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子苦笑摇头,这绝不是什么增光露脸的事儿,要不是话赶话赶上了,他才不会主动提及呢,“唉,说的也是。我在彩棋圈儿里混了也有十几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老江湖了吧,谁想一被子打雁,却叫雁给啄了眼。第一次见到那家伙大概是在去年十月底,那时陶然居正在招人,生人很多,所以那段时间常在那儿转,想碰碰机会,结果就碰到了那个家伙。当时那家伙土得很,说起话来却是死硬死硬的,一看就是那种眼高于顶,鼻孔朝天,刚进入社会没多久,没受过什么教训的主,所以我就打算从他那里弄点儿零钱花。没想到这个家伙年纪不大,却是个老鸟,先是故意隐藏实力,让我以为他水平一般,吃掉我故意输给他的头两盘后,等到下重注的第三盘时才开始动真格的。唉,说起来也怪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他会是披着羊皮的儿狼,所以输的才那么惨。后来,见到他和孙治有说有笑,看起来很熟的样子,一问之下,才知道那小子其实就是陶然居的人,只不过并不在陶然居的正式员工名册里,属于那种不拿基本工资,按次数算钱的人,所以,不要说我,就连陶然居里的一般职员都不知道,而我们这些常去陶然居找饭辙的人他却是一清二楚,总之,这个亏吃的可是真爆,想起来就叫人恼火!”
把杯子里的啤酒全部倒进口中,钩子气恨恨地说道。
原来是打蛇不成,反被蛇咬,被陶然居请来清理棋社环境的高手给算计了,张海涛算是明白了。
棋社下棋,分彩盘和白盘两种,所谓白盘就是纯娱乐性质,无论谁输谁赢,图的只是个乐呵,所谓彩盘,通俗的讲就是赌棋,对弈双方或双方的支持者以棋局的输赢为准押钱押物,赌注小的可能是一包烟,十块钱,赌注大的,几百上千也是可能,碰到大款斗气,过万亦不稀奇。做为棋社而言,赌棋这种事儿肯定不能明面支持,因为太过张扬,会招来管理部门的介入,但严格禁止显然也是不行,因为彩棋在到棋社下棋的顾客中所占比例很大,若是全面禁止,对棋社的经营收入还有人气会造成很大影响。故此,棋社的作法通常是睁一眼,闭一眼,小打小闹也就算了,闹得太厉害的时候才会管一管,而要管的主要对象,自然是专以下彩棋为生意的职业彩棋手了,而管的方法当然也不会贴告示,设门卫禁止某些人进入棋社(开门做生意,这种拒绝客人的作法等同于自杀),所以惯常的作法是请一些生面孔的高手来棋社扮猪吃老虎——彩棋手并不等于就是高手,碰到真正的高棋,那就是屠杀。
如果崔精成是陶然居的人,那他到棋胜楼来闹事儿是为了什么?
第六十七章 追查到底
“哎,我说涛子,你打听他干嘛?好好的讲师不干,该不是又想重操旧业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钩子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抽出一根牙签,一边剔牙,一边随口问道。
“呵,怎么可能。”张海涛想起春节庙会上的那次心血来潮,不由得苦笑摇头——人家钩子是打蛇不成,反被蛇咬,自已呢?只能算是自做自受,说起来,比钩子还要悲催得多吧?
“不想和他下彩棋?那你找他干嘛?那个家伙认钱不认人,谁都面子都不给,难不成你们棋胜楼最近玩彩的人太多了?听说前些日子棋胜楼也在招人,该不会是为这个吧?”钩子好奇问道。
“当然不是了”,崔精成大闹棋胜楼招聘会会场的事是昨天刚刚发生,看来消息还没有传开,不过,这样的事儿肯定不会保得住密,所以,与其让钩子从别人那里辗转听到消息,不如自已主动说出为好,于是,张海涛把崔精成在招聘会现场闹事儿,并被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够得灰头土脸,灰溜溜的被赶跑的事讲了一遍,虽说他也是听金钰莹和陈见雪的转述,并非亲眼所见,但他终究是棋胜楼的内部人士,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自然更显可靠。
“好!痛快!真***解气!”听完张海涛的讲述,钩子一拍大腿,大声叫好——从他这里蒙走了两千块钱,崔精成当然就是他的对头仇人,得知仇人吃瘪倒霉,被人轰出会场,他心里当然痛快了,“,姓崔的这家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他那本事,棋胜楼也轮的着他去闹事儿。扮猪吃老虎,偶尔吃只肥羊也就罢了,明目张胆的跟棋胜楼叫板,那不是寿星佬上吊——不想活了吗?该,活该!”
