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老师在学校跟你讲了?”李秀丽开始被牵着鼻子走。
“没说,我猜的。”梨木甚至把老师在电话里说的内容猜了出来。从小学到高中,老师给家长打电话后梨木被训斥的都是同一个内容,“反正她大概就是这么套说辞,上课不听课、开小差、影响同学什么的。其实是她太注意我了,所以才觉得我影响到她上课了吧。可是没办法啊,我没心情听他们上课,也没心情学习……”
嗯,高中老师的告状中还多了一项叛逆,梨木现在就像一个过早叛逆,且十分厌学的小孩。
不过未等母亲开始教育,他又故意摸摸下巴,有条不紊地说道:“我说也该给我跳级了吧,嗯,直接跳六年级好了,二年级的所有课程我早就学完了,最近闲得慌去图书馆翻了一下,我发现三年到六年的书都蛮容易的嘛。如果不是二年级不能拿毕业证,我自己都想直接跳初中看看了。”
梨木一番大话把母亲雷得不轻,实际上他根本没去图书馆看过书,否则也不会出现一个显而易见的口误。不过李秀丽没能听出这错误,只见她一张嘴像冬天池塘里的鲶鱼般,一张一合愣是说不出话来。
这哪是厌学的小孩啊!
常听说别人的孩子闹着不想上学,刚才听着还以为自家儿子也出现了厌学情绪,现在听起来感情是小二课程太容易,已经学无可学了?!
“儿子,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李秀丽整理了一下思绪,良久才问到。
“无聊啊~”梨木在门口仰天长叹,“要是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还是这样无聊,干脆还是自己在课上找点事做好了。”
梨木的母亲是个固执的人,即使梨木读大学跟她提出自己想做漫画家,母亲李秀丽还是坚决反对。画漫画不是她心目中的正常职业,在她心目中凡是不帮买五险一金的工作,全都不是正规的工作,所以不同意梨木画漫画。
画漫画是李秀丽口中的不务正业;只有帮交五险一金的工作,才是李秀丽所说的正业。李秀丽自觉自己开出租就是不务正业,因此希望儿子能找到一份公家的工作。她非常羡慕那些只用一块钱就可以在食堂里吃大鱼大肉、买卫生巾都可以报销、单位建房能分福利房的公务员和事业单位。
殊不知梨木年幼时对画画就有兴趣,中学时已经开始将“绘画”这个大类自己定向到漫画上,然后努力朝漫画方面发展。
他或许没有才能,但他对漫画有无比的热情。
他或许练习一生一世都画不出蒙娜丽莎,但他却可以画皮卡丘。
母亲告诉他他一生的道路应该由他自己决定,但她却致力于“纠正”他的人生轨迹。
熟知母亲对没有五险一金的工作没好感的梨木,果断回避跟母亲谈论漫画的事情,转而将问题焦点放在自己的学力与学业的不对称上。
“儿子,学习要谦虚和虚心。”李秀丽蹲在梨木面前劝导道。
在她心里,一时间还不适应儿子的改变。亲生亲养了8年的儿子,在她看来只是个有点小聪明小鬼头。儿子的数学成绩一向是她的骄傲。
(现在儿子似乎是自己骄傲过头了。)她暗道。
“唉~管他呢,我上课不说话不做声,影响不到别的同学,老师这是在污蔑我呢。”梨木先给自己正名,然后大度地说道:“罢了,反正期末考试各科都随便考个100分回来就行了,如果给99分就肯定是老师有偏见或抠门。”
见母亲怕跳级的程序麻烦,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梨木不会读心术,却他也懒得跟她互相劝说,大不了自己找校长去谈。
“走,吃饭去。”抱着自己也可以解决的信心,梨木拍拍母亲的肩膀就往屋内走。
最后还是有点不甘心,仍试图劝说母亲帮他跟学校谈谈,便一边走一边朗声背道:
“金溪民方仲永,世隶耕。
“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
“父异焉,借旁近与伤仲永之,即书诗四句,并自为其名。
“其诗以养父母、收族为意,传一乡秀才观之。
“自是指物作诗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观者。
“邑人奇之,稍稍宾客其父,或以钱币乞之。
“父利其然也,曰扳仲永环谒于邑人,不使学!
