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可能是太虚观,道观里隐隐能够看到几抹红,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
乘坐天道盟战船横渡大泽,在北陵秣陵渡上岸,秦杰提出离开使团。
带着张楚楚先行一步,顿时引来了一片反对之声。
小草舍不得与张楚楚分离。
西城夜总会的姑娘们舍不得就此失去和八先生亲近的机会,至于冼植朗这位堂主,考虑问题要直接很多,他只是认为秦杰带着张楚楚离开使团,路上不见得会太平,可能会不安全。
当时面对冼植朗的提醒或者说警告,秦杰的回答也很直接:“不要忘记我是斋主亲传弟子,抢了卫海利的头衔,那些能够打得赢我的人,知道我的身份来历,便不敢来惹我,那些被热血冲昏了头脑敢来惹我的人,都打不赢我。”
冼植朗发现秦杰的说法很正确,正确地根本无法反驳,这世间还能战胜秦杰的,必然是那些知命境的大修行者,而大修行者自有宗派传承,哪里敢冒着清梦斋震怒,直接断了传承的风险来招惹秦杰?
于是在秣陵渡采购了大量烈酒,又安排使团官寻北陵,办妥了后面那些州城的入关事宜,秦杰和张楚楚便坐着黑色悍马离开了使团。
之所以要离开使团单独前行,是因为秦杰担心张楚楚的病,张楚楚的病虽然看似没有恶化,但明显也没有好转的趋势,斋主既然说太虚观能治好张楚楚的病,秦杰自然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太虚观去。
黑色悍马从秣陵渡便离了北陵官道,顺着那些州城之间的道路,直驱东南,在偏僻山野里便驶上简易的山道,一路越山过河跨溪,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也没有与世间打交道,只是专注而沉默地赶路。
时日渐逝,车辘声急,秋意渐浓,山峦上部的秋叶渐红,山道上的秋风渐显肃杀,寒意也渐深,离太虚观渐近了。
或许是因为离太虚观渐近的原因,世间佛意渐盛,路上偶尔能够看到几间道观,虽然比不得道观香火兴旺,但那些佛道观也算不失人气。
某日,忽然落了一场秋雨。
雨中的浓秋天空显得愈发阴沉。
青陵上那座破道观里的枫树,却显得愈发红艳。
秦杰放下窗帘,望向伏在自己膝头的张楚楚,看着她脸上疲惫的神情,说道:“山里有座道观,风景不错。”
……
破落的道观,门上挂着一个横匾,上面写着红莲二字。
秦杰没有想到,如此偏僻的山野小道观,居然还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待他扶着张楚楚走进道观,看见院内那几株殷红似血的秋枫,才明白了其中道理。
雨水滴嗒,道观里弥散着微寒的湿意,秦杰寻着道观中道士,取出钱,表示自己要在这里借宿一夜,而且自己妻子性喜清静,不愿意听着别的动静。
那两名道士起始不解何意,也不乐意冒雨离道观,不过当他们看清楚钱上的数额后,顿时善解人意起来——红莲观很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哪怕正殿里那几尊罗汉像,也是泥胎涂漆,加起来也不如银票重要,哪里需要上心。
第398章 秋雨!
两名道士烧了锅开水,又留下些生活所需的事物,告诉秦杰山下有几亩田,他们会住在哪里,便挤在一把破伞下离开了道观。
此时天时尚早,但在旅途上也没有正经吃些东西,秦杰有些饿了,去道观后厨尝了尝道士备下的几盘素菜,觉得味道普通,便从行李里摸出一大包肉干,又掐了两把参须,扔进锅里熬了一大锅肉汤。
待汤凉后,他小心翼翼喂张楚楚喝了一小碗,自己用肉汤泡了饭。
张楚楚的病有些重,体内的阴寒气息十分恼人,但不知道是神术修行有成,还是连日烈酒泡的缘故,即便发病,也不像沈州市里那次一般可怕,只是病恹恹的看着没有什么精神,而且极容易感到疲惫。
秦杰又捞了块肉,用筷子细细戳至细茸状,然后混进饭里,张楚楚接过饮碗很努力地吃完,待喝完今天定量的半囊烈酒后,精神顿时显得好了很多。
“再忍忍,大概还有四天,便能到太虚观。”
备着夜里生火取暖,秦杰抱来两大根粗柴,坐在门槛上,低着头劈着,心想黑色悍马虽然舒服,终究还是免不了有些颠簸,后几日如果路上遇着好些的客栈,还是应该让张楚楚多躺会儿。
张楚楚躺在僧床上,棉被盖着下半身,她看着忙碌的秦杰,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些日子,那时候家里做饭砍柴的不是她,而是他。
感受到她的目光,秦杰回头望向室内,看着她微黑小脸上的疲惫神情,认真说道:“我不知道斋主为什么治不好你的病,但我相信他老人家的说法,太虚观里的长老一定可以,所以你不要担心。”
