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文光耀,接着说道,“在学校这个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无风还起三尺浪,你的一举一动,别有用心的人一放大,就会变味。”
文光耀却急着问道,“许校长跟考察组说过吗?”
老李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我跟许校长没有直接接触,也不了解他,但如果是我,我是校长的话,我也会说这事,这是一级领导的责任,也是对上级负责,对你负责,你谁也怨不着,只能怨自己。”
老李的话有些狠,文光耀不由有些沉默,老李喝了口水,不再讲话,任他内心激烈碰撞。
停了一会儿,老李继续趁热打铁,“不管你将来干什么,走到哪一步,你上面永远会有领导,你当科长,上面有处长,处长上面还有厅长,厅长上面还有省长,省长上面也有人管哪,哪一级都不能随心所欲,发火顶撞领导,碰到一个心胸开阔的领导还好些,可是哪会一直有这样的好事?”
文光耀有些认同了老李的话,“那您说我应怎么做?”
老李看看他,“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要学着尊重领导,火气太大就会做了错误的决策,容易让人利用。”他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但转瞬而逝。
文光耀却没有注意到老李的情绪,“缺点可以慢慢改,可是我觉着自己不适合乡镇干部。”
老李摸出一支烟来递了过去,文光耀下意识地接过来,“中华?”
老李也不解释,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穿了才知道?你怎么知道乡镇不适合你?新鞋子也得穿个四五天才能合脚。”
“你从走出大学校门那一天,正式踏上社会,从这一天开始后的十年是你人生的关键,在这十年里,谁能越快地改掉缺点、适应社会,谁就能越早成功。乡镇这一级,能很快磨掉你的棱角,磨平你的个性,对你来讲,分在乡镇不见得是坏事。”
“如果你能尽快消磨掉这种委曲情绪,改掉身上的缺点,你就成熟了,否则,你不在乡镇,回到连港市,你也会迷茫,会摇摆不定,前十年的迷茫摇摆,会造成十年后的恐慌,二十年后的挣扎,甚至一辈子的平庸,所以一分一秒也不要浪费,选准道路就要坚定走下去。”
此时的老李,身上再也见不到传达师傅的样子,倒象是大学时专门从事学生思想工作的系领导。
他的话给文光耀带来极大的心理冲击,当他走回宿舍时,还在回味着着他的话,“如果你还不能下定决心,可以问一下你最信任的人,呵呵,你最佩服的人,听听他怎么说。”
对,为什么不给班主任周建华打个电话,文光耀有些兴奋起来。大学四年,他不只担任过文光耀的班主任,也担任过系里的辅导员,无论从人品、治学还是能力上,他都是文光耀最佩服的人。
文光耀读大二时,他评上了副教授,那年他才二十八岁,毕业前夕,就有风声传出来,他可能要当系里的副主任。
而系主任郭绍圭,当初那么希望他留校,而他却来到龙城,他还是感觉有些无颜面对这个亦师亦父的老人。
他看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算了,明天一早再打吧。
他对周建华的作息习惯非常了解,早上起来肯定要到操场跑步,他也经常对文光耀讲,“健身是一种品质。健身代表一种蓬勃向上的文化。一个国家、一个家庭、一个人有没有朝气,看看它有多少人健身、是否健身就知道了。”
早上,文光耀也来到操场上,他随着学生跑了几圈后,拨通了周建华的电话。
周建华那边果然气喘吁吁地接听了电话,听声音,他还是很高兴的。
文光耀把自己这两个月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又把自己的苦闷也倒了出来,周建华那边喘息已经均匀。
“你还记得刘红云吗?”
