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钩了。”杨楚生突然小声说,白雪这一听还吓一跳,还好他的脸没往她这边转,要不然四目就得相对。
“哎呀,沉下去了!”白雪看着那块浮子上下动了几下,突然没入水里,乐得她站起来,大声就叫。
杨楚生钓鱼杆快速往上一提,兴奋地喊“钓上了!”
那条结着鱼钩的尼龙绳,随着在水里想逃窜的鱼转了几圈,突然水面上“啪啪啪”溅起一阵水花。一条大约有二三两重的东西,被提出水面的时候,还在用力挣扎。
“哈哈哈,快点!”白雪乐得跳起来,她可是平生第一次亲临钓鱼现场,觉得原来钓鱼真好玩。
有收获了,杨楚生当然乐,两人有不同的想法。白雪是觉得好奇,觉得钓鱼的快乐。他却是觉得高兴,这一条鱼虽然不大,但给胃不好的白雪,也算是有胜于无吧。
“哇,这什么鱼呀?”白雪看着躺在草丛中的鱼,觉得怪。这家伙一身深红色,扁形头,嘴巴特别大,嘴边还有几根鱼须,身上没有鱼鳞。
杨楚生更乐,笑着说“这是塘鲺,比鲫鱼好,哈哈。”
“怎么办,放那里?”白雪一说,伸手就要抓鱼。可这条还连着鱼钩,躺在草丛上面的塘鲺,突然又跳了几下,吓得她急忙缩回手,“咯咯咯”地笑。
“小心,这鱼刺人特别厉害。”杨楚生一说,低头就想按住还在蹦跳的塘鲺,却不想两人都是戴着斗笠,“吧”地一下,两人的斗笠撞在一块。
白雪那能经得起一撞,一下子往沾着雨水的草地上坐。这美女“咯咯咯”地笑,看着也朝着她笑的杨楚生,突然,脸稍稍一红,笑声是没有,变成了抿着嘴巴,笑脸也露出几分羞涩。
少女的羞涩,比躲在草丛中的那些小花还羞也美。腮如桃花红,含着娇羞笑意的杏眼里,目光比草叶上的雨珠还更加清澈。
杨楚生干脆将斗笠摘下来,弯腰从水边抓起一根水草,一头打一个结,抓起鱼,将水草从鱼嘴巴穿过鱼鳃,这样鱼还能跑到那里去。
“哎呀,你的衣服湿了。”白雪小声说,拿起草丛上的斗笠,轻轻往他的头上戴。
她能知道,前生他们的事吗?杨楚生看着白雪,有点情不自禁的样子,两眼也愣愣地看着她的脸。
时代的关系,少女的心扉也相当保守。杨楚生的目光,让白雪的脸更加红,这美女的小嘴巴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看那只水鸟多漂亮。”杨楚生说着,下巴朝着白雪身后扬。
这美女一回头,真的,一只嘴巴特别长,蓝色的羽毛,在雨中还闪着光泽的水鸟,站立在离她不远的水沟边。
白雪就跟一个孩子似的,慢慢站起来,还想捉鸟。不过才走一步,那只水鸟翅膀一扑腾,飞了。
也可能是白雪心里的羞涩还没有完全消退吧,这美女不好意思又蹲在杨楚生身边。走了几步,又往几枝紫色小花旁边蹲下,伸手轻轻地采,好像还怕弄掉那些小花上面的水珠似的。
“漂亮吗?”白雪手里拿着一束小野花,举到杨楚生跟着,笑着问。
“漂亮!”杨楚生也不知道是在说花还是人。
白雪将一束有紫色的,也有红和黄的小花,往鼻子边凑,轻轻地嗅一下。
“走了!”杨楚生看着差不多中午了,站起来就说。
白雪高兴,一手拿着花,一手提着穿着两条鱼的水草,笑着说“秋月嫂的孩子,看到鱼肯定高兴。”
“是给你的,你的胃不好,没有肉,有鱼也不错。”
杨楚生回答完了,后面的白雪却没有开口。回头一瞧,这美女却低着头。
白雪的心里,有什么想法?反正从来到红光大队的第一天,她就有一种感觉,感觉杨楚生处处对她流露出的关心。十八岁的姑娘,最少也可以说上是情窦初开,现在他的关心,也会让她有往情的方面想。
“那是谁?”杨楚生的突然说,又让还满怀心事的白雪抬起头来。雨中可以看见,从村里走出一队人。
来的这一班人,阵容还不小,走在最前面的吴拥军,也看见两位小知青了。这位民兵营长兼治安主任的脸上,露出一个很容易察觉的冷笑。
杨楚生一直走,眼睛也没有离开这一群人,其中大部分是认识的,有大队的所有干部,有水笋叔和副队长。还有公社知青办的周主任,公社党委许书记兼革委会主任他也认识,另外的一个是县委副书记,其他的就不认识了。
“杨楚生,你到那里?”水鸡叔看着这小知青,大声就问。
这情景还让公社的许书记想笑,这小知青有够孩子气,下雨天还跑到水沟里钓鱼,后面还跟着一位女知青。
杨楚生三个字一喊,所有的人眼睛也往他瞧,那位县委副书记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就是杨楚生?”
