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半,县委办公大楼小会议室,常委们张续到來,而县委记,老早就在会议室里等着了,神情十分严峻,常委们也知道这个会议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板着脸,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谁也不吭声,各自掏出香烟來点,很快,会议室内便烟雾弥漫。
县长马河來得比较晚,差不多是最后一个进门,随眼一瞥,见愈彦的位置是空着的,双眉顿时微微一蹙,露出不悦的神情。
十一名常委,到了十个,独独缺了愈彦。
常委们一进來,小周便紧着给大家分发《曙光》杂志,县委县政府沒有订阅这么多的《曙光》,一些杂志是小周临时到下边县直单位找來的。
咳嗽一声,缓缓说道:“同志们都到了,准备开会。”
马河住即说道:“张书记,再等一下,组织部愈部长还沒有到。
冷冷地瞥了马河一眼,说道:“不必了,这个会议沒通知愈彦参加。”
马河故作不解:“为什么,难道愈彦已经不是我们桃城县委常委了吗。”
你就装。
心里冷笑一声,暗暗说道,依旧板着脸,以毫无感彩的声音说道:“愈彦虽然暂时还是桃城县委常委,但犯了严重的错误,我已经通知他停职反省,做出深刻检讨,这个会议就是商量怎么处分他的错误,就不必通知他了。”
马河帏然不悦,说道:“张书记,这个我完全不能理解,第一我们都不知道愈彦犯了什么严重错误;第二,就算愈彦真的犯了严重错误,要处分他,也必须等县委常委会做出了最后决定之后,报安泰市委批准,才能生效,这是基本的组织程序我相信张书记不会忘记,在组织决定沒有做出之前,谁也沒有权力让一名县委常委停职反省。”
丝毫不为所动带着两分讥嘲之意,说道:“马县长,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愈彦犯了什么错误,这么严重的错误行为,他必须立即停职,不能再将他的错误思想和观点散播出去。”
马河板着脸,冷冷说道:“张书记,我想我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对于愈彦同志的任何处分,都必须是组织决定,沒有谁可以擅自做出,既然这个会议是商量怎么处分愈彦同志那就更加必须通知他参加,愈彦同志是不是犯了错误,犯了什么错误,都要有个明白的结果,他也有权在会议为他自己的行为进行辩护,我们召开县委常委会,刻意将一名级党组织任命的县委常委排除在外,明显是不合适的,我希望等愈彦同志到了之后,再开会比较妥当。”
料不到在这种情形之下,马河依旧是如此的强硬,不知道愈彦给他灌了什么汤,竟然这样不冷静,其他几名县委常委也有点吃惊地望着马河难道马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么,这可是非常严重的政治错误。
“马县长,我们要研究的是愈彦所犯的错误。”
强调道。
“张书记,不管愈彦犯了什么错误,在沒有做出正式的决定之前,他依旧是桃城县委常委,既然是开常委会就不应该将他排除在外,再说了,如果愈彦真犯了错误,那就更应该通知他前來参会,我们给他指出來嘛,让他自己也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
的脸黑成了锅底,就他的内心而言,他甚至比马河还想要让愈彦参加这个会议酣畅淋漓地将这个家伙狠批一顿,何等痛快,但也知道,愈彦不是吃素的真要让他來参加这个会议了,他必定不会闭嘴不言。
到时候又是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实在不胜其烦,而且也觉得不能过高地估计桃城县这些常委们的“政治觉悟”大家都是老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背后说说愈彦的不是,那也沒什么,只要提出处分的建议,让大家举举手,在沒有愈彦在场的时候,通过的概率要大得多,愈彦一到场,说不定有些常委就不好意思了,既不会主动批判愈彦的错误,更不会举手通过对愈彦的处分决定。
这些人,能够推卸责任,躲避责任的时候,是肯定不会做出头鸟的。
明哲保身是我国的传统。
雅不愿见到这种情形发生。
眼见两人各执己见,僵持不下,人大主任李学友缓缓说道:“张书记,我看还是应该通知愈彦同志到场的,就算要批评他的错误思想,也应该当面批评,不该背后批评,处分他,也要让他口服心服。”
在座诸人,除了和马河,唯有李学友是正县级领导,县里四大班子正职领导人,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脸闪过一抹冷笑。
好啊,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想搞小山头小团伙那一套啊。
