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少年 (周行文)

　　从目前世界的局势来看，各洲在战争年代受灾程度都相差无几，世界人口缩减四分之一之后反倒让各洲政府有了恢复经济的机会。正如某次会谈上一个洲政府官员私下里所说的那样，全世界都为人口危机发愁的时候，神赐予了人类这次战争。
　　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战争的伤痕在时间的慢慢流逝中被抚平，人们开又始渐渐习惯了生活再次被自己掌控。
　　苏云有些无聊地坐在教室里，看着同学们一个一个走出去。大概是由于自己身边那个秦冰的关系，没有什么人主动跟他打招呼，课间也没有人跟他闲聊。苏云一个人在郁闷和无聊中度过了一上午。多年来习惯了沉闷生活的苏云对这个倒不是很在乎，他只是无聊罢了。老师讲的他都听过，同学讨论的话题他不是很熟悉。在这个学校里，苏云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从乡下特意赶来学习正常生活的乡下人。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些有趣，也有些无聊。
　　当最后一个同学离开教室之后，苏云终于也慢吞吞的走出了教室。
　　中午的天空是湛蓝色的，依然有一些流动的云在空中以微妙的姿势变化。经过近二十年的时间之后，人们对空中的这些云朵变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关心了。学校的操场上依然有人在玩球，苏云看着那些穿短裤背心在操场上奔跑的同学，感同身受到他们那种强盛而蓬勃的朝气，心中竟然有些感动。这些东西并不是他平时能在退魔学院感受到的，与现在的普通学校相比，只要是人进去镀金就能功成名就的退魔学院里尔虞我诈要多上百倍。
　　这也是苏云选择普通公立高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想起以前的日子他就觉得累，有些东西在身上，太沉重了。
　　站在操场边缘，苏云顺着球场的白线慢慢绕向学校大门。这些学生们耍球的跑动和跳跃都很卖力，看得出是那种真心喜欢球艺的人。据说在战争爆发之前，这种需要抢夺、奔跑和跳跃的运动项目被很多人指责为太过粗鲁。后来战争结束之后，再也没有人跳出来说这件事了，球艺运动也被列为正是的体育项目。
　　人类经历过战争之后，总会变得宽容且彪悍一些。
　　正在低头想事的苏云猛然间感到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速射来。在无数惊呼声中苏云抬头。
　　一只白色的皮球迎面砸向苏云。
　　皮球砸过来的同时，苏云心中闪过数个念头。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带褐色手套的男生站在球场边缘朝自己冷笑，这个男生应该也是二年四班的学生，坐在教室的后面一排。
　　苏云很有一些过目不忘的本事，虽然只是站在讲台上扫了全班一眼，班里到底有多少人，每个人都长什么样子他都记得。
　　苏云心中迅速闪过今天在班里发生的一切，似乎除了身边那个叫秦冰的假小子对自己嗤之以鼻之外没有发生什么其他事。那么他就可以肯定，这个用球“不故意”砸自己的男生应该和那个秦冰有某种必然的联系了。
　　眼看着这球在自己眼中慢腾腾砸过来，苏云终于做出决定。在球砸到他鼻梁的一瞬间，他极其夸张地大叫了一声“啊呀”，仰头就倒。
　　那球距离苏云的脸尚有近三公分的距离，居然冲天而起，掉落在一边。
　　从后面看过来的人都以为上球砸中苏云，被弹落在一边，纷纷跑过去看苏云的伤势。
　　苏云本打算装装样子就成，哪里想到这里的学生大多数还都算淳朴，居然关心他的安危围了上来。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望，苏云决定做戏做到底，索性在头抬起来之前用身体里的力量狠狠轰了自己鼻子一下，顿时苏云的鼻子里流出了一股触目惊心的红色液体。
　　不管上当事人苏云、肇事者不知名的男生还是围观的同学，都对这种效果比较满意。苏云从地上哼哼唧唧爬起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肇事者正在对他冷笑。
　　苏云心中有些不爽，不过脸上却堆积出憨厚的笑容，还挠了挠头表示自己的懵懂。
　　这个时候，一只抓着雪白纸巾的手伸到苏云身边。苏云转身，看见一个大眼睛的女生正用和善的目光看着自己。
　　“擦一下吧。”女生把纸巾在自己手中微微晃了一下，“下次小心一点，操场上玩球的时候都很危险。”
　　苏云憨笑着接过女生的纸巾，把纸巾变成两团塞在鼻孔里的条状物体。堵住鼻孔的苏云瓮声瓮气的对好心女生说：“嘿嘿……没想到，我舅舅说的话还真没错。”
　　苏云的憨厚模样让女生觉得很好玩，她顺口问道：“你舅舅说过什么？”
