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周与黄梁的想法倒是差不多,一二把手斗法,钟敏秀是刘国华的老婆,唐浩明肯定不敢明着斗,多半会把戏放到慕啸天来了以后再开唱,他们现在没有储丰,连做土黄didu难,上面的那些大佬一个都得罪不起,只能自求多福别被流弹伤了就好!
转天就是周末,孟谨行以体验生活为名,邀钟敏秀与自己一同搭长途车回都江。
车一驶离车站,钟敏秀就说:“你是有话想对我说?”
“我在钟姐面前就是个透明人,动什么心思,你一看就透。”孟谨行道。
钟敏秀瞟他一眼道:“还是这么贫嘴。”
孟谨行赫然,自己在她面前不自觉就会随意,她要是不说这句,他还真没意识到这点。
“对不起,我以后说话会注意。”他说。
钟敏秀摇摇头,“在办公室里看你跟我说话的样子,我就觉得像套了件铠甲,根本就不是我所认识的孟谨行。过去,你就是在我办公室,也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
孟谨行不想由着她再伤感下去,这不是个好兆头。
“姐,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过去是我经历太少,不懂得把握分寸!现在,咱俩都成家了,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家人想?总之你记住,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姐!”
“真的?”钟敏秀转头看着他。
孟谨行朝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钟敏秀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只要你是这样想的,你那些想劝我的话就不必说出来了。”
孟谨行一愣,“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不是说你在我眼里是透明的么?”
孟谨行尴尬地抓抓头,心里还在想,她到底是不是真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不要挠头了!”钟敏秀笑道,“傅书记找我谈话的时候,提到过唐浩明对zhèngfu口工作的高度关注,仲部长送我来时也说到唐浩明有兼任县长的想法,你也为此事出了不少力。所以,我到兰芝,从一开始就注定成了你们之间的不和谐之音,既然这样,我有必要跟唐浩明装客套吗?”
孟谨行哑然,没想到她是这样考虑问题的。
“你也别跟我说什么少栽刺多种花那一套,土壤不适合,花种下去也是个死。”钟敏秀进一步道,“慕啸天再有十天就到任了,我要是没估计错,唐浩明跟他抱团是迟早的事,你又何必傻乎乎的,非把自己争取来的公益项目拱手送给唐浩明贴金?”
本来是想劝钟敏秀的,结果反倒被她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孟谨行有点小郁闷。
他的郁闷倒不是因为钟敏秀破坏了他与唐浩明之间的和谐,而是他突然觉得,在一天天的官场过招中,自己入仕的初心虽然没有动摇,但言行上的位移却在一点点缓慢发生着变化,虽然为了做成一桩事,妥协、平衡在所难免,但这个妥协、平衡常常令他心生郁闷。
如同此刻,他明明在思想上已经认同钟敏秀的说法,清楚地知道他与唐浩明的所谓和谐从来都是一种假象,但他的内心却又非常希望可以一直维持这种假象,这种内外不一致的矛盾让他很难受。
“姐,问你个问题。”
“什么?”
“决策依靠的究竟是什么?”
钟敏秀道:“这还用问?**集中制啊。”
“那为什么还老有人骂我们屁股决定脑袋?”
“因为执行制度的人难以都做到公心。尤其现在强调经济建设,而经济活动,有些有规律,有些没有规律;有些能通过法律约束,有些却处于法律的真空;有些能提升我们的经济水平,有些也在毁坏我们的生活环境……所以,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如果不学会自省、克制和敬畏,决策就很难找准真正正确的方向。”钟敏秀言至此笑起来,“这话题太严肃啦!”
孟谨行也笑起来,“姐这些话有深度了,我需要消化消化!不过,要按你这个理论,你也不必跟唐浩明争长短,只要项目办成,何必管金子贴在谁脸上?”
钟敏秀瞪他一眼道:“这就是人xing。这世界上能做到事事论公心的有几个?也许你能,但我是做不到的。我只知道,对地方、对老百姓有利是这件事的大前提,在这个大前提之下,它所产生的附带作用就是我的私心,不图利也得图名啊!”
孟谨行看着她道:“你不觉得自己有些矛盾吗?”