“余闻之也久。明道中,从先人还家,于舅家见之,十二三矣。令作诗,不能称前时之闻。又七年,还自扬州,复到舅家问焉,曰‘泯然众人矣。’”
一声重读“不使学”,一声叹息“泯然众人”,一首《伤仲永》如金子掉落水中般在李秀丽心里荡起圈圈波纹。
这是梨木初一下册背过的课文。
也是李秀丽以前读六年级,第二单元第十二课的课文。
(这么长一篇课文,儿子居然能背的下来!?)李秀丽惊讶之余也没打算再责备孩子,摸了摸被拍的肩膀,站起来转身目若悬珠地看着眼前的小身影。
方仲永世世代代都是耕田的农民,家里没有书本和文房四宝。方仲永自出生以来从来没与这些文人的东西有过接触,却突然哭啼这想要购买文房四宝,随后表现出连王安石都惊叹的文学天赋。
虽然这样的事就发生在身边令她觉得有点天方夜谭,一时间感觉儿子有点陌生,但毫无疑问眼前的小身影就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自己的亲儿子!
第十一章:动物园?
——妈妈,带我去动物园好吗?别的同学有说去过,就我没有去。
……以前不是带你去过好几次了嘛。
——妈妈,明天带我去动物园好不好?我想要看猴子。
……猴子有什么好看的,六一跟小朋友一起玩哦。
——妈妈,今天可以带我去动物园吗?
……好吧好吧,你先在家乖乖的,中午回来我就带你去。
然后,小男孩一直等到晚上六点妈妈才回来,这时候动物园早已经关了门。
当晚,男孩含着委屈的眼泪与妈妈共进晚餐……
******
梨木早已忘记那时的情景,之所以现在印象那么深刻,完全是因为母亲年老之后一直唠叨的结果。陪母亲说话时她总会偶尔提起这件事,说当年最愧疚的就是没能带他去动物园。那时是被求了几个星期还是几个月?总之是在儿子千辛万苦的央求下才答应的。
母亲说她最终答应下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儿子兴高采烈的小脸,和蹦蹦跳跳的无限喜悦。可六一那天她回家很晚,开门后只见到8岁大的他一边蹲在电视前流泪,一边看着黑白麻点的电视发呆。那孤寂的身影就仿佛是从整个世界剥离出来的木头人偶。
越是老了她越是记得清楚这件事,每当她说起动物园时,干燥的老花眼总能挂上丝丝眼泪;反倒是梨木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所以总是以自己记不得为理由安慰为此内疚的母亲。
梨木喜欢看动物世界的节目,无论是到了20岁还是30岁他都乐此不疲,一遍一遍从不烦腻的看。在学了相关的理论后,他觉得大概就如弗洛伊德所说,幼年时期对人类影响十分巨大,成年之后需要通过不断演练某事来弥补空缺的心灵。人到中年还喜欢看动物世界……或许就是为了弥补某些缺失吧。
老母亲大概也是如此,在不断的叙述中,一次次的引出悔恨的感情来弥补那次过失而产生的内疚。
其实梨木很理解那天母亲的感受。
本来就被连续求了好几个星期,念及大半年没带儿子出去玩,好不容易答应下来却没选对曰子。1998年6月1曰星期一,作为上班繁忙的星期一,应该没什么人会撘的士上街。但这天是儿童节,许多父母都请假来陪小孩,单位也给员工分别放了上午或下午的假。既然一家人难得陪孩子玩一次,花起钱来当然毫不吝啬,从桥头到桥北几百米的距离都舍得搭车。
六一当天客源充足,出租车供不应求,做出租车生意的母亲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在这一天若是努力一点就能赚上三天的钱。身为赌徒的父亲每天都身处赌场,所以肯定是不会帮母亲接班。整个白天的开车工作只能由母亲一力扛下,自然抽不出时间来陪儿子去动物园。然而这也是零母亲最备受煎熬的地方。六一这天许多父母都带着儿童出来玩,去的地方多是公园,其中以动物园最甚。念及儿子在家中等待,其他父母却带孩子坐她的车去动物园,母亲的心情就如同吃了五味醋一样复杂
——开车开到累趴下,数钱数到手抽筋,搭着出行的一家子,念着家里满怀期待的儿子。
梨木很清楚……
——这就是母亲当时的五味醋。
她选择了工作和一天内的大笔暴利,结果老了之后却感到非常懊悔,钱重要,理想重要,还是家人重要?母亲年轻时觉得是前者重要,人到老年却突然发觉后者更重要了。
为了不使母亲再次为动物园的事内疚。
6月1曰这天,梨木依照双休曰的惯例送走了母亲,之后再躲回房间里赶漫画稿子。要知道像小说上写的那般几周、或一月完成一本漫画在现实中是不实际的。
职业漫画家每天画2~3页就顶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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