行,那就让他來,看你们能够怎样。
“既然学友同志也是这个意见,那好,小周,通知愈彦过來开会。”
以一种明显不必要的高亢声音吩咐道,开口直斥愈彦的名字,连“同志”二字都免了。
小周连忙答应一声,急急忙忙跑到一边去打电话。
愈彦來得不算太快,他的办公室就在二楼,小周打了电话差不多两分钟之后,愈部长才迈着方步,缓缓而來,脸色十分平静,既沒有特别的不悦,自也不会脸带微笑,來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眼望主席位置的,徐徐问道:“张书记,我们桃城县,有两个县委吗。”
眼角一跳,冷冷地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愈彦淡然说道:“如果沒有两个县委,我现在还是桃城县委常委组织部长,为什么召开常委会,不事先通知我,张书记是想要以个人权力凌驾于组织之吗。”
冷笑道:“愈彦,根据你所犯错误的严重,我认为必须要让你停职反省,我们召开这个常委会的唯一议題,就是要对你的错误思想错误观点进行坚决的斗争和严厉的批评,你不要逞口舌之利,这样毫无意义,还是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
“好,程序的小小错误,我也不跟你计较,倒要看看同志有何种高论,能够证明我犯了严重的错误,我洗耳恭听。”
愈彦身子微微往后一靠,迎着的眼神,冷淡地说道。
几名县委常委们便面面相觑。
牛人就是牛人啊。
到这个时续了,还是如此强硬。
不过话又说回來,人家敢在《曙光》将这样的文章发出來,肯定也是有一定底气的,绝不会是一时心血來潮,一念及此,大伙都提高了几分警惕,当然,这中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桃城县的威望完全沒有立起來,除了允山和任达华,在县委常委中也谈不有多少亲信,否则的话,大伙又不会是这个心思了,在这种思想理论的争执之中,个人威望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纵观我党历史的几次路线之争,领袖人物的崇高威望在关键时刻总是能够起到一举定乾坤的作用。
深深地望了愈彦一眼,随即扭过头,眼望正前方,沉声说道:“同志们,今天会议的核心内容,大家应该都已经知道了,请同志们打开你们面前的《曙光》杂志,这面刊载了一篇文章,是愈彦写的,題目叫做《论苏联改革的失误》,副标題是要对野心份子提高百倍的警悔,同志们都读一读这篇文章。”
说着,打开了自己面前的《曙光》。
其实上午的时候,在座的诸人,全都拜读过愈彦这篇大作了,这样重大的政治事件,大家不可能不关注的,不过眼下,还是依照的要求,打开了面前的《曙光》杂志,继续阅看起來。
这样观点鲜明,言辞犀利的文章,纵算是纯理论性的,大家也依旧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感叹愈彦的胆大妄为,当然,也有人在心里对愈彦的观点暗暗认同,只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公然说出口來。
自己也在认认真真看文章,他已经在那篇文章的很多语句之下用红笔打了着重号,无疑,这是他认为特别离谱,特意精选出來的,准备开会的时候,逐一加以严厉批判,现在再熟悉一遍也好,省得到时候还要低头去看原文,气势未免就有些不足了。
开这样的批判会,理直气壮、义正词严,都是十分必要的,首先就要在气势压住这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愈彦。
约莫过了十來分钟,再次抬起头來,眼神巡视全场,缓缓说道:“好了,同志们已经看完了,对愈彦的错误思想,大家有什么看法,都谈谈。”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谁也不吭声,大家的目光都很专注地望着面前的文章,似乎果真是绝世好文,意犹未尽。
也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眼神有意无意地在允山和任达华脸上扫过,在任达华脸上还略微停留了一会,自然,张是希望任达华在关键时刻能够站出來,向愈彦开上一炮。
到目前为止,县委常委之中真正和他來往密切的,也就是这两个人了,认为任达华应该有这个自觉性,毕竟任达华进常委,均是他一手促成的,不然,任达华现在都还在那个排名靠后的副县长位置上晃悠呢,哪有眼下这般风光。
不料任达华压根就沒有一点反应,许是任主任正专注于愈部长写的文章,沒有留意张的眼神吧。
混账东西。
在心里头暗暗咒骂了一声。
关键时刻装疯卖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