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时代 (七尺雨)

“你不走这走！我怎么做卷帘大将。”

“你做不做卷帘大将，与我可干？我要去玉水桥。”

“玉水桥要走这边！”

“玉水桥不是走这边！你说是不是阿月？……阿月说是！”

奎木郎好奇地看着他们。这时前面一黄衣僧人走了过来，身罩圣光，面带庄严法相。

“唐僧？”

“阿弥陀佛，什么唐僧？在下是如来座下二弟子金蝉是也。”

“死老虎，又装。这里是何处？”

“此处便是西天哪。”

“西天！我怎么到这里来了，他们……”黄袍怪手一指天篷与沙僧。

“他们已得道了。”

“得……得到了？”

“是。”

“那他们成佛后在……”

“在玩过家家。”

“过家家？”

“是啊？”唐僧笑道，“世上有什么比玩过家家更幸福的事？你想要的生活，你想得到的一切，都可以得到。”

“可是……那些全是假的！”

“人生难道又不是梦幻么？你所得的你最终全会失去，你认为那是真的，你就会痛苦，而你知道那不过是一个游戏一个梦境，你就能解脱。人生在世，百年也好，千万年也好。都是未来前的一瞬，这一瞬后你什么都没有，你曾有的只有你自己。你在这世上永远地孤寂着，永远找不到能依托你心的东西，除非你放弃你自己，融入到造物之中，成为万重宇宙一点尘埃。你就安乐了。”

“可是如果连你都这样想。这么我们还有什么希望？”

“对，所以我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

“不如你和我坐下来一起等吧。”

终幕

“孙悟空还没来么？”漫长的等待中，唐僧叹了口气。

忽然天地猛烈震动起来。

所有人都望向那个方向。

一座大山从天而降。

唐僧缓缓走了过去，仰头望向山顶，那上面有一张贴子：“唵嘛呢叭咪吽”

他笑了一笑，开始向山爬去。

那天空中声音喊：“孙悟空，你不要再死撑了，这五指山上集合了诸神诸佛的法力，你怎么也不可能对抗整个天界！”

大圣悟空：“你们所有神仙都和我老孙作对！我不答应！我不会认输的！你压——不倒我！”他发力大喊着。

那山竟被渐渐顶起来了。

如来：“孙悟空，是你自己要背上这座大山，是你自己要上这么座山！你皈依吧，皈依了，就解脱了……”

他的声音不再从容，变得越来越高，急切迫人。

大圣：“休想，那我宁愿一辈子背着这座山，我不会……放弃……”

大山渐渐落下，光线只剩一丝，他发出最后的狂喊，用尽了全身力气，但终于承受不住这重量。

天地黑暗了。

阿瑶和孙悟空坐在花果山上。

“他们失败了，彻底失败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无英雄了。”

她抬起头望着天，满眼的苍凉唏嘘之情。

行者悟空低着头低低地说：“那样的人，不是很傻么？”

阿瑶：“我一直想知道，五行山在哪里呢？”

孙悟空：“五行山……”

第一百五十一章怎能忘了西游？

黑暗的空间，隐约看到奇怪的山体。

白袍的唐僧从暗中走出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你是从哪儿来的？”一个声音问他。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是去西天求取真经的。”

“去西天？那你为什么不往西走？”

“西天并不是在某一个方向的，西天也许会在任何可能的地方。”

“哼，我不管，我只知道这里不是西天。”

“那请问这儿是什么地方呢？”

“这儿啊……这儿叫五行山！”

“五行山，地图上没有这座山啊。”

“因为这座山根本就不在三界之中，也没有人可以来到这里，你也不是人吧？”

“是啊，我被一个泼猴用棍子毫不讲理得给敲死了，不过也正因为此我才可以来到这个地方。”

“泼猴？好熟悉的称呼啊，五百年前，我也被人叫做泼猴，不过五百年来，再没有人到过这里，再没有人与我说过话。”

“这样孤独地活在黑暗之中，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的名字？啊，五百年没人问我我好像有点儿忘了，好像……五百年前，我叫做——齐天大圣孙悟空。

一声巨响，闪电照亮五行山的山形，中间指上，一个偈贴在闪电中亮起。

西天。

万佛狂涌。

天地充满巨大声响。

唐僧站在风云狂涌的五行山下，风出起他的衣袍，他的眼光执着而有安定。

他向前走去。

观音出现在他面前：“师兄，你真的准备这么做么？”

