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斗小民 (如莲如玉)

“拿俺儿子当童工用呢。”八斗哥一瞧就不乐意了。

刁老头眼皮都没撩：“找个徒弟不着调，不给洗脚不倒尿盆，还是高粱好啊，知道给爷爷搓脚，来，这个吊坠给你挂着。”

瞧着刁老头塞给高粱的玉坠，八斗哥眼睛有点发直，那里面紫气浓郁，而且玉质白腻如羊脂，肯定不是凡品，这老头出手还真大方。

“刁爷爷，老爹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高粱憨憨一笑，把玉坠放在桌上，然后就端着脸盆出去了。

“真是好孩子，我就纳闷了，八斗你这么个没正经的老爹，怎么就培养出这么好的孩子呢。”刁老头叹息一阵，表扬高粱的时候，还捎带着损胖子几句。

“别扯那些没用的，您先瞧瞧这个玉珠是什么来历，俺再考虑你是不是有资格当俺的师父。”胖子笑嘻嘻地讲玉珠递了过去。

金眼雕依旧靠在椅子里，瞥了一眼珠子，立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八斗啊，你真该好好学学啊，这是用砗磲做的佛珠，你连玉石和砗磲都还分不清，说出去我这个师父都跟你丢人。”

“俺还没答应拜你为师好不好。”胖子嘴里嘟囔了一句，然后端详了一下那颗珠子：“砗磲是啥玩意？”

哼哼，你要是我徒弟，非得天天罚跪不可！——刁老头气得直哼哼，不过也拿胖子没辙，只好给他扫盲：“砗磲是海里一种大型的软体动物，在古玩行里，所谓的砗磲专指其壳，自古便是一宝。尤其是佛教，认为砗磲的白色是世间最纯净的，所以是佛教七宝之一。经常有高僧手持砗磲佛珠，这粒珠子，应该就是一串佛珠上面的一颗。

八斗哥听了却撇撇嘴：用砗磲佛珠的肯定也是伪高僧，您想想啊，出家人戒杀生，还用砗磲佛珠，有需求才有杀戮，那不就等于变相杀生吗？

金眼雕也懒得听他这些歪理，难得胖子来请教专业知识，刚要给他上课。就听胖子扔下一句“不打扰您老休息”，然后就施施然而去。恨得刁老头吹胡子瞪眼：我怎么就看中你这个小混蛋了呢——

第一百零二章进村扫荡

大王庄位于首阳山的一处山坳之中，因为修不了公路，所以至今还只有一条土路连通外界，交通十分不便。

“多亏俺有先见之明，骑着大金鹿。小曼，赶紧下来吧，俺驮着你。”八斗哥很是得瑟地拍拍车座子，然后李小曼就很无奈地从方斗车里下来——前面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下边就是陡峭的山崖，方斗车是无论如何也开不进去的。难怪王老实说他们村里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四轮子。

这次去大王庄，八斗哥主要是打打前站，而且还存了跟小馒头过过二人世界的念头，所以谁都没领。

跨上大金鹿，自行车便在山道上前进。秋风习习，带来山野的芬芳，还夹着着身后传来的女人香，八斗哥怎能不舒畅？

一高兴，嘴里就开始哼哼“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唱着唱着，李小曼也跟着轻声哼唱起来，很快就变成了男女生二重唱。不知不觉，两个人都被这种甜蜜的气氛所包围，希望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才好呢。

偏偏柳暗花明又一村，前面隐隐望见一处村庄，掩映在苍翠之中，看样子是大王庄到了。本来也就是十多里地，以八斗哥现在的体力，一撒欢就到了。

进了山谷，就可以看到山坡上修建的一块块梯田，还有随处可见的果树，以枣树居多，也有梨树。苹果树，柿子树之类的。这个月份，正是果实累累的时候。五颜六色，挂满枝头，看着就高兴。

这是一个安宁的小山村，稀稀拉拉的几十户人家，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保留了淳朴的民风。此情此景，也叫八斗哥有些沉醉。嘴里忍不住轻声念道：“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或许。真该叫那些老头老太来这多溜达溜达——”

这么一出神，结果迎面的路上慢慢悠悠并排而来两头黄牛，牛嘴慢慢咀嚼，等到八斗哥发现。都已经能感觉到老牛喷出的温润气息。

李小曼在后面坐着。也不清楚前面的状况，猛然感到车身一晃，然后就看到大金鹿一头扎进道边的草丛里边。本来以为肯定要摔得不轻，结果却感觉被人紧紧抱住，落地之后，趴在一个软乎乎的身子上面，一点都没事。

向下一瞧，正好看到八斗哥那张胖乎乎的大脸。四目相对。李小曼好不害羞，于是伸手拧了一下：“还不放手——”

