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问吗?溃坝难道是老冯一个人的责任?市领导、工矿办、经贸局、安监局谁能没有责任。老冯一旦倒了,他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把老冯调走,正好来个死无对证,此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别瞎扯了,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你就往溃坝上联系。小心被老冯知道了,给你穿小鞋。”
“老子就这样了,他还把老子怎么样?难道还能把老子开除了?”
……
一帮人,一边议论,一边往大门口走。看门的老尉已经站在门口了,只是没有领导发话,不能给开门。
“赶紧开门!”兰镇长一到现场,马上命令老尉道。
接着灯光十几个人,跌跌撞撞地进来了,满身的泥土,脸上和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
“你们是哪个村的,怎么了?”兰镇长急忙问道。王清华上去扶住一位眼看就要摔倒的农民兄弟。
“快……快……快……”
“你别着急,慢慢说。”
那人话未说出来,哇的一声就哭了。
“小王庄完了!你们快派人去救小王庄吧。我的老婆孩子……”
那人话说一半,喉咙里呃了一声,晕倒在地。一伙人上去,赶紧灌水、掐人中。这是急火攻心,缓一缓就没事了。
还有四五个人也是形容狼狈,满身是泥,神情几近痴呆,显然是受了严重的惊吓。
“大刘,备车,马上去小王庄!”王清华转身对大刘道。
“你要干什么?”兰镇长站起来道。
“还能干什么,去小王庄。”
王清华说着,大刘已经去开车了。
“大刘,等一下!”兰镇长命令道。
大刘不归兰镇长管,跟本不理兰镇长的命令,继续往车那边走去。
“你现在还不知道小王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和大刘去了,能做什么?”兰镇长道。
兰镇长在乡镇已经呆了两年了,比王清华经验丰富。但是这种丰富的经验正是老百姓讨厌的经验——急病缓药,明哲保身!
“正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要和大刘一块去看啊。”
“溃……坝。”
一个农民兄弟,神色痴呆,终于说出了原因。
其实从这几个农民身上的伤势和形状分析,镇政府几乎没有人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没有人愿意第一个说出来,都在沉默。
大刘很快把车开了过来。
“你不能去。”兰镇长命令道。
“为什么?”王清华问。
“没有为什么。我说你不能去,你就不能去。”兰镇长很霸道,是因为她不能说出原因。她是害怕王清华去了出事。溃坝事件,不是儿戏,说不定还会有二次崩塌,现场的危险性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在大厅公众之下,她还是不能说出这个原因。她怕人说他们闲话。
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能体现出情爱的真挚性和可贵姓。
兰镇长一边阻止王清华,一边拿起电话给市委市政府打电话。
她没有给她父亲打电话,父亲年岁已经大了,而且有心脏病。她害怕深更半夜,父亲承受不了。
就在兰镇长打电话的时候,王清华拉开车门,上车离开了。
王清华没有听兰镇长的劝阻,他不是不清楚兰镇长的意图,只是他觉得,作为一名干部,不应该遇事畏畏缩缩,瞻前顾后,把个人的得失看的那么重。
王清华想的很开,自己这个公务员,说白了是诈来的,跟白捡来的没什么两样。就是今后有人在自己身后使绊子,搞动作,大不了也就是个辞职不干了。但是如果把老百姓仍在泥泞中,自己作为国家干部——即便不是干部,也是个公务员,自己心里接受不了。
“哎——”
兰镇长望着远去的车影,叫了一声,知道于事无补,只能由王清华去了。
王清华这个举动,无意是获得了民心。在场的几个农民,虽然有心神志不清,但还不至于到了糊涂的份上。像王清华这样的干部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干部。
当然机关里有些人就看不惯王清华这种做法了。
“刚来几天就逞能!”
“逞能?你什么眼神,人家这叫心系群众。”
“嘿嘿……”
心系群众说的很暧昧,这不是夸奖,这是反讽,用正面的话,讽刺人不懂事!
“这小子什么来路,竟然自己带了车,还带了司机。”
“听说是市委专门派过来的。好像是裘副市长的关系。”
“哦,这就难怪了。”
“哪儿是裘副市长的关系,据说是兰书记的未来女婿。”
说这话的人,说完,用眼睛看了一下兰镇长。显然通过上次借宝马车的事情,大家对兰镇长的背景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据说兰书记上下班都是骑自行车,竟然给这小子陪了车?”