钟敏秀一愣。
“姐,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是矛盾的,原来你也这样。”孟谨行叹息道。
钟敏秀听他这么说,立刻释然,接道:“何止我俩是这样,我想,很多人都是这样矛盾地活着。犹太格言怎么说的?啊,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孟谨行这才哈哈笑起来,“也是啊,思想简单的人永远是快乐的。”
这一路,孟谨行最终没能达到劝阻钟敏秀的目的,但他觉得与钟敏秀在思想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亲近。
到都江,柴建在出站口接他们,把钟敏秀送回家的路上,孟谨行说到捐赠医疗设备的事,柴建笑道:“这事上次就说了,交给朱意办。你们要申请财政拨款的事,我已经跟小敏说过了,你们抓紧打报告,她会帮你们cāo作。”
钟敏秀这才知道,具体过程孟谨行早就与柴建他们商量妥了,“原来你们早就想好了!”
孟谨行与柴建相视一笑。
二人与钟敏秀分手后,一起到国sè,朱诚兄妹、冯chun雷、保和平都在,朱意表示医疗设备的事已经跟军区医院谈妥了,基本没问题,只要兰芝这边定下来,马上可以签协议。
饭后,孟谨行借了保和平的车回家看父母,并于第二天清晨去申城和妻子团聚。
雷云谣的jing神状态已经大为好转,只是仍执拗地想要领养刘爱娇的孩子,夫妻俩为此事又是闹了个不欢而散,孟谨行只在申城住了一晚就回了都江。
一周后,吴刚正式接到调令,委办代表四套班子成员在县招餐厅设宴为他送行,结果除了钟敏秀、庞天龙、竺军和孟谨行,其他人基本都没有到场。
人未走,茶已凉。
吴刚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提不起一点的劲,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不让他当县长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他调出都江?
孟谨行已经完全把彼此间那点算不上多大问题的小斗争都抛到了脑后,尤其他清楚吴刚是为慕啸天腾位置的,心里更难免替吴刚感到不值,不但在送行宴上陪吴刚一醉方休,还于第二ri把吴刚一直送到都江,又安排他和朱志白、叶琰伟他们一起吃了顿饭,请朱、叶二位今后帮忙多照应吴刚。
孟谨行的仗义令吴刚大为感慨,俩人分手时,吴刚久久地握着孟谨行的手不肯松开,一再地说自己那段ri子实在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自不量力想上位,否则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周一九点半,zhèngfu口的县长们在钟敏秀的带领下,准时到楼下,与唐浩明带领的其他班子成员一起迎接新上任的常务副县长慕啸天。
第374章 慕啸天上任(十更)
慕啸天的到任是超乎寻常的,不但兰芝四套班子的成员都到楼下迎接,还是市委组织部长汪桢亲自送任,其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钟敏秀上任.
慕啸天踌躇满志,一路上都是兴致勃勃地看着沿途风景,虽然这一路风景并不怡人,但在他眼里却是一派生机。阅读..
他只要想到老头子多年来为他设计的道路是如此一帆风顺,他的心里就对赴任兰芝充满信心,即使要重遇老同学孟谨行,他也认为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汪桢坐在车子的后排,心情却格外沉重。
老书记慕新华把儿子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也是他肩头沉甸甸的担子!
兰芝的情况过去是慕新华的心病,现在是傅声扬的心病,区别在于,过去慕新华烦的是经济一直上不去,现在傅声扬忧的是干部队伍的稳定。
作为慕新华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汪桢不能辜负慕新华的托付,为了让慕啸天在兰芝站稳脚跟,在工作上取得成绩,就算是哪天触动傅声扬的痛处,他也必须为之。
可是,从京里下来的慕啸天似乎对基层的复杂情况毫无心理准备,这又让汪桢感到极度的不踏实,他在来前与慕啸天谈了很久,说兰芝的过去和现在,用正面的谈话一遍遍地引导、告诫慕啸天,希望慕啸天对兰芝的情况有个充足的思想准备。
他继承了慕新华的工作作风,恪守组工干部守口如瓶的说话方式,哪怕面对的是慕新华的儿子,他也没有把心里真正想的话说出一个直白的字来,以至于谈话结束后,他自己都怀疑慕啸天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正因为如此,汪桢的心情很灰暗,一路上车子每过一个坑洼,他都会皱起眉头提醒司机慢点,再慢点。
唐浩明等人足足多等了一刻钟,才算是把汪桢和慕啸天等到。
简单的寒暄后便是见面会,照例的宣布任命,照例的勉励讲话,照例的就职表态,所不同的是,为了充分表示对慕啸天的支持,汪桢的讲话分量很重,每一句话都经过他的仔细斟酌,字字句句都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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