胖子只好恋恋不舍地撒开手臂。嘴里讪讪地解释着：“差点撞老牛身上。”

两个人从草丛里面爬出来，只见那两只老牛正瞪着温和的大眼睛往这边张望，路边的一棵树上还传来两声哇哇的叫声。

不好，鸦鸦又跟来当奸细——八斗哥都落下病根了，连忙循声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只普通的乌鸦，不是鸦鸦。

推车子进村，就看到一棵大槐树底下坐着几个老人，还有几个小娃娃在那玩。看到村里来了生人，都齐齐望过来。

“俺叫高八斗，找王老实的。”胖子笑呵呵走了过去。

一个戴着帽头的老汉从小板凳上站起身：“你就是王老实昨天说的那个八斗啊，不是开养老院的大老板吗，怎么瞧着不像呢？”

也难怪，八斗哥穿着小背心，下身就是一个大裤衩子，头上还扣着个草帽，往道边一蹲就是个出苦大力的。

“呵呵，俺也是农村出来的。”八斗哥一句话就拉近了距离，很快，一个腿快的娃娃就把王老实给叫来，亲亲热热地往家里让。有几个没事的老头，也跟在后边。大王庄里一大半都姓王，论起来都是亲戚。

王老实家的院子还真不小，大伙就在院子里做了，他老伴儿端上来一盆子枣，说是今年新打的，别看枣小，却是有名的金丝小枣。八斗哥咬了一口，枣里面直扯粘丝，满口甜香，于是赞不绝口。

看到院子里有一只大公鸡领着一群母鸡刨食，八斗哥更乐了：“俺们养老院那些老头老太太闲着没事，也想养点鸡鸭鹅狗的，老实叔你帮着俺吆喝一声，谁家有多余的卖给俺们一些。

“都是自个家里养的，要啥钱嘛，回头给你抓几只。”王老实急赤白脸地嚷嚷着，对于他这样淳朴的农民来说，认准你是朋友的话，掏心窝子都干。

“俺们养老院那帮老头能折腾，还想养几口猪呢，另外还有农具啥的，不老少东西呢。”八斗从裤衩兜里掏出一张纸，上边密密麻麻都快写满了，当然是那些老人们拉的清单。八斗哥总念叨这个，今天终于被人给拉清单了。

王老实接过单子，瞧着也有点眼晕，估计得发动全村才能满足，这样一来，他就做不了主了，最后只好挨家挨户帮着张罗，这才凑齐了10头小猪，20只鸭子，30只鸡，外加五只奶山羊。其它的诸如锄头锹镐土篮子之类的农具，也弄了一大堆，另外还有半土篮子各种菜籽。算算账，八斗哥直接扔下一万块钱，叫大伙自个分去吧。

要是从前，胖子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这一万块。现在时过境迁，一万块钱就能把那些老头老太太哄得乐乐呵呵，太值了。

看到八斗哥掏钱的豪气劲，村民终于觉得这个胖子有点大老板的架势了。村里人都实在，得了好处就觉得心里不得劲，于是非得留胖子吃饭。八斗哥也正有此意，于是就满口应承下来。

饭局就设在王老实家，把村长和村里的三老四少都招呼过来，坐了一大桌子。不过也都不是空手来的，你拎一只鸡，他拿一条子腊肉的，倒也热闹。

“来来，八斗，村里没啥好吃的，别嫌俺们这薄酒素菜就成。”村长端起酒碗，第一个发话。

胖子也不客气，咕嘟咕嘟，一大碗酒就下肚。这下子，桌上的村民看他的眼神就更加热切了，基本上已经把胖子当成自己人。

于是，酒桌上的气氛就越来越热烈。李小曼起初还担心胖子喝多喽，用脚在桌下踢了他好几下，不过胖子根本没理这茬，而且瞧他那眼神，越喝越是清澈，李小曼索性不再搭理他，专心啃起鸡爪子。

八斗哥越喝越来劲，还乘兴吟咏了一首诗“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倒也应景，村民虽然听不懂啥意思，反正事夸他们的意思，就使劲拍巴掌吧。

在八斗哥的有意引导下，村长和村里的一些老人开始讲起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还真别说，别看大王庄穷乡僻壤的，居然有着悠久的历史，竟然一直追溯到商朝末年，跟两位名人扯上关系。听到村长嘴里说出伯夷叔齐的名字，八斗哥也使劲一拍大腿：“对呀，这两位隐士不就隐居在首阳山，好像还有一首歌谣呢——”

村长也拍案而起，乘着酒兴，嘴里抑扬顿挫的吟唱起来：“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

吟哦之间，颇有古风。八斗哥估计，以村长的学识，肯定不是从书上学的，应该是从长辈那里口口相传而来。一问之下，果然如此，村长虽然会唱，但是一句都不明白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