“对,一个十八岁的知青。”知青办的周主任赶紧说,要没有几天前的打架事件,他还不认识杨楚生。
这么多人,看起来还都是官的模样,也让白雪感觉害怕。这美女的脸又有点红,一男一女这样,谁看见都会觉得有另一种意思。
杨楚生却不管你什么官,反正每个脸他都看,然后目光又跟吴拥军对上,感觉这家伙的表情,好像有一种你小子没好日子过的意思。
吴拥军当然乐了,杨楚生在第三生产队搞的生产方式是什么?是变相的脱离集体。他也是第三生产队的人,能不知道。反正跟公社反映是肯定的,这家伙看着杨楚生,还在暗自想,这回这个小知青,县劳改场有他的一份了。
第16章胆子好大的家伙
这一班人,也是陪着县委郭副书记下来做农村工作检查的。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这年头,全国都在大力发展农业,杨楚生来的地方,并没有跟人家一样,一片战天斗地学大寨的热火场面。
因为红山公社这个山区,现在也只有在修建两个小水库。
上面应该也有感觉到粮食的紧张状况,不管干部在什么场合讲话,都有我们国家形势一片大好,农业连续八年大丰收的开场白,这也证明了农业的重要性了。
不单单也是检查生产,其实也有为了杨楚生的事。要不跟他有关系,第三生产队的正副队长,那能跟县委副书记到田头。
本来这事,大队也是知道的了,虽然就如吴拥军说的,杨楚生是在鼓动社员脱离社会主义大家庭。不过水鸡叔他们这些整天穿着中山装,从土改走出来的老干部,也觉得没这样严重。所以,大队也就按下了。
可吴拥军会让大队按下吗?因为跟杨楚生有关系,这事公社很快就知道了。
确实,在这时候,以政策来讲,是不允许农村这样干的。问题的性质,就只能看县和公社两级的领导怎么说了。轻者也就是有错误,改过了还是好同志。重者就是不管你什么,别说各个县都有一个劳改场,各个公社的治安组,也有权将人关到发霉。
又是杨楚生,公社的许书记,刚刚听到知青办周主任汇报的知青打架的情况,为首的就是杨楚生,还没过两天,就听到吴拥军的另一种汇报。这让他心里有这样的想法这小知青的家庭成份,会不会是资本家?
按照吴拥军的汇报,杨楚生的办法应该叫分片包干,在公社许书记的脑子里,并不算是新鲜。土改时候还有互助组呢,就是包产到户,一九五六年的时候,浙江就有农村干过。但不管什么,承包两个字,也就相当于有脱离社会主义大家庭之嫌。
这事,在整个平县也才第一次出现,公社许书记也感觉有些严重了,很快的,县委也知道了。
杨楚生和白雪在钓鱼,其实县委郭副书记,已经在大队开了一个会议了。
这位郭副书记,也才来到平县不久,这是一位参加过八年抗战的老同志了。到了这时代,已经有极少数的,从牛棚中走出来的干部,又重新走上领导岗位。这位郭副书记,就是极少数中的一个。
会议就是围绕着第三生产队的生产方式展开的,所以,水笋叔和副队长也参加。这位生产队长大字不识一个,虽然现场有在农民们的眼里,已经是大官的县委副书记,但这位队长才不会怕。他就一个生产队的队长,大不了不干了,当个社员不就行了。
“我不管什么,觉得杨楚生的办法好,就干!”水笋叔的理由就是这样简单。
“但这是不允许的,你这是脱离轨道。”吴拥军毕竟读过书,在大官的面前说几句文的,他也会。
水笋叔瞪大眼睛“脱离什么?我们生产队还是照样的生产队,你去问问社员,有那个说不是第三生产队的社员了。”
“行了,吵什么吵?”水鸡叔都晕了,现场不但有县委副书记,公社的许书记,其他几个也是跟郭副书记下来的。
郭副书记也听得有些不麻烦,这种话题,不单是下面的人在吵,上面可能也有。反正吵这些都没有用,你就是吵到明天,也就这两句话。站起来说“我们还是到田地里看看吧。”
许书记也看着走过去了的杨楚生,边走还边对水鸡叔说“知识青年,是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并不是来教育贫下中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