“你傻啊,人家那叫做派,是做样子给人看的。说他清正廉洁。其实还不知道贪污了多少呢。”
“嗯、嗯、嗯……”
其他几个人点头默许,承认这种说法。
小王庄发生溃坝事件,镇政府的人,有一大部分的人的心态是很微妙的,可以用幸灾乐祸四个字来表述。但是也不能完全用这四个字表述。因为祸肯定是小王庄的祸。他们并不希望
第五十七章现场
前些天连日的暴雨,已经涨满了位于小王庄上游的水库。紧邻水库就是小王庄的尾矿坝。
早些年,小王庄就有人提出,把水库建在和村子对冲的地方很危险,给镇上反应过几次。前些年,镇上还要在村里收公粮,收提留,工作很繁忙,镇领导就不想管,说既然是村里的饮水水库,村里就应该自己想办法加固。
老百姓说,我们想加固,可是不懂技术,不知道该怎么加固。镇领导说,你不懂技术不会问懂技术的啊?这句话是一句很气人话,而且是一句让人无法驳回的话。这是前些年的镇领导的领导艺术。也是因为镇上事情实在繁杂,不得不用这样的话搪塞老百姓。
大刘和王清华的车开到离小王庄还有三四公里的地方的时候,就无法前进了。夜色中虽然看不大清楚,但隐约可见一片如海滩一样的泥泞,整整齐齐地平铺在眼前。
那种场面用海滩比喻,或许并不是非常恰当,但是已经无法找到更合适的词语了。小王庄已经淹没在了瞬间崩塌的泥石流中。
如果冲向小王庄的是洪流,那些会游泳的人,或许还能踏浪逃生,然而泥石流却是无情的恶魔,冲击力和杀伤力远大于洪流的威力。
一旦被卷入,就是世界级游泳冠绝加上世界级大力士,也无济于事,只能像稻草一样,被瞬间吞没。一个浪头打过,往嘴里灌一口带着石子和泥土的浆,马上就会停止呼吸终止生命。
房屋、树木、围墙,一切障碍,在泥石流面前都如同沙土一般,经不起一个小小的冲击。
借着汽车头灯的光,远远能看见泥石流上漂浮的几座完整的房屋。那是幸运的房子,也是最不结实,最没有根基的房屋。泥石流将它们连根拔起,浮游而起。
如果那房屋里有人,而且能躲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那么他们应该是幸运的。然而那样的概率实在太渺茫了,渺茫的叫人想也不敢想那样的事情会发生。
“现在怎么办?”
大刘呆呆地望着一片被泥石流覆盖的地面,问王清华。
没有见到一个死人,但可以肯定,小王庄几乎全村覆没。这是一种看不见的绝望,这种绝望会让人的脑子产生一片空白,没有了哀号,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担忧,没有了起码的理性。
人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再存在对生命的怜悯和祈祷,而是对不可想象的,未知灾难的恐惧。
一个好好的村庄,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这样在地面上消失了。大自然是如此的残酷。然而对于大自然而言,这一次小小的泥石流又算得了什么呢?或许这一次泥石流,连一次破伤都算不上。
人是无知的,人的无知不在于自己对世界认识的局限性,而在于对自身认识的局限性和健忘性,认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主宰,就是地球的主人,可以毫不顾忌的为所欲为,地球就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然而大自然稍微发点脾气,就会摧毁人类创造了几千年的文明。
但是当灾难过后,人们又会将那次灾难彻底的忘却,照样我行我素。
“马上给李市长打电话。”
能怎么样呢?难道用自己和大刘两个人的四双手去刨挖吗?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铲车先把泥石流铲开。
但是如此浩大的工作,数以亿计吨的泥石流,要在被埋在下面的人死亡之前,把他们挖出来,而且必须保证那些尚有一丝生机的人不被笨重的铲车铲死,铲伤,需要多少辆铲车,需要花费多么大的力量啊?
这简直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工作。
二十分钟后,镇政府的车全部集结在那片泥潭前面。所有的人对面前的情景都惊呆了。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面前的情景,在场的所有人都从未见过,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面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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