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把山岩一转过去,霎时之间,张浩天的眼帘中就出现了一幅极美的风景,只见这里是一大片空地,大约百米远的地方正对着一个巨大的山壁,而山壁之上一道五十来米宽的瀑布如玉龙般飞坠而下,轰声如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清池,溅着万千水珠,而且腾起了茫茫水雾,当真是蔚为壮观。
这时,张浩天的眼睛已经落在了清池旁,那里有一处建筑,是风格上看,是寺院无疑,不过规模甚小,不会有多少人居住在里面。
张浩天心中一阵大喜,立刻打消了进食的念头,大步走了过去,到了这寺院的山门外,却见上面的横匾上写的正是“清觉寺”三个日文。
这个“清觉寺”全是由山上的木头修建而成,连树皮都没有剥,而且也只是象征性的用五排木头环围防着野兽进去,人是很容易翻入的。
张浩天并没有翻,因为这“清觉寺”的两扇木门此时正开着,而门前的积雪扫得是干干净净,显得纤尘不染。
跨过山门,走进了寺庙之内,只见中间一座主殿,右侧另有一座偏殿,而在左侧,应该是和尚住的厢房。
这时,正有一个五十来岁,身体干瘦的中年和尚拿着一个大扫帚在院中扫雪,抬头见到了出现在山门中的张浩天,顿时愣了一愣,但很快迎了上来,向他一合什道:“这么难走的路,想不到会有人上来,施主,不知有什么贵干。”
对于这日本僧人的话,张浩天是基本听得懂的,瞧他的年纪,自然不可能是田野三郎了,便微微一笑,也向他一合什,用生硬的日语道:“我受人之托,想来找一位一空大师,不知道他在不在这里?”
那和尚打量了他一下,点了点头道:“一空是我的师兄,他就在庙里,施主,请你跟我来吧。”
他一边说着,举步就向着主殿而去,张浩天连忙在后面跟着。
庭院本来就不大,没一会儿,就到了主殿,张浩天走进去一瞧,实在是自己一生中见过最简陋的一个佛教大殿了,只见殿里大约只有三十多个平方,殿的正中立着一尊释迦牟尼像,不过这尊佛像是一个两人合围的大木头雕成,但比起普通寺庙的泥塑神像来要小得多,而且刻得非常粗拙,甚至连色彩都没有上。
此刻,张浩天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地方,在这尊三米不到的佛像下面,一个穿着灰色僧袍,身形枯瘦的和尚正面对佛像盘膝而坐,手里敲着木鱼,嘴里喃喃的敲着佛经。
那和尚是背对着他的,看不清容貌年纪,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无疑就是那一空大师了。
第472章 仇人见面
张浩天本来很怀疑白鸟桓进口中的一空大师就是田野三郎本人,但是,看到这尊释迦牟尼像,心中这种怀疑却动摇起来,要知道,在日本最盛行的是神道教,这原本是日本的传统民族宗教,最初以自然崇拜为主,属于泛灵多神信仰,也就是精灵崇拜,视自然界各种动植物为神祇,起初没有正式的名称,一直到公元五至八世纪,佛教经中国传入日本,渐渐被日本人接受,为了与“佛法”一词分庭抗礼,创造了“神道”一词来区分日本固有的神道与外国传入的佛法。是以在《日本书纪》〈用明天皇纪〉中的“天皇信佛法,尊神道。”句中,首次出现了“神道”这个呼称。其后,自然神之外,人物神的历任天皇、幕府将军、功臣等也渐渐被作为膜拜对象,靖国神社就是神道教的主要代表。田野三郎是典型的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就算做了和尚,也应该是信奉神道教的,岂会来拜这释迦牟尼。
只听着那中年和尚道:“师兄,这位施主是来找你的。”
盘坐的一空和尚并没有回头,只是道:“知道了,一镜,你出去吧。”
那一镜和尚显然对这位师兄非常尊重,很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此刻,殿里只剩下了张浩天与一空和尚,而一空和尚也停止了念经,沉默了一阵,这才转了过来。
他这么一转身,张浩天立刻看清了一空和尚的容貌,只见他虽然一脸的皱纹,但依稀间可以见到俊朗的五官,虽然坐着,但身高绝不会矮,肌肤干瘦,精神却甚是矍铄,说不清到底是七十几岁,还是八十几岁。
那一空和尚转身后也一直在打量张浩天,但对他的到来似乎丝毫并没有感到惊奇,而是用华语道:“阿弥陀佛,世事一啄一定,自有天数,今生结下的恩怨,也应该在今生了结,张施主,多谢你能够来这一趟,否则我就算是想了结恩怨,也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寻找你。”
听着一空和尚用熟练的华语说出了这些话,而且说出了他的名字,张浩天心中顿时一震,此人知道他的名字,当然是白鸟桓进已经用电话通知了他,但他说话的口气,无疑已经接近了自己地猜测。
