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大汉打哈哈道:“哪里哪里!”当下在头前带路,领着书生夫妇拐入横七竖八小巷中。走了一阵,那书生夫妇见他们尽挑人少的地方走,越来越是偏僻,不禁心中怀疑。他们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并非愚蠢糊涂,忍不住问:“我们这是去哪里?还要走多远?”说着停下脚步左右张望。
为首大汉知道对方已起疑心,索性撕下伪善面具,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们哪都不去了,反正左右无人,就在这里办事吧!”其他三人丢开沉重的行李,纷纷骂道:“这书呆子装了几箱子的书,真他妈的沉,差点把老子给压扁了!”
那书生夫妇见他们突然凶相毕露,这才晓得遇上了恶人。那书生将妻子护在身后,脸上竟然毫无惧色,冷冷看着四名恶汉,道:“我们夫妇与尔等素不相识,更无仇怨,你们为何欺骗我们,将我们诓来此地?”
那四人哈哈大笑,“你这书呆子真是读书读到死了!你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有多美吗?我们从没有玩过这等天仙似的美人,今天要借你老婆来爽一爽!”说着便伸手去推那书生。
隐身一旁的胡青鹏越听越怒,跳出来大叫:“住手!”
那些混混都大吃一惊,等看清楚现身的是一名少年,才松了一口气。那书生夫妇却是心底一凉,失望至极,手心满是冷汗。其中一名混混卷起袖子,虚张声势道:“小子,你识相的话就赶快滚!你不打听打听,我们‘南岳四杰’在这里的名声有多响!如果你胆敢破坏我们的好事,老子把你家给拆了,一把火烧个干净!”
胡青鹏鄙夷地道:“你们这种无赖也配称为‘南岳四杰’么?我看叫‘四蛇’、‘四虫’之类的还差不多!”想起一年前在建阳镇上,也是因为有混混企图侮辱姐姐,自己奋起反抗,引起青龙会何铁义的注意,最终改变了自己人生的道路。他当年因没有能力保护亲人而深感自责,如今学了武功,正好找这几个恶棍来试一试身手。
那四人闻言大怒,他们横行霸道惯了,怎能容忍被人如此羞辱?为首的大汉恶狠狠地道:“小子,你他妈的活腻了不是?老四,给我好好教训他,捉住了往死里打,万一出了人命有我顶着!”老四林阿强狞笑道:“老大放心,我会好好伺候他的!”大步冲到胡青鹏面前,抡起拳头,对准他的鼻梁骨猛力打去。
那书生失声叫道:“小心!”
胡青鹏当年在家乡也是身经百战的打架好手,如今经过一年的正统武学训练,再跟这种街头混混对阵时,便轻易看出对手的破绽。这林阿强大概自恃身高臂长,心里存了轻视的念头,出拳的力度虽猛,但明显缺乏后着变化,而且下盘不稳,身子冲得太快而失去了重心。胡青鹏盯着对方的眼睛,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林阿强明明看到对方就在跟前,可一拳击下,离人家的鼻梁还有半尺距离,手臂因用力过猛险些脱臼。他正想把拳头收回,胡青鹏右手闪电般伸出,抓住他手腕脉门,顺势往前一扯,足下同时踢向他的小腿。林阿强身不由主的往前猛冲,小腿一阵剧痛,啪的摔倒在地,如死狗般啃了满嘴的泥土,口角流出血来。
胡青鹏深知这些混混打架不要命的作风,不等林阿强爬起来,一记手刀挥出,重重地砍在他的后颈上,将他当场击昏。
剩下的三名混混见状暗惊,不约而同地拔出暗藏的匕首,从三个方向缓缓逼上。为首大汉狞笑道:“好小子,看不出来你手底挺硬朗!是非只因强出头,你这条小命今天我们要定了!不放干你的血,你不知道我们南岳四杰的手段有多狠!”
胡青鹏反手握住背上的木剑,左掌竖起外展,重心后移,前足足尖虚点,毫不畏惧地怒视对方三人,“你们这种禽兽不如的家伙只会欺负善良百姓,无法无天,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们!”
那三人看见他摆出的架势有模有样,手中还有一把木剑,不禁迟疑起来。其中一人道:“老大,这小子不会是衡山剑派的弟子吧?如果是的话我们就惨了!”那老大低声嘀咕道:“不可能呀!我听说衡山剑派的弟子只有艺成后才准许下山,这小子顶多十二三岁,而且用的是木剑,哪里像是行走江湖的剑客?!”
胡青鹏冷笑道:“怎么,你们害怕了不成?”
