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家伙儿哪儿来的,怎么以前都没见过?”老金头儿没事儿喜欢在楼下转悠,常来棋胜楼的人少有他不认识的,而那几个声援崔精成的人他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乱了,全乱了,陈淞生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程度,看那几个人分工明确,卖命吵闹的样子,显见是早有准备,心里马上明白过来,眼前发生的这些不是偶然的意外,而是蓄意安排的搅局!
是谁想要出棋胜楼的洋相?
“呵呵,听到没,让我从讲台上下来容易,但之前,我需要一个明确答复,我所说的构思有什么不对?如果不对,你们有没有更好的方案?如果有,就请说出来,如果没有,同样也请说出来,难道说句‘对不起,是我们无能’就那么的困难吗?”有人支持,崔精成更加张狂,连表面上的文章都不做了,这是明目张胆的打棋胜楼的脸!
“哎,你这个人是不是在故意捣乱?刚才说过了,对棋局有不同的看法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这么说算是什么意思?”陈见雪气得站起来叫道。
“有不同的看法是很正常,但不同的看法必然存在着高低优劣也是事实,刚才你旁边的这位小姐说我的构想不好,所以我想请她提出一个好的方案不是很合理的要求吗?金小姐,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说‘我正在等您的答案’,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就是等不到呢?如果你痛痛快快把我需要的答案讲出来,又何至于闹到现在的地步?好,既然你不想回答又或者不能回答,我也不勉强,只要你当着大家的面,说一声‘对不起’,我马上就离开这里,OK?”
崔精成不屑地撇了撇嘴,故做潇洒的耸了耸肩膀。
开玩笑,故意闹事儿,还叫对方道歉,这也欺人太甚了!
金钰莹的脸色气得铁青——实战藤泽俊秀走出的招法这个家伙都不认可,自已能有什么办法?棋局进行到那个局面时,白棋本来就是难局,如果说靠下做战后的形势不利,那也是先前招法存在问题,靠下这步棋本身并非错招,藤泽俊秀是日本很有名气的九段高手,自已想出来的招法难道会比他的实战更高?崔精成这不是在故意刁难又是在干什么。
“呵,怎么?不说话呀?能答就答,答不上来就道歉,金小姐是吧?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呢。”
见金钰莹答不上来,崔精成越发的张狂。
金钰莹紧咬嘴唇,又气又急——难道自已组织的第一次活动就这样被毁了吗?
道歉是绝无可能,但拿出一个比实战和对方提出的构思更好的方案自已又做不到,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耗下去吗?
“有什么好争的。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构思。”
混乱之中,一个淡淡然的声音却显得分外清楚。
第五十八章 教你一招
什么?!
崔精成的脸色大变,对于一个故意闹事捣乱的人,最怕的不是对方的愤怒而是他人的无视,而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表现的态度却正是如此——无聊的人做无聊的事,有这闲功夫,找个蚂蚁窝看蚂蚁打架去好不好。
会议室中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每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金钰莹和陈见雪的背后——那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六七十岁的胖老头儿,另一个则是三十左右的中年人。
胖老头儿,屋里的大多数人都认识,那是金钰莹的爷爷老金头儿,另外那个人却又是谁?刚才那句话是他俩之中谁说出来的?
结论很快便出来了,那个中年人表情淡然,无怒无喜,神色如常,而老金头儿先是错愕,后是回头神来,扭头也望向自已的邻坐,而金钰莹和陈见雪的目光所向也是如此——离的最近的三个人,他们的反应应该不会是有错吧?
“王,王先生,刚才那句话是您说的吗?”金钰莹迟疑问道——他这是要帮自已吗?为什么?
“是的。面对同样的棋局,有不同的构思是很正常的事情,孰优孰劣,常常是有定论,有时,只能通过实战来解决,就如现在挂盘上这盘局,要是觉得自已治孤能力强,选择紧逼,棋不是不能下,要是觉得自已后半盘收束功夫有信心,靠下作战转而收取实地也是可行的方案之一。这两种行棋方案都是可行的思路之一,如果说存在优劣的话,那也是棋手本人的风格和对形势判断的不同所致。但不论哪一种,做为职业棋手,这两个变化图肯定都在考虑范围之中,至于最后选择哪一种,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总而言之,靠下,或者紧逼者就这盘棋而言都属于常识性的招法,就象吃饭时要用筷子或刀叉那样。业余三四段以下的棋手为这种问题争执不足为怪,但业余五段,就只能让人当成笑话了。”
王仲明答道,音调不高,语气淡然,平稳中透着一种强大的自信——有理不在声高,只有那种对自已没有信心的人才会大叫大嚷,想用气势唬住别人。
话是对着金钰莹说的,但谁都知道,那是说给崔精成听的——业余五段,这间屋里有几个业余五段?
