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别惹我 (张小花)

李靖指着柜台后面足有真人大小的一只布狗熊道：“给我那个。”

我急忙拦住他道：“不能买最大的！”

“怎么了，也没多贵。”

贵其实还是有一点小贵的，不过李靖买东西不看价钱也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我还真不是心疼钱，我跟他说：“这个哪吒送比较合适。”

“又有什么说法？”

“你想啊，以后赵倩倩一抱这个娃娃就想会想起这是你送的，顺便就能想起你，潜意识里就会觉得……”

李靖使劲摆手：“别说了，我换一个——你怎么满脑子全是这种龌龊想法？”

这可不是我龌龊，据说还是有科学根据的，当然研究这种科学的人肯定是很无聊的，现在微信上每天都有人转各种心理行为分析——男孩之所以喜欢送女生娃娃，就是要达到这种潜移默化的作用，而且最好是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娃娃，这样女孩儿抱在怀里就会在潜意识里角色互换，所以送布娃娃超过一定尺寸是种很暧昧的举动，建议大家不要乱送，再有，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后生也需谨慎，送和自己一样高的费钱，送个一米五的说不定人姑娘就爱上前排的小个儿了，这叫徒为他人作嫁裳。当然，买给自己那种娃娃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别让女朋友看见就行……

李靖又指着一个巴掌大的布娃娃道：“那我要那个。”

我鄙夷道：“你这是搞超市抽奖呢？这么大点儿谁看得见啊？”

李靖崩溃道：“到底要多大的？”

我指了指半米多高的米奇道：“就要这个。”

李靖眯着眼研究了一会道：“这个哪好？”

“你别管了，就这个没错。”一般这种尺寸的玩具会长期待在沙发角落、床头，直至落满尘土，然后就会莫名其妙地消失，非常符合“送比不送强点，落个一时人情”的属性。就跟人一不舒服先吃下火药一样，总归就算不会有功也不会有过。

李靖嘟囔道：“早知道这样就该一早直接来这。”

回来到了楼下我忽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这怯不是诗人归乡那种忐忑和激动，而是真的怯——我们这份生日礼物似乎不太给力，这会的孩子时兴什么我不知道，不过送布偶在我们上学那会都算不上新意，我要年轻个二十岁还能装疯卖傻，可我和李靖加起来都八十了！俩加起来八十岁的男人抱着米奇给人小姑娘过生日，我总感觉别扭，回头想想还不如买那个会甩干的墩布……

我拉住李靖道：“李哥你可想好了，你的要去见赵倩倩？”

“是啊，怎么了？”

“你没觉得哪不对劲？”

李靖理所当然道：“我给我儿媳妇过生日怎么了？”

“要不咱还是别去了吧？”

“你不去我去。”李靖拔腿就走。

我当然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我跟着还有个由头，毕竟我和王芳母女关系不错，他一个人闯进去算怎么回事？

我抢在他前面上了楼，先把耳朵贴在王芳家门上听了一会，里面似乎没什么动静，我央求李靖道：“咱把东西放下就走行吗？”

李靖却已经在咣咣敲门了。我捂着耳朵刚躲在一边赵倩倩就打开门意外道：“小强？”

第109章猜拳

赵倩倩一开门就把我吓了一跳——屋子里全是一张张年轻的脸，倩倩的同学大概来了能有七八个。

“李叔叔也来了啊，快请进。”赵倩倩一侧身把我们让了进来，一边跟同学们介绍道，“这是我楼上的邻居。”

屋里的年轻人们一起把目光集中在我们这边，有的冲我们点头摆手，李靖则又“平易近人”地微笑，我只觉有些尴尬，原本我是想赶紧把东西放下就走人，这下看来不可能了。

王芳从厨房走了出来，见是我们也颇觉诧异道：“你们……有事找我？”

我凑到赵倩倩跟前像说悄悄话一样道：“生日快乐哈。”

李靖大咧咧地把米奇递到她面前说：“这只狗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赵倩倩一愣，屋子里也瞬间就安静了，紧接着爆出一阵笑声，我差点把头埋进地里，合着李靖买了半天根本就不知道米奇是个啥东西。

“大叔，那是老鼠不是狗。”沙发上一个俊朗的少年不以为然地道，他表情淡淡地，给人感觉有些目中无人。正是差点和赵倩倩搞出绯闻的段世宏。

“管他是啥，反正这个东西费了我很大心思。你要好好收着。”