张楚楚轻轻“嗯”了一声。
秦杰沉默片刻后,神情凝重说道:“如果在太虚观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不要理会,尤其是神术,不能再用,你只要管着自己身体好。”
张楚楚低头沉默,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发出轻轻的一“嗯”。
秦杰知道这个要求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自己真遇到什么危险,她哪里还会顾得上自己的身体,不由摇头无言。
歇息片刻后,张楚楚的精神稍微好了些,透过门看着道观院内那几株美丽的枫树,眼中流露出高兴的神情。
自她生病之后,秦杰一直很注意她最细微的神情变化,看着她的眼神,心情微松,把她从床上扶起来,走到廊下隔雨看树。
红莲观真的很破落,有几处寺墙都已经倾塌,便是正门处的石阶也不知何年何月平了,秦杰真接把悍马停进了院里。
此时秋雨凄清,红枫如火,黑色的悍马停在枫树下,秦杰很自然地想起一句诗来,念道:“停车坐爱枫林晚,枫叶红于……”
他生也早,来的也早,很多记忆早已模糊甚至消失不见,唯有一些很基本的东西很难忘记,诗词记不得什么,课文上的内容却无法忘记,只是此时的他包括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把霜叶记成了枫叶。
这句诗没有念完。
因为他觉得自己扶着的张楚楚的细细的胳膊变得有些僵硬,担心地望去,没有看到她蹙着眉头难受的模样,反而看到了一张羞的微红的小脸。
张楚楚低着头,用极细微的声音喃喃说道:“我们还没结婚。”
秦杰知道小姑娘是误会了诗中那两个字,不由苦笑。
片刻后,他从这种极少有的情绪中醒过来,伸手摸了摸张楚楚的脸蛋,说道:“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差别,你我这辈子也没法分开。”
张楚楚抬起头来,轻声说道:“我担心有差别。”
秦杰微异,问道:“能有什么差别?”
张楚楚低声说道:“都说……如果真在一起了,就不会喜欢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么喜欢。”
秦杰微恼说道:“哪里来的都说,还不是小草那丫头,闲着没事尽给你灌输这些乱七八糟的三姑六婆世界观。”
张楚楚看着他,倔强问道:“可是,会不喜欢吗?”
秦杰的回答很自然,没有经过思考:“当然不会。”
“可是小草说……沈州市里很多姑娘家,婚前都被她男人宠的厉害,可真进了门后,过不得两三年便会觉得腻了。”
秦杰看着她微笑说道:“你得想明白,你一出生就进了我秦家的门,算起来如今已经很久了,我可曾腻过,你可曾腻过?既然相看了这么多年都没腻,那么自然这辈子也没办法腻了,就算腻,也是腻在一起的腻。”
张楚楚小脸微红,说道:“秦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好听了。”
秦杰笑问道:“为什么不叫少爷?”
“说情话的时候,你可不能是少爷。”
“有道理。”
张楚楚忽然说道:“可是你还喜欢别的女人。”
秦杰虎躯一震,说道:“哪里有?”
“于雅雯?”
“那是少年情思萌动,毫无方向感的蠢蠢欲动,如果往深层去看,大概能看到世间所有穷苦子弟对公主的幻想。”
“水珠儿姐姐?”
“这可是老师的菜,不得如此不敬。”
“可你说过你很想摸她揉她。”
“这是手感问题。”
“……你是说我手感不好?”
“换一个,换一个。”
“王雨珊呢?”
“啊,这风有些大,我们还是先回房吧!”
张楚楚看着雨中的道观大门,说道:“有人来了。”
秦杰静立片刻,忽然说道:“上车。”
重要的行囊都在车厢里,不需要司机,很快便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秋雨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应该还在山陵下方,相隔极为遥远,按道理没有办法听到,只是秦杰张楚楚能听的非常清楚。
黑色悍马驶出了红莲观。
秦杰掀起窗帘,望向山下。
青色山陵间没有任何树木,只有野生的长草,时值浓秋,草色霜黄,被雨水秋风折磨的纷纷偃倒,本来就极佳的视野,变得愈发清楚。
秋雨凄而不密,也无法遮挡人们的视线。
只见十余黑骑,正顺着三条山道高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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