“记得,”文光耀马上答道,刘红云高他两届,也在系学生会,与文光耀关系不错,但毕业后却直接却了西藏支教。
“上个周红云给我来信了,我还说了你的情况,她给我寄了哈达和摇铃,从信里的照片上看,她已经适应了西藏那边的环境,生活得不错,你知道,我是非常鼓励你们到基层、到艰苦的地方磨炼自己的。”周建华的声音象金石交错,很有质感。
“乡镇这一级虽说是基层,但在国家部委那些人眼里,龙城市也是基层,甚至连港市都是基层,国家的大趋势是将来所有的干部都需要有基层工作经历,你走这一步不见得是坏事,不见得不好,现在的选调生不是也要先从乡镇干起。”
“您认为我适合从政吗?”文光耀还有些犹豫不决。
“适合,学生会出来的,组织协调能力肯定没问题。”周建华肯定地答道。
听周建华这么讲,文光耀心中的怀疑不禁慢慢去掉,“老师,我在基层在乡镇应怎么干?”。
周建华笑道,“你现在不是正式在编人员,只是个借调教师,首先要把借调的身份解决掉,无论是参加公务员考试或者其它渠道。”
“第二呢,就是你已经是一名工作人员了,学校里的习性不能带到社会上,你也不再是学生会主席,不能光指挥别人,什么事得自己铺下身子干,什么事都要冲在前头,干就要干好,干就要拿第一,第一才让人印象深刻,第二名不会有太多人记住。”
“第三,就是深入基层。基层是离群众最近、也最能磨炼人的地方,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开篇就写道,从基层看,中国社会是乡土的,你能跟老百姓打交道,就能跟任何人打交道,你在基层学到的本领将一辈子受益,你信不信?”
文光耀急忙点头,“信,信,我信。”
周建华接着说道,“《西游记》里有句歌词唱得好,敢问路在何方,路就在脚下。现在,在龙城可以说是举目无亲,你是华山一条路,必须走下去。刀要石磨,钢要重压,人也要历练,艰难困苦最能磨练一个人的意志,在最困难的时候你挺过去了,以后什么困难也压不垮你,都能处变不惊、知难而进。”
文光耀仿佛又回到校园里,仿佛又是在师院的杨树下,周建华在跟他谈话,他的思路已经彻底被他所左右,这种左右是从心底深处对他人见解的认同和佩服。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往往只有几步,特别是在人年轻的时候,光耀,你看你,大学毕业进入学校教学,这次选调进机关,又从乡镇起步,这都是紧要的地方,甚至你昨天工作第一天,都很要紧,你都走得不错,调整好心态,每步紧要处都要好好把握,你的人生会大不一样……”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一些话,碰到一些人,它们突如其来,在不经意间打动了你,然后改变了你的一生,在遇到它们之前,你活得不明白不白,如黑夜出行,一旦遭遇,如遇到导路的知音,终生或人生的某个阶段就活在这些话里。
等周建华挂了电话,文光耀还在琢磨他的话,“工作忙了也要读书,多读一些国学,多看看党的理论,学识多了没有用,理论通了也没有用,关键是要真正去做,去实践,知行合一。”
这些话与老李说得很是相像,老李也说过,“你看一下王阳明的书,再读一下《毛选》,两者都通了,你会无往而不利……”
第14章 男儿当自强~初来乍到
接下来的日子,文光耀每天都要泡在魏家桥,中间,他也趁着早上早早过来时找过李晓峰,虽然自己现在跟着崔宝森盯村,但还是组织办的人。
可是李晓峰都不在办公室,隔壁组织办一个叫杜鹏程的小伙子虽然热情,但也没有说出个子午卯寅来。
今天,文光耀又早早来到镇政府,办公楼里静悄悄的,象昨天一样,上班的人还不多。
文光耀来到一楼敲了敲崔宝森的门,门里又传来崔宝森的声音,他依然来得那么早。早早上班,一天两天可能是心血来潮,可是如果坚持下来,常常如此,那就是对工作的态度了。
崔宝森看他进来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就你还敲门。”见文光斗纳闷,崔宝森解释道,“谁还敲门啊,也就是到掌柜的办公室才敲敲门,不用那么多礼貌。”
文光耀笑着点点头,“崔所,我记住了。”他内心可并不同意崔宝森的意见,《弟子规》中讲,“将入门,问孰存,将上堂,声必扬”,办公室有时也是私密空间,还是讲一些规矩吧。
崔宝森见他听话,笑得更灿烂,他话题一转,“你来了四五天了吧?组织办那里怎么给你安排的?”
他不问,文光耀还真不好说,“我找过李委员,但没见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是住在学校里,也不知道将来安排我干什么,在哪里办公。”
来了几天了,连办公室的钥匙都没有,也不知办公桌在哪,宿舍也没人管,他着实有些气闷,这种不重视,与他刚来时形成鲜明的反差,让他很是落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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