崔精成火气上涌——刚才和金钰莹,陈见雪,陈淞生等人较劲儿是他主动挑起,表面上叫嚷的厉害,自已却并没有真的动气,实际上,看到棋胜楼的几位评委面色阴沉,怒目而视的样子,心里那是相当的得意,可现在这个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完全是把他当成马戏团的小丑一样看待,他怎么能受的了?
“这位先生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有两下子。我不管你是谁,想站出来替人出头,就亮出点儿干货,空口说大话,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我这个人很讲道理,如果你说出来的招比我的高明,我扭头就走,绝不多说一句废话,要是你摆不出来,光会在那里瞎白话,就请你闭上你的嘴,谢谢!”
所有人的目光重又聚集在王仲明身上,有好奇,有担心,有诧异,有赞赏,有钦佩——无形之中,崔精成和金钰莹之间的矛盾变成了和这个人之间,他是谁?他怎么应对?是继续拿大道理压对方?还是因拿不出更好的方案被问得闭上嘴?
王仲明淡然一笑,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身处众人目光的焦点之处,却是泰然自若,丝毫不见紧张胆怯。
“只是扭头就走吗?难道你就没想过要说一声‘对不起吗’?你的时间宝贵,别人的时间也是一样,如果你肯为你影响了会议的正常进行而向在场所有的观众道歉,我可以教你一招,如果你没有那样的勇气,我又何必在意你怎么叫嚷?”
我的天,这位是谁呀?崔精成的口气就够大的了,这位简直比他还牛!‘教你一招’,这得是怎样的底气才能讲的出来?要知道,实战棋谱的招法是职业九段下出来的,莫非这个人真能有比藤泽俊秀更高明的手段?
“王先生,这个人来成心来捣乱的,您有把握吗?没把握就不要理这个人。”金钰莹真的很感激,她不知道王仲明为什么会站出来把事情揽到自已身上,但他的站出却是实实在在把本来压在她身上的压力接了过去,她现在只担心对方能不能应付故意来找碴儿的崔精成。
“呵,这种程度的家伙,差得太远了。”王仲明报以轻松一笑,的确,于他而言,这真的能算是问题吗?
想将对方一军,没想到却被对方反将,崔精成愣住了,他不相信对方能提出除实战和他刚才摆出参考图以外更好的变化——他是业余五段,有着相当强的实力,胡摆乱说想要糊弄他,没那么容易!但是这个人气定神闲,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仔细想想,棋胜楼里算得上真正高手的也就是刘长春,陈淞生二人,事情闹成这样,这两位都没在技术上反驳自已,显然也是认同此局面下可选择的招法无非靠下或紧逼两种,难道这个人会比那两位更牛?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个人是在拿大话吓唬自已!
事如骑虎,这个时候,崔精成更不可能缩回去。
“好,我可以当众道歉,只要你摆出的招法能让我服气!”
球又被踢了回来,这是临门一脚的点球,决定今天这场风波如何收场,全要看王仲明的表现了。
“你行不行呀?”陈见雪也担心地小声问道,不管以前她对王仲明的看法如何,现在他们是处在同一阵营中。
“现在说不行还来的及吗?”王仲明反问道。
“啊!”金钰莹和陈见雪都是闻言色变——难道他真的嘴把式,刚才是在用大话唬人?
看两个女孩子神情慌张,颜色骤然更变,王仲明心情大快,摇了摇头,轻声一笑,起身离座,来到了讲台之上。
一阵骚乱,有人带头鼓起掌来——不管结果如何,能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就是值得称赞的英雄。
“崔先生,能麻烦你先站到旁边吗?”大盘讲棋,一百来人的会议室于他而言不过是小场面,算不了什么。
崔精成退到远处——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等对方讲出他所谓的高招时,自已再站出来将之批驳得体无完肤好了。
一张纸条传到了金钰莹和陈见雪桌上,“这个人是谁?”扭头向纸条传来的方向望去,陈淞生正投过了询问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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