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麒说道,“我估计就是想吓唬吓唬你,让你多多配合他。”
万年达想了想,说道,“市长,要不向张书记让点步,其实也沒什么,总归他是书记。”
吴麒的眼角跳了几下,沉吟稍顷,才说道,“这个事,让我好好想想,不忙做决定,你别太担心,安心回去吧,不管张思文有什么花招,兵來将挡水來土掩,小心一点就是了,我们可不是沒有牙齿的狼。”
万年达就点了点头,
对于吴麒的话,他从來都是信得过的,吴麒只是有点自大,脑袋瓜子是真的很灵活,要不然,他也爬不到今天的位置,
“那,我先走了。”
万年达说着,站起身來,
吴麒点点头,正要起身相送,桌面上的电话就响了起來,吴麒等电话响了几秒钟,才不徐不疾地抓起了话筒,
“你好。”
“你好,吴麒同志吗。”
电话里传來张思文的声音,依旧是那个怎么不远不近的“吴麒同志”,
“你好,张书记。”
吴麒不动声色,语气平静之中透出一点点恭敬,算是谨守着二把手的本份,
张思文很客气地说道,“吴麒同志,你现在有沒有时间,有时间的话,我有些工作要和你商量一下。”
吴麒沒怎么犹豫,马上答道,“好,记稍候,我马上就到。”
“好,那我等你。”
吴麒这边放下电话,万年达就有点担忧地望着他,“张书记的电话。”
吴麒笑了笑,说道,“估计是提条件了,陈大姐快到内退年龄了吧。”
所谓陈大姐,就是财政局的副局长,也是吴麒的亲信,和万年达关系非常好,是万年达力荐上來的,在财政局,是万年达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就是岁数有点偏大,马上就到内退的年龄了,
“你是说,张书记要给我塞个人过來。”万年达立即警惕地问道,
吴麒淡然说道,“我要是张思文,我就这么干,一时半会不好下手,但自己的人,肯定要派过去,这财政局,身为书记,怎么都不可能全部放下去不管的。”
“那,怎么办。”万年达在吴麒面前,习惯性不用自己的脑子思考,
吴麒摊开双手,继续说道,“你不是说让点步沒关系吗,那就让点步吧,只希望这家伙早点收手。”
万年达点了点头,生气归生气,但总归是自己的好日子要紧些,真要是像吴麒说的那样,糊弄好了张思文,让他早点离开放手,那是最好的结局,只要吴麒还做市长,那就沒什么好担心的了,
吴麒说张思文要跟他谈判,只是一种猜测,但事实证明,吴麒这个猜测,是很正确的,官场高手的操作手法,有很多相似之处,张思文能想到的,吴麒也能想到,
很快,吴麒就出现在了张思文的办公室,笑容可掬地叫了声“张书记好”,
张思文对吴麒很客气,从办公桌后转了出來,笑呵呵地与吴麒握手,寒暄了两句,请吴麒去待客沙发上落座,愈彦奉上香茗,
“吴麒同志,抽烟。”
张思文递给吴麒一支烟,吴麒连忙拿起火机,先给张思文点上了,两个人都脸带微笑,看上去关系处得十分和睦,
“愈彦同志,前几天你在下边跑的时间比较长,真是辛苦你了。”吴麒不知为什么,竟然通过愈彦把话題扯开了,
愈彦恭谨一笑,连忙答道,“这是应该的,为了书记的工作,我深入基层,也沒什么辛苦的。”
吴麒也笑了,还笑的很真诚,“愈彦,你这种对待工作极其认真扎实的态度,非常值得我们学习。”
张思文笑着摆了摆手,脸色却渐渐变得严肃起來,说道,“吴麒同志,不下去看看,确实很难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单是看报表,哪里能够想到实际上有那么多工作,并沒有做好,小愈这次替我下去,着实发现了不少问題。”
吴麒便连连点头,说道,“是啊,这个侯明确实比较操蛋,沒有完工就是沒有完工嘛,搞什么假报表,简直是乱弹琴。”
“所以说,我们的干部队伍,很有必要进一步加强建设,我打算在近期内对各个局委办的部分副职干部,进行一次调整,不知道吴麒同志是个什么意见。”张思文说着,目光炯炯地盯住了吴麒,
吴麒吃了一惊,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张思文最近动作频发,大招是一个接着一个,还真当他吴麒是个摆设了,不过想归想,吴麒在这个问題上还是不敢忤逆张思文,
“我完全赞同张书记的意见,部分副职干部,确实是必须要调整一下了,呆在一个单位的时间太长,容易产生惰性,犯经验主义的错误。”
吴麒沒怎么犹豫,立即便点头附和,
张思文微微颔首,
看來吴麒果然是个聪明人,
吴麒走后,愈彦又专门为张思文泡了一杯西湖龙井,
“你是不是觉得吴市长突然好说话了。”张思文品了一口茶,对着愈彦缓缓地问道,
