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笑天头皮发麻,这趟太倒霉了罢,居然遇上万中无一的绝世刀客?!如此逆天强者,怎会窝在荒岛上默默无闻?此时的他当然不会晓得,对手乃是纵横万里东海的倭寇首领织田长男!而刚刚死在他剑下的那一位,是织田长男的弟弟织田次男。杀弟之仇,不共戴天,织田长男如何不恨不怒?但见刀气排空,凌厉如开天辟地,忙运起水柔剑法层层拦截,施展以柔克刚的心法化解杀招。
“叮叮叮……”一刀一剑瞬息间交击了数十下,声音急促,惊心动魄。最后轰的一声巨响,泥石飞溅。胡笑天不受控制地倒砸入背后的民居,接连撞穿了三幅墙壁,满头满脸的粉尘,狼狈万分。幸亏墨纹松针剑亦是神兵利器,千锤百炼,堪堪抵住狂暴绝伦的刀劲,否则将剑断人亡!尽管逃脱一死,他胸前仍被刀气割开一道尺余长的伤口,离开膛破肚仅是一线之差。
织田长男惊愕中愈加愤怒,倾尽全力却收拾不了一个无名小卒,在所有人面前丢了脸,情何以堪!怒吼道:“杀!”足下一顿,连人带刀猛冲向前。杀机迫在眉睫,胡笑天立即反掌击破墙壁,身形一闪,倏忽消失。织田长男怒发冲冠,振臂一挥,刀气横斩,轰隆隆几声巨响,数间房屋应声崩裂坍塌。刀气方消,漫天飞舞的灰尘中,忽见一条黑影一跃而起,闷声不响地拔足狂奔。“站住!”织田长双目圆睁欲裂,一边挥刀猛劈,一边提气急追。
这一番交锋虽然短促,却震动全岛。不需任何人颁布命令,那些闲得蛋疼的亡命徒仿佛打了鸡血,纷纷叫嚣着冲了出来,朝刀光起落处扑去,转眼汇成数十股奔涌的狂流。更有不少机灵的,直接跳上快舟,飞速划向湖面,企图截断敌人的水上退路。
第九章 化解刀气
深入虎穴却行踪败露,又遭绝顶刀客追杀,几乎一脚踏进鬼门关,形势之恶劣自不待言。雪上加霜的是,远处还有数百恶汉狂飙呼喊,如同嗜血野兽般扑来,直踏得地面抖颤,灰尘滚滚。而在前方的湖面上,至少有八九艘快舟正高速逼近,一排排闪光的弩箭令人心悸。无论怎么看,都已是瓮中捉鳖的杀局,插翅难飞了。
织田长男纵声狂笑:“八格牙路,你今天死定了!”
就在众人以为胡笑天走投无路时,他毫不犹豫地奔到小岛边缘,借着冲势猛的拔身跃起,御风滑翔六七丈远,“噗通”一声扎入湖中。
情势突变,笑声喊声叫声戛然而止,湖岸边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面面相觑,眼神诡异,难道煮熟的鸭子飞了?
织田长男如吃下无数苍蝇般难受,脸皮涨红,喝道:“快放箭!”
船上的箭手如梦初醒,手指一松,嗖嗖嗖箭落如雨,激起一团团微小的水花。可惜夜黑水深,视物不清,只能是祈祷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织田长男暴跳如雷,喝令之下,另有数十名水鬼口叼短刀,下水寻觅目标。紧接着,他又指挥一众恶汉在岸上燃起一丛丛篝火,左右各延伸千余步,照得岸边纤毫毕现,并派人分组沿岸巡逻。不久,又有十余艘快舟闻讯驶来,船首船尾高擎火把,来回穿梭,对方圆十里水面展开拉网式的搜索。
时间很快流逝,累死累活地折腾了顿饭工夫,却是一无所获。
织田长男死死盯着水面,额头青筋毕露,又是懊恼又是不甘,那人莫非是水中妖孽所化,竟不需要浮出水面换气么?即使他纵横东海多年,也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在水底呼吸。
慕容不异已赶到岸边,不停地擦拭额头的冷汗,喃喃道:“大意了,实在是太大意了!莫名其妙的,怎会有人潜伏偷窥?佛祖保佑,太上老君显灵,千万要捉住这个小贼,别让他多嘴泄露秘密。”
织田长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慕容君,敌人极为精通水性,或许已逃得远了,赶快让他们扩大搜索范围,并且还须登上附近的小岛搜查,以防他上岸躲藏。你最好查一查记录,看看最近是否有谁大把花钱,行为反常。我怀疑你们内部有奸细。”
慕容不异双手一拍:“言之有理!那小贼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定是有人出面掩护,暗中助其登岛。我操他奶奶的,要是让我查到谁是内奸,吃里扒外,非把他抽筋扒皮不可!”叫骂了几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一边下令全部船只连夜出动,悬赏白银万两捉贼,一边密令心腹展开调查,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号令一下,鸡飞狗跳,岛上能动弹的几乎都行动起来——万一自家祖坟冒烟走了狗屎运,这辈子便吃喝不愁了!只见一艘艘船舶扬帆起锚,争先恐后地驶离码头,点点火光铺展开去,场面煞是壮观。
慕容不异诸事安排完毕,心中仍旧惴惴:“织田阁下,黑夜茫茫,水域广阔,即便我们倾巢而出,找到敌人的几率能有多大?”
