙的时刻。
“算了,来不及了。我也不送你,你等会睡到自然醒,再到山南。门口就有卖碗杂面的,味道很好。”
吕一帆渐渐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指了指桌上的钥匙,道:“钥匙,怎么给你?”
王桥道:“谁让你还给我钥匙,带在身上吧。”
吕一帆咬着嘴唇,做了个可爱的笑容,道:“万一,我万一突然来到,遇到你屋里还有其他女人,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要走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我这屋的门都为你敞开。”王桥低下头穿鞋时,看到修长、匀称的腿就俏生生站在眼前,差点流出鼻血。
吕一帆站在门口,目视着王桥强健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关了门,喝了口凉水,又回到床上。将王桥的枕头抱在怀里,好闻的男人汗水味道让她变得平静起来。
早晨的风很凉快,如果空气中没有垃圾味道,将让人非常惬意。王桥站在电力小区屋外,打量着来来往往零星的行人。早起的人都是劳碌命,有开早餐店的小店业和小伙计,有做凌晨普扫的环卫工人,有做生意的小菜贩,还有打了通宵麻将的闲人。
等了一会,一辆小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王主任,吃饭没有。”
“太早了。没吃。”
“我们去喝一碗羊肉汤,再上山。好事不在忙上,早餐必须要吃好,否则中午有得饿。”
昌东如今流行一种新早餐。俗称碗碗羊肉。早餐馆在门口有一个大锅,里面是制好的羊肉汤。有人要吃饭,五块、十块、十五块,标准任选。小饭馆老板就根据顾客需要,取一些煮熟的羊肉、羊杂、羊血等在大锅里稍稍煮一煮。盛在装了热汤的碗里,晒点小葱,便是一碗热腾腾、香气扑鼻的碗碗羊肉。
顾客再打一碗饭馆秘制的调料,将羊肉在调料中滚一滚,吃进嘴里,极为解馋。
王桥和乔勇都要了十五块钱一碗的碗碗羊肉,皆不说话,大快朵颐。
吃过碗碗羊肉,两人额头都有汗珠,精神恢复了过来。
六点半。乔勇开着车,载着王桥前往阳和垃圾处理场。
从五点到七点,垃圾场都能顺利通车。
七点以后,三三两两的村民来到公路边。
雍符秀手里拿着两个大馒头,站在路边啃。通过昨天对峙,王桥已经熟悉了眼前这个最喜欢放大炮的农村妇女,为了拉近关系,他主动地道:“馒头真香,分点给我。”
雍符秀没有想到年轻的大官会找自己要馒头吃,有些意外。道:“我没有洗手,你不嫌我们农村人脏。”
王桥本来不饿,为了显示与村民们没有距离,毫不在意地道:“你吃得。我就吃得。”
雍符秀便递了一个馒头给王桥,道:“我家里还有稀饭,如果不嫌弃农村人,到家里喝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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