那三人面子上实在是挂不住,咬咬牙,口中一声低吼,同时挥动匕首扑上。但见青光跃动,明晃晃的刀尖对准了胡青鹏的要害部位刺去。那书生夫妇见他们动刀子伤人,吓得脸都白了。
胡青鹏几次险死还生,什么残酷血腥的场面没有见过,对方三人虽然来势汹汹,可是与他记忆中的怒风甲士相比,可谓是天差地远。尽管是以寡敌众,他心里却一点都不慌乱。这三个对手都没有学过什么功夫,依仗的只是一身蛮力,扑上来的速度有快有慢,并无章法。当下身子一弹,迅如猎豹般疾冲而出,一剑直刺那为首大汉的眼睛。
那大汉没想到他在这种劣势下还敢主动出击,微一错愕间,木剑已带着强烈的呼啸声直往面门刺来,危急中厕身急闪,手中匕首同时格挡剑身。胡青鹏长剑一收,和对方擦身而过,就在这一瞬间,倒转剑柄狠狠地撞在他的肋骨上。那大汉“哎哟”一声大叫,痛得翻滚在地,冷汗直流。
因为胡青鹏前冲的速度太快,另外两人的匕首刺空,刚转身过来就看见老大跌倒在地,不禁胆怯三分,面上露出畏惧之色。对手虽然年纪尚小,但行动迅捷,出手狠辣,两个照面间就击倒了自己两位兄弟。他们正犹豫要不要逃走,只见胡青鹏返身挥剑冲来,下意识举刀刺去。
胡青鹏心中好笑,对方的匕首比自己的木剑明显要短上一大截,难道他们以为可以刺中目标吗?手中长剑一指,噗的刺中左边那人的手腕。那人吃痛下丢开手中的匕首,哀呼一声跳开。胡青鹏剑随身转,正欲刺向另一人,蓦的右腿一凉,跟着剧烈的疼痛传入脑中,惊讶中低头一看,大腿上已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有如泉涌。
那为首大汉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冷笑道:“小子,中刀的滋味不好受吧?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还太嫩了!”他刚才乘胡青鹏不备,甩出手里的匕首扎伤了敌人。
胡青鹏被对方飞刀刺伤,心底连声叫苦,这下失去了速度的优势,岂不是任人宰割吗?回首对那书生夫妇叫道:“你们快逃,我来挡住他们!”那书生亦看出形势急转直下,却不肯独自逃走,慨然道:“弃友逃生岂是君子所为?我们决不走!”
胡青鹏气得鼻孔冒烟,如果他们两人立刻逃开,自己就没有顾虑了,会找空隙杀出重围,可他们不走的话,自己能忍心抛下他们不管吗?他来不及把其中的厉害解释清楚,便听脑后生风,一人挺刀刺到,忙转身横剑封挡。这时,另外一人夹击而上,飞腿猛踢他的太阳穴。
胡青鹏忍痛往后一跃,落地后右腿一软,一个踉跄坐倒。那两名混混大喜,一个挥刀当头劈落,一个飞脚踢向他的腰侧。胡青鹏避无可避,举起木剑一格,咔嚓一声木剑被削断了半截,跟着被对方重重踢在肋部,闷哼声中滚出两丈开外。
那手里有刀的混混紧追过去,正想一刀结果胡青鹏的性命,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拳头痛击肉体的声音和同伴的吐血倒地声,心头一跳,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壮汉大步走来,自己的同伴已如烂泥般瘫倒在地,显然都被他收拾了。那混混壮起胆子,猛然一刀削向他的咽喉,不料对方肩膀一动,斗大的拳头后发先至,正砸在鼻梁骨上,眼前一黑,倒飞撞上墙壁,当场陷入深度昏迷状态。
胡青鹏喜道:“义父,你怎么来了?!”
邹靖敲了他一个栗子,没好气道:“你久久不见踪影,我只有出来找你了。如果我晚来一步,你这条小命还保得住吗?”说着俯身察看他腿上的伤势,“还好只是外伤,而且刀口较浅,否则你至少要修养半个月。诶,你这小兔崽子难道不懂爱护自己吗?这回被人家刺伤了大腿,烟儿肯定会心疼得不得了,我又少不了挨她一顿臭骂了!”边说边将匕首拔出,敷上药粉,止血后把伤口包扎好。
这时,那对书生夫妇过来拜谢。原来他们夫妇二人来自湘潭,丈夫方宇轩,年少成名,文才风流,熟读史书,精通百家典籍,乃是江南有名的才子。他受了衡山邺侯书院的邀请,携妻子兰氏前来书院讲学教书,那知道因为轻信他人,险些铸下毕生大错。读书人最重名节,胡青鹏仗义出手,使兰氏免遭恶人ling辱,他们自然感激涕零。
胡青鹏、邹靖听说他是邺侯书院新来的先生,顿时肃然起敬。该书院是为纪念唐代著名宰相李泌而建的,是湖南最为有名的书院之一,论规模、名气仅次于长沙的岳麓书院。在这里教书讲学的人都是名震一方的大儒,这方宇轩年纪轻轻便具有此等资格,不得不让人佩服。
邹靖所用的治伤药粉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竟然极为有效,不一刻胡青鹏就能行动自如了,但还不能做剧烈的运动。当下众人把散落地上的书籍拾起整理好,一起离开,只留下那些混混躺在地上呜呼哀哉。方宇轩临走时气不过,居然不顾读书人的形象,每个混混都踹了两脚,以泄心头之恨。胡青鹏、邹靖见状莞尔,原来读书人也是有血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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