孩子们又笑了起来，李靖的造型活脱一个黑社会，却神情郑重地拿着一个布偶玩具，那场面发微博就能上今日话题。当然，话题可以是“勿忘父爱”这种强调亲情的，也可以是“不法分子染指未成年少女”这种警示的。

赵倩倩哭笑不得的接过礼物道：“谢谢。”

我小声对李靖说：“你这个礼物绝对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念想。”我刚想拉着他走，王芳客气道：“要不留下来吃饭吧。”

“要不”是一个很神奇的词，尤其在用于邀请的时候，其实是一种很委婉的说法，比如要不我送你，要不我买单吧，要不你欠我的钱别还了。可见王芳也并没有什么诚意，不料李靖却道：“好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和身两边的孩子大眼对小眼。这时有人敲门，赵倩倩起身去开，就听她在门口说：“吕叔叔，你也来了？”

吕洞宾笑眯眯的走进来，道：“听说你今天过生日，当小寿星佬啦。”随即跟我说，“看你车在楼下，知道你在这儿，我来问问你晚上吃什么。”

李靖道：“咱们就在这儿吃。”

吕洞宾嘿然道：“不大方便吧。”

王芳道：“没什么……不方便的。”

都这时候了她还能说什么……

李靖冲吕洞宾招招手：“过来坐。”

屋里有段短暂的冷场时间，接着孩子们很快又有说有笑起来。段世宏凑到赵倩倩身边递给她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盒子，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倩倩，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那我拆了啊——”赵倩倩接过来拆掉了最外面的包装纸，人们的目光也都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当盒子露出来时有人已经羡慕道：“哇，是苹果最新的‘爱疯’4S。”盒子里果然躺着一部漂亮的白色手机，确实是最近风头最盛的苹果新产品。

在同学们的惊叹声中，王芳也把目光转移过来，不过并没有其他表示。

赵倩倩意外一下道：“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段世宏抑制不住得意之情道：“有什么贵重的？你喜欢就好了。”

赵倩倩道“这个我真不能要。”

段世宏急道：“别不要啊，我特意给你买的，你有了它以后咱们不就方便联系了吗？”

李靖悄悄问我：“那个值多少钱？”

吕洞宾抢答道：“得四五千吧——这小子比我用的都高级，我才是‘爱疯4’。”

李靖愤愤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小子显然对倩倩有非分之想。”

我小声道：“你怎么跟有个急于娶媳妇傻儿子的地主老财似的？”

段世宏见赵倩倩不要面子上过不去了，干脆直接塞到她手里，这时王芳过来道：“倩倩说得没错，这个我们真的不能要。”

段世宏道：“为什么呀？”

“一来是因为太贵重了，二来我觉得这东西没多大用处所以没给她买。”

段世宏道：“可是同学们都有啊。”

王芳道：“那你们方便找倩倩不就行了？反正以她的性子有什么热闹一定不会被甩下。”孩子们一起笑了起来。

赵倩倩吐吐舌头，把电话塞进段世宏裤兜里了。

段世宏满脸通红，假装开玩笑道：“阿姨，你要真不收我可就没面子了！”

王芳哭笑不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说不得也骂不得，况且王芳也不是那样的人。

李靖终于忍不住道：“人家都说不要了你还硬塞，你一个小孩有啥面子？”

段世宏正窝了一肚子火没出撒，被李靖挖苦了一句立刻冷笑道：“那我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寒酸地买个布娃娃送人。”

吕洞宾皱眉道：“小小年纪就以貌取人，还一张充满戾气的嘴。”

李靖想说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要不是牵扯到哪吒他肯定也不会去跟一个孩子斗嘴。

赵倩倩见两人起了争执，把米奇在二人中间晃了晃，笑嘻嘻地跟段世宏说：“下次你也送我一个布娃娃吧。”

段世宏撇嘴道：“我要么不送，要送就送好的，你要是喜欢我下次送你一个限量版的芭比娃娃。”

我也看不下去了，嘿嘿一笑道：“怎么你们有钱人送人东西必须是限量版吗？那些奸商就是被你们给惯的，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限量版吗——骨灰盒！”

段世宏冷笑道：“穷人就会这么安慰自己，这就是你们穷的原因——”他抓过赵倩倩手里的布娃娃打量了一眼不屑道，“这种东西白给我我都不要。”

我和李靖面面相觑都是苦笑不已，我们当然不会真的跟他置气，不过这孩子牙尖嘴利倒是真让人领教了。

吕洞宾忽然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个东西不是限量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