织田长男摇摇头道:“尽管我也很想捉住他,但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对手足够聪明机敏。至少在天亮之前,我们希望渺茫。”
慕容不异叹道:“尽人事以安天命,且看运气如何罢!不过那小子吃了一刀,断无可能横渡骆马湖,或会因失血过多而沉溺湖底。那样的话,尸体要过两三天才会浮起。”顿了一顿,接着道:“对于次男的死我深感难过,请阁下节哀顺变,勿要因此影响我们的生意。”
织田长男心底一痛,杀机翻涌,咬牙道:“我听说慕容家占据此地多年,从未有外敌上门滋事,对吗?”
慕容不异颌首道:“我慕容氏高手如云,黑白通吃,又与官府来往密切,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敢来寻事?”
织田信长道:“鲤鱼岛位于大湖中心,远离人烟,既不是名胜古迹,也没有埋藏任何宝藏。既然如此,那人为何而来?”
慕容不异嘶的倒抽一口凉气,眼光闪动:“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扣押蒙古公主后才现身,莫非这不是巧合?”
织田信长道:“不错,他是为了公主而来!此人内力怪异,出招狠辣果决,行事风格不像是白道侠客,也不似军中出身的高手。那么除了青龙会外,还有什么势力敢参与蒙古公主的争夺,不怕得罪明蒙两国?”哪怕是号称五大家族之一的慕容家都战战兢兢,生恐引来灭门之灾,何况其他江湖门派?
慕容不异心中咯噔一沉,不详的预感袭来,苦笑道:“此事别人避之唯恐不及,只有魔教敢漠视皇权,火中取栗!”魔教传承千年,不知参与过多少朝代的更替兴衰,也不知遭受过多少次打压围剿,始终屹立不倒,坚硬异常。
织田长男神浑身一震,森寒刀气迸发弥漫,如寒冬陡然降临,一字字道:“魔教?那是玄宗所在的宗门!难怪那小子能挡我一刀,且一剑斩杀次男,原来是魔教中的顶尖强者!我看他气血充盈,身手敏捷,理应不超过三十岁,极可能是得了玄宗的真传,精通魔教神功。请问慕容君,玄宗有几位门徒?为人如何?”
慕容不异低声道:“我曾听家主偶然提过,玄宗共有四位弟子——首徒赤阎,次徒战锋,三徒成鹰,至于最后一位关门弟子姓名来历不详,最是神秘。”当下简略讲述了赤阎等三人的性格,以及扬名江湖的历程,边说边直冒冷汗。
织田长男蓦地举刀在脸上一划,鲜血涌出,表情冷酷可怖,冷冷道:“不用猜了,杀人者必是那位神秘无名的关门弟子!玄宗,我誓要让你尝一尝丧徒之痛!此仇,唯有鲜血方可洗净。”
慕容不异两股战栗,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算了。玄宗乃当之无愧的黑道第一人,杀遍大江南北的超级强者,万一其关门弟子死在了骆马湖中,他焉能不怒?当玄宗杀到,必是天崩地裂,血流成河!织田长男可以一走了之,遁入东海逍遥,但慕容家族怎么办?独自承受玄宗的怒火吗?两害相衡趋其轻,宁可得罪朱家朝廷,也不要成为魔教死敌呀。此刻他不禁暗暗庆幸,那位小祖宗没被织田长男砍死,仍有回旋和解的余地,不然自己肠子都要悔青。
织田长男目光如炬,岂会看不出他的犹豫?淡淡道:“那小子胆大妄为,一个人就敢冒险行动,连支援接应的同伴也没有,若是这趟悄无声息地死了,你说玄宗是否会知情?只要你我守口如瓶,毁尸灭迹,就不会让魔教握住把柄。如果你阳奉阴违,私下授意放他离开,慕容家的船队今后休想出海一步!”
慕容不异打着哈哈道:“织田阁下,我素来奉行‘诚、信’二字,待友以诚,言而有信,岂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别的不论,单是冲着每年上百万两的生意,我也要坚定地支持你。”
织田长男不动声色道:“说得好,让我拭目以待吧!”
胡笑天尚不知道自己从此又添一位强敌,正展开轻功身法,如幽灵般再一次飘进那座中枢大宅。所有人都断定他会设法返回陆地,因而驱船层层拦截封锁,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重回敌人腹地,正是掌控主动的一着妙棋。当对方徒劳无功,不得不放弃水上搜索行动时,他就有无数的机会安全脱险。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金悬赏之下,守卫们几乎走了大半,都上船去碰一碰运气,结果导致宅院内外防卫空虚。连那一段倒塌的围墙都无人处理,碎裂的砖石依旧散落在地。已是子夜时分,大宅内一片漆黑,唯有东南角灯火闪亮,甚是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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