落井下石,没有比这更痛快,更解恨的事儿了,一通大骂,钩子的积了一肚子的气这才算出得差不多了,“这么说,你们棋胜楼找姓崔的是为了找他后账吗?”他问道,所谓痛打落水狗,狗在岸上时怕被咬着,所以虽然有仇也敢去主动招惹,但现在对方落难,老话说的好,‘趁他病,要他命’,棋胜楼要是打算找崔精成的晦气,自已干嘛不乐得坐壁上观看大戏呢?
“呵,现在说这个还早了些,总之,是先要找到崔精成这个人。怎么样,能不能帮忙留意一下儿姓崔的活动情况?”张海涛笑笑——任务不是陈淞生直接交待的,他不敢随便揣测棋胜楼高层的态度,不过他敢肯定,陈淞生一定会对自已现在的所做所为持支持态度。
“这个,小意思,多少年的朋友了,不帮你帮谁?!”钩子笑道——同行是冤家,姓崔的,谁让你小子得罪过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不是君子,等不了十年那么久!
一百二十多块钱的饭费的确很让人心疼,不过相比于得到的消息,这一百二十多块钱花的还算是比较直的。原本以为,崔精成只是年少气盛好表现才在招聘会上闹事儿,现在看来,真相远不是那么简单,或许真如陈见雪猜测的那样,其背后有人支使撑腰。
回到棋胜楼,趁没人的时候,张海涛把自已的调查结果向陈见雪和金钰莹讲了一遍,心中沾沾自喜,觉得总算立了建功劳,等着接受表扬,不成想,两个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陶然居?陶然居的人干嘛要到咱们棋胜楼来?崔精成要真在陶然居干过,他为什么不在个人简历上把这些写上去?常识而论,这些在求职时应该属于加分的部分,他为什么要隐瞒?”金钰莹非常不解地问道。
业余高手大多有下彩棋的经历,虽然和靠隐藏实力,专宰普通棋迷赚钱的职业彩棋手并不一样,但总而言之,民间棋社在招收工作人员时,并不会把曾经下过彩棋的事情看得很重,反而,对于曾经在哪家棋社棋楼工作过的经历更在意,有总比没有强。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现在需要了解的是,崔精成到咱们棋胜楼应聘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因为陶然居那里不能转正,成为正式员工?还是不想再当彩棋手,想要找个比较稳定的工作?又或者是因为本性如此,自高自大,自游散漫惯了,赶上精神病间歇性发作?总之,这件事儿有太多的疑点,一定得好好查下去。”陈见雪赞同金钰莹的疑问,提出更多的猜想。
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重又落在张海涛身上——棋胜楼里,适合做这件事的人还真的数他最合适。
两个人目光中的期待让张海涛心里打起了鼓——不久前,劝说自已从程非手里骗取王仲明笔记本时,两个人的眼神和表情与现在是何其相似,那一次自已受不了糖衣炮弹的攻势而答应了两人,这一次呢?追查崔精成,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呢?为什么自已会感到不安呢?自已是不是应该拒绝,把情况直接向陈淞生汇报,至于以后的事情,让那个老头儿自已去费神好呢?
张海涛的心很纠结。
“哎,你说话呀?”见张海涛变颜变色,眼珠乱转,象是在动心眼儿,陈见雪出声催道。
“我说,让我说什么呀?”张海涛心里打鼓,表面故做镇静地问道。
“怎么查那个崔精成呀。”陈见雪不满地叫道,心说,白长了两只耳朵,何着自已刚才和金钰莹的话都白话了。
“查崔精成,不是都已经知道他之前在陶然居打短工吗,还查什么?”张海涛想装糊涂糊弄过去。
“当然要查了,查他现在是不是还在陶然居打短工,查他是不是受人指使,是不是陶然居让他过来捣乱来的!”陈见雪叫道。
“这,这些我怎么查呀?要真是陶然居派他来的,那事情被他搞砸了,人家肯定谁都不会承认,你想,露脸的功劳谁都想争,丢脸的事情没一个人想要,这种事儿,除了陶然居里的内部高层干部,其他人谁会知道。我人头是熟,但圈子里谁都知道我现在是在棋胜楼工作,事情要真是陶然居背后暗中策划,那些人肯定都会对我加着几分提防,我去查,只怕是刚一进门儿,就被人家盯上了吧?”张海涛情急生智,连忙解释道。
呃,事情还真是这样。
如果事情是陶然居策划的,那么达到目的,把棋胜楼的招聘会搅黄,陶然居明里暗里承认是其所为符合常理,但闹事的崔精成被人问的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被轰下讲台,这件事传开,反而对棋胜楼有利,陶然居怎么会承认自已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呢?张海涛圈子里的人头熟,认识的人也多,反过来认识他的人也多,他去陶然居,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失去了隐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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