瞧着张浩天紧盯着自己的眼神,一空和尚露出了淡淡地微笑,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道:“张施主,你因何而来,我已经心知。不错,我过去的俗家名字就叫做田野三郎,是你师父吕东杰的仇人。”
在来清觉寺找一空和尚之前,张浩天其实是做了许多地打算,其中想得最多地就是一空和尚如果是田野三郎本人,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也想过他还有可能会矢口否认自己就是田野三郎,所以此行有着面对各种困难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一进来见到这一空和尚,他就坦然承认了是田野三郎本人,并且说出了吕东杰的名字,实在让他一时间不敢相信。
此时,张浩天环顾四周,开始暗暗警惕起来。他听师父说过,这田野三郎年青时是山百合会最出色的间谍,除了容貌好,身手强,头脑也极为狡猾。由于立的功勋太多,还曾经得到过日本天皇地亲自接见及嘉奖,现在虽然做了和尚,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会玩什么花样儿出来。
一空和尚从旁边取出了一个蒲团,扔在了自己一米远的地方,然后道:“张施主,请坐下来说话。你心中的疑惑与积怨,今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张浩天当下盘膝坐在了那个蒲团上,一边望着他,一边暗自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两人静坐了一阵,一空和尚便长长地一叹道:“听说你的师父吕东杰一直被共产党关在牢里,想不到会收下你这样的徒弟,他后来被放出来吗?”
张浩天倒也不想隐瞒,点了点头道:“我师父是被关着,一直到死都没有出来,我是在狱中服侍他时拜他老人家为师的。”
说到这里,他立刻反问道:“我的事,肯定是白鸟桓进告诉你的了,可是我是吕东杰的徒弟,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空和尚的脸色却沉凝下来,不过还是用很轻淡的声音道:“你知道白鸟平助是谁的徒弟吗?”
听他这么一说,张浩天想起白鸟平助与自己决斗之时曾经说过他的师父是一个精通华语的人,顿时恍然大悟,道:“白鸟平助是你的徒弟,对不对?”
一空和尚“嗯”了一声道:“不错,我的师父佐藤平江是‘神道无念流’最厉害的剑客,我家和白鸟家族世代交好,平助十岁的时候,我那时候还没有出家为僧,桓进君就把他送到了我当时住的地方,让他拜我为师,学习‘神道无念流’的剑术,后来我到了这清觉寺出家,他还跟了我三年,剑道在日本绝对是第一流的,想不到会输在你的手中,而且因此而死。”
张浩天心胸坦荡,便道:“白鸟平助不愧是日本的剑道第一高手,如果只是比兵器,我不是他的对手,他只是死在我的性命相搏之下。”
一空和尚听着他承认技不如人,却摇了摇头道:“你错了,平助的剑道虽然一流,但别人说他是日本的剑道第一高手,却是浮夸的,因为他是白鸟家族的长子,未来的家族继承人,一些阿谀奉承之辈就传出了这个虚名,真正的日本剑道高手,是不会炫耀的,平助的剑道本来还可以更进一步,可惜却毁在了这些家伙的手里。”
听到一空和尚的语气中大有抬高日本剑道之意,张浩天忍不住道:“可惜我成人之后才跟着师父练刀,现在不过十年,否则的话,未必会输给白鸟平助。”
谁知一空和尚并不反辨,却点了点头道:“中华武术,博大精深,日本的各种武术多半是从中华吸取而来,我向来是很佩服的,而且当年我和你的师父交过手,输在了他的刀下,只是侥幸逃过了性命,神道无念流和王家刀法虽然都讲究力与势,对付普通的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但高手相争,王家刀法的变化超过了神道无念流,公平的说,应该略胜一筹。”
张浩天从一空和尚的脸色里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但想到师父的一生其实就毁在此人之手,心中的怒火便如火山一样燃烧起来,咬着牙道:“田野三郎,我师父拜你所赐,在狱中积郁而亡,这笔账,当然应该我来替他算,你虽然年纪己大,但功底深厚,远在我之上,因此决斗起来也算公平,你不是说要了结恩怨吗,那就现在了结吧,无论你死我亡,都各不相怨,只是在比斗之前,我想问你,你和白蝴蝶生的是儿是女,他住在什么,他的舅舅现在还活着,想见见他的面,然后把白蝴蝶的骨灰运回中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