唐僧：“你叫我什么？”

观音：“师兄，五百年前，你教给了我许多东西，你曾拥有天地间仅次于佛祖的地位与法力。虽然现在这些你全部都失去了，但你仍然有着令我们惊叹的悟性和智慧，你找到了三界的破绽，你无惧神安排的命运，连死亡也不能组织你的脚步。你日夜兼程奔向这里——三界的出口。可为什么，你不肯回头，回到我们中间来呢？”

唐僧：“你们？你们是谁？从前与我无关，我是现在的我——唐玄奘。”

观音：“从前，你是三界的创造神之一，这个世界的创造，也有你的一份，为什么你要亲手毁掉它？”

唐僧：“呵呵，我创造了这世界么？可为什么现在它却变成了我的囚笼。”

观音：“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指引你回到西天，立地成佛，重回无上法界，高高在因果内。”

唐僧笑：“哈哈可惜！”他立眉道：“我已不再是神了，不会再留恋我的地位，什么神佛，我只想告诉世间人，你们是世上最大的虚幻！”

观音：“不可能的，你破解不开如来的法咒，你不可能放出真正的孙悟空！”

唐僧一笑，向前走去。

他来到那八字真言的贴下。

他回头：“既然我已知神的虚妄，我又怎么会受阻于一张破纸！”他回手一指。

西天。

万佛惊动：“破纸……破纸……破纸……他说佛祖的偈贴是一张破纸……破纸……破纸……”

那偈贴成碎片，乌云被刺破，阳光柱纷纷射下五行山。

五行山开始耸动。在不断增加的阳光柱中，山石落下金光在山体上游走，不断冲向天上。

阴暗的天庭

天帝：“不！不！妖猴又要出世了！”

杨戬疯了似的笑：“哈哈哈，我们终于还是逃不过，还是逃不过……”

李靖发抖着：“谁来决定神的命运……谁来保佑神？”

沙僧向后退：“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八戒仰望风云乱舞中露出的蓝色天空：“呵呵，来了。”

小白龙也在一旁看着：“是他么？”

花果山。

阿瑶看着天空。

金光掠过，风吹拂着她沉静的脸。

她的身边，行者悟空已经不见了，所站的地方时一片风沙旋痕。

地上只有一个金箍仍在打着转。

阿瑶从地上捡起金箍，抬头兴奋的高喊：“飞啊，孙悟空！”

她舞着，将那金箍扔向天空。

他正冲开黑暗，向着一片光华飞去。

血喷溅起来。

百万妖众忽然都沉默。

大鹏王发现他们都看着同一个地方——他的脚下。

他低了头去看，他脚下除了一个金箍，已什么也没有。

大鹏王慢慢抬起头，风在山岭间无忌地穿行，搅动什么在啪啦啪啦地响。

他缓缓转过身去看那在风中响的东西。

是那面抖动的大旗：“齐——天——大——圣。”

大鹏的脸忽然就白了。

风开始越刮越大。

那洞穿天地的一声巨响。

大鹏王看见高空中的云被映成桔红，红光像血沿着巨大云层的裂缝向四方流去。一个大裂口绽开了。一束红光从里面吐了出来。

“打雷了，下雨收衣服了。”银角牙齿打颤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为什么！！”大鹏歇斯底里地揪住银角乱晃。

他又一把丢下他，对着天空狂叫：“不——！”

孙悟空就那样站在那，冷冷看着他，那眼神是一道电光，穿过了记忆与历史，把那些传说中威武的影子紧紧相连。

“……你回来了，太好了，还记得我们当年一齐畅饮么……”大鹏的脚忽然软了，他坐在了地上，痛苦地道：“你杀了牛魔王，现在还要杀死我么？”

孙悟空呆呆看着手里拿着一个木杯：“好酒，好朋友，现在都没有了。”他抬起头来：“五百年前，那只飞到如来宝座前的大鹏，是谁？”

大鹏王一下倒在了地上。

孙悟空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走到了百万妖军的面前。

四野无声，只有“齐天大圣”的大旗在风中哗哗地抖。

孙悟空伸手抚那旗杆，仰头望向大旗，仿佛在想许多事。

妖众们都屏住了呼吸，许多老妖想起当年誓师向天庭那一幕不由身子颤抖。新生的妖猴们睁大了眼睛看这个被前辈用敬畏与感叹提了无数遍的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