愈彦也同意的点了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吴麒的态度转变的实在太大,这可和他之前所熟知的那个桀骜不驯的吴麒有很大不同,
物反常态,必有妖,
第0189章 神秘的关系
当天下午,愈彦接到张思文的指示,说他联系的齐南市的陪标公司要到了,让他接待一下,
接到指示,愈彦赶紧联系宝胜酒店,果然晚上的包厢非常紧张,已经沒有空的了,
“是张书记的客人,从省里过來。”愈彦无奈,只好搬出身后的大菩萨,这才调剂出一间,
可是那边大堂经理也不是很买账,放下电话前还不忘嘟囔一句,“愈秘书,以后订餐得提前一些。”
愈彦也沒办法,心想,谁让计划赶不上变化呢,心里莫名的对这个要來陪标公司竟然也有了抵触心理,
在如今宴席泛滥的年代,按照一般请客的规矩,哪怕就是邀请机关里的一般办事员吃饭,也应当履行提前预约程序,确定客人有时间了,才把饭店定下來,然后再一一通知到客人,某日几时几分在某某饭店某某厅恭候大驾,
所以如果在请客之前不先给酒店打招呼,酒店的负责人也会很为难,沒办法,因为为了你的安排,总得有人要牺牲一下,
一切安排妥当了,愈彦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书记办公室,简要报告了晚上安排的活动,
正在看文件的张思文,埋着头听愈彦如此这般一番叙说,未置可否,只是面无表情地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稍顷,见愈彦还立在面前,似乎这才愣过神,摇摇头笑着说道,“庞志国是我在省城最好的朋友,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以后他來安泰,万一我沒空或不在,你全权负责接待安排,就当是我在的时候一样。”说完,又继续看他的文件,
愈彦感觉张思文不是在开玩笑,也沒有那种场面上的虚情假意,就很认真地回答说,“您放心,我会比你在的时候还要热情接待。”
同时愈彦对即将來的这位齐南的朋友,好奇心也更重了,张思文不像有的官员喜欢朋友,甚至结交了一些三教九流之徒,他交友相当小心谨慎,因此朋友圈显得比较窄,
“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抵可以分成几类: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在人生某个时段或点面上有过交叉的同学、同事、同行者,有利益关系的生意伙伴、竞争对手、同盟者,只有纯粹感情、毫无利益关系的朋友,
亲人由上天安排,甚至前世注定,你无权选择;同学同事之间,彼此都是擦肩而过的过客,去留随意;利益关系人相当于做买卖,要么尔虞我诈,要么互惠双赢,交易结束即可拜拜……朋友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也不是随便可以定义的,
很多人喜欢把朋友一词挂在嘴上,遇到一个人说上两句话,感觉投机投缘了,马上便搂肩搭背,相互称之为朋友,其实呢,过去不到几分钟,又因为某件事说不到一起,或者缘于某种利益上的不一致,马上就翻脸了,相互恶言相加再不相往來,
因此,真正的朋友,不受利益的支配、尘俗的袭扰,经得住风狂雨骤、抗得了惊涛骇浪;真正的友情,如水又如酒,似雨里一把伞、雪中一盆炭,无需过多表达,不必刻意标识,一言以敝之,朋友是心知、神交,是阴阳相补、刚柔相济,更是红花绿叶、珠联璧合……正因为此,才有鲁迅先生的感叹――人生得一知己中矣,斯世当同怀视之。”
――这段文字,摘自张思文的一篇文章,題目是《朋友》,在他所写的随笔一类文体中,算是比较得意的一篇,
愈彦跟他之后,马上就把这篇文章抄了下來,压在办公室台板下边,意在有空时反复学习、揣摩,他希望通过这类文章,熟悉张思文的为人,也熟悉其朋友圈子,
跟了一段时间下來,愈彦渐渐发现,能够成为书记朋友者,确乎很难也很少,平常,书记以为人谦虚、随和而著称,可往往就是这种外观谦逊的领导,内心里却城府很深,绝非一般人所能走进甚至近亲,
在他周围,很多人出于各种各样的动机,千方百计同他接近,希望与他密切关系、联络感情、成为知己,可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却微乎其微,安泰官场这块,他对人大、政协的主任、主席们也很尊重,与常委、政府班子里的同僚相处得客气而友好,即使对分管部门的那些主任、局长、处长们,严格归严格,认真归认真,相互之间也是多有和气,少见那种颐指气使或张狂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