　　“舅舅说过两句话。”苏云说，“其中一句说从很久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叫做长大的男人不要站在快要塌了的墙旁边。还有一句是舅舅自己说的，他有一次喝醉了，躺在沙发上不起来，忽然半夜的时候跳起来大喊了一句：”这个世界乱得很！‘喊完又继续去睡觉了……“女孩被苏云的话逗得笑弯了腰，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恢复之后，她回头对那个一直朝苏云冷笑的男生喊道：“黎子民，你笑什么笑？还不过来给人道歉？”
　　苏云听见这个女孩叫自己班同学名字，心中猜想她的身份，这个女孩不是二年四班的学生，那么必然是学校里的干部，或者跟那个找自己麻烦的男生熟识——反正就这两种可能。如果是学校学生会的干部就很好办了，如果这个女生跟那个黎子民很熟，苏云则要考虑一下是否要用激烈的手段对付黎子民。
　　那个叫黎子民的男生好像很怕苏云眼前的大眼女生，被这么一喊，有些怏怏地走过来，一只眼睛看天一只眼睛看地，嘴也歪着，这才对苏云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苏云还没说什么，大眼睛女孩已经不干了：“你说什么呢？蚊子哼哼都比这个大声吧？老老实实去道歉，不然我去学生会记你大过！”
　　苏云一边为这个看起来温柔文静的女生能有如此强势吃惊，一边肯定了女生是学校干部的想法。看样子自己似乎是不用跟那个黎子民攀交情了，这倒方便一些。
　　黎子民在百般不情愿的情况下正要走近苏云道歉，苏云已经憨厚地笑着阻止了他：“不用不用，这位同学本来也是无心的，我也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就不必这么了麻烦吧？”
　　苏云的话对于黎子民来手无疑是此刻最好的台阶，黎子民立刻借坡下驴地接道：“难得这位苏云同学这么开明，真是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小心……”
　　说完，黎子民还不忘得意洋洋的看了大眼女孩一眼，扭头回到球场上继续他们的训练赛去了。
　　既然苏云这个当事人都说没什么了，围观的学生们也都渐渐散去。大眼睛女孩看苏云一会，眼中渐渐生出一些失望的神色，只是淡淡扔下一句：“这位同学，请以后小心一点。”也转身走了，留下苏云一个人站在那里挠头发了一会呆。
　　忽然，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苏云抬起头快步朝校门口走去。
　　正在操场中央打球的黎子民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苏云的背影，哼出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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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学校出来，苏云脸上的憨厚表情立刻就不见了，他左右瞧了瞧，确定自己已经避开校门口各色人等的视野，转身没入一条狭窄的小巷。
　　狭窄的小巷是城市新旧建筑之间产生的缝隙，两边青灰色的高层建筑中间堆积着一些垃圾桶和杂物，墙壁上涂满了各种涂鸦。
　　在这条小巷里本来有一只看起来似乎是正在觅食的黑猫，苏云一走进来，这只黑猫立刻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嘟囔出了人话：“该死，退魔师的味道！”
　　苏云表情严肃，完全没有了早上跟汪比利聊天时的嘻嘻哈哈，也不像他在学生之间表现的那种憨厚，此刻的苏云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有人欠了他一大笔钱似的，一张本来还算年轻秀气的脸拉得老长，还罩了一层寒霜。
　　黑猫扭头逃跑的同时，苏云已经双脚不离地也不运动地飞速滑到黑猫的身边。
　　“我还没打算杀你，你不必跑得如此匆忙吧？”
　　苏云的声音像有魔力一样，让黑猫的身形猛然定住。慢慢的，黑猫转头过来，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苏云。
　　“可笑，人类的背信弃义我又不是第一次领教了，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苏云看着黑猫，脸上的一层坚冰瞬间融化在笑容里：“是否上当并不能影响我可以轻松杀死你的事实吧？你要知道，谈判只有在双方实力相差不大的时候才有效，我如果只是想杀死你，完全没有必要跟你浪费口舌。”在狭窄的小巷里，苏云身体里的魔力瞬间爆发出来，吹得黑猫连连后退几步才慢慢站稳。
　　黑猫站稳之后静静看着苏云，终于慢慢把已经端得老高的背脊慢慢平复下来。它的双眼在这种白天正午时分居然能散发出幽幽的绿光。慢慢的，绿光越扩越大，越散越多，黑猫的身体也在这股绿光中逐渐扭曲、变形。
　　苏云动也不动一下地看着黑猫的身体不断涨大，浑身的漆黑颜色也在绿光泛滥中渐渐变得雪白。
　　慢慢的，一个可以看得出人形的生物出现在苏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