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修道 (杨文理)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还是从那三个被打得终身残疾的罪犯亲友处流传了出来。好在那三人行动不便，又被关在大牢里，不清楚受害人详细身份，这件事风传了一阵，因缺少真凭实据，也就无人再提了。
　　经过事后了解，那三人都是初中毕业即辍学在外的二流子，年纪都不过十六七岁，但从小缺少父母管教，自初中开始喜欢浪荡在社会上瞎混。后来看了《古惑仔》便也想学人立棍，便把主意打到了北城区名头最响的杨斌身上，期望把杨斌打倒以扬名于“江湖”。却最终落得个悲惨可耻的下场。
　　这件事以后，杨斌和郁倩倩再也没有说过话，直到今天。
　　看着眼前的哭得脸都扭曲了的郁倩倩，杨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一个纯真美好的花季少女，突然之间遭逢大难，虽然并未被夺走最宝贵的东西，但身子被三个禽兽看了个通透、摸了个通透，对于一个骨子里依然传统的少女来说和真正被强暴没有什么区别，其痛苦外人是难以想像的。没有人能够倾诉，时时刻刻要防备被人知道心底的秘密，每晚都被同一个噩梦惊醒，连带地对前途一片迷茫。在这种情况下，郁倩倩能够忍到今天，已是难能可贵了。现在她既然能够敞开心扉，毫无拘束的哭，那就让她哭个痛快，把心底的委屈都哭出来。
　　带着这样的想法，杨斌进前两步，一手搂住她的纤腰，一手则爱怜地轻拂她的秀发。而郁倩倩缩在杨斌的胸口，哭得却更大声了。
　　这一哭，哭了很久，眼泪将杨斌的胸口打得湿透，而杨斌觉得湿透的不仅是胸口，似乎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失态了。抱歉。”郁倩倩哭得痛快了，收住了眼泪，说道。
　　“没事。”杨斌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郁倩倩，“抱歉，有些脏。”
　　“你的东西不会脏。”郁倩倩接帕拭泪。
　　“回去吗？”杨斌问。
　　“不，再走走。”
　　杨斌再次将手臂给郁倩倩，但郁倩倩却没有挽住他，自己往前走去。杨斌追上两步，抓住了她的手。郁倩倩想把手缩回去，杨斌却紧抓不放。
　　两人走了很久，直到天色将暗，才又原路返回。这一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再次看到校门，郁倩倩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没有。”杨斌否认。
　　“那你为什么从不主动和我说话？”
　　“我觉得我没资格和你说话。”
　　“……为什么？”
　　“我心目中，你一直是个女神……而我……不是好人。”
　　“……我不是什么女神……我很脏……”
　　“没人能说你脏。看一个人脏不脏，应该看他的心，而不是其他。”
　　“……，那你还认为我纯洁吗？”
　　“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纯洁的。”
　　“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
　　“那你为什么不愿娶我？”
　　“……，我觉得我不配。”
　　郁倩倩停下脚步，看着杨斌，突然一笑，原本被杨斌抓在手中握成拳的手突然张开，和杨斌十指相扣。看着杨斌有些错愕的表情，郁倩倩认真的说道：“我觉得你配！”
　　杨斌心中迟疑，不知该如何回答。高中时代的杨斌对郁倩倩是存在幻想，但那只是一个青春期男孩对一个漂亮女孩的好感罢了，和爱情还离得很远。
　　杨斌没有说话，郁倩倩也沉默着。直到走在学校的大道上，郁倩倩又问杨斌：“你还记得高二开学那天的事情吗？”
　　“记得。我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冲着你吹口哨。”
　　“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回应的吗？”
　　“记得，你骂我是流氓。”
　　“那你现在还是不是流氓？”
　　杨斌很想说不是，但想到昨天下午的荒唐事，又说不出口。
　　看了一眼杨斌尴尬的神情，郁倩倩说道：“我知道你在外面有很多女人。”
　　杨斌闻言一愣，还是没有说话。
　　“我也不想约束你。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好。”郁倩倩缓缓说道。
　　“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杨斌一直梗在心里，现在终于问了出来。
　　“那件事发生以后，我有段时间非常恨你。毕竟，如果不是你，我不会遭到这样的厄运。找你帮我报仇，也是想要给你下圈套，让你和他们一样坐牢。可是，你心思很缜密，设计出的证词无懈可击，行动的计划也很周密，让人抓不到你的把柄。为了报复那些人，我只能配合你的剧本演下去。”说到这里，郁倩倩又看了杨斌一言，“事后我很不甘心，开始调查你。却发现你并不是我原来想象中那么坏。你不是一个喜欢打架的人。一开始你也是为了自保而打架，但你居然打出了名头，还成了北城区的‘大哥’。我开始觉得你也是个被生活‘强暴’了的可怜人。”
　　“就这样？”
　　“不……，还有。”郁倩倩接着说道，“随着调查地深入，我慢慢地发现你的可爱之处。你很善良，看见街上的流浪狗你总是给它们吃的；你很有正义感，路见不平总要拔刀相助，很多架就是这么打出来的；你很鄙视不劳而获，看见年青的乞丐你总是一脸鄙夷……最关键的，是你从不歧视一个……一个失去贞节的女人……”
　　“你并没有失去贞节。”杨斌强调。
　　“我的身子被人看光了，被人摸遍了，难道还不是失去贞节吗？”郁倩倩的语调和苦涩。
　　杨斌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郁倩倩对贞节的理解。他想告诉郁倩倩被人看到身子哪怕是被人摸到了隐秘部位并不算什么，毕竟她的那层膜还在，她大可不必对此太过于紧张。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郁倩倩对贞节的理解很符合男人的口味，和有些生理上还是处女但心理上早就是个荡妇的女子相比，郁倩倩简直纯洁得像个圣女。
　　“我看过很多调查和报道，在中国，绝大部分失去贞节的女人——哪怕她并不是自愿的——都不会得到幸福。我就想，与其去找一个不一定能找到的知道真相后还会爱护我的男人，还不如找你。毕竟你知根知底，也不会歧视我。”
　　“也许……也许我只是贪花好色呢？”
　　“那我也认了。”
　　杨斌苦笑。他终于明白了郁倩倩的心理。她其实还没有真正爱上自己，可这个坚强而又可怜的女孩已经被她自己的贞节观逼到了绝路上，对于未来的不确定和对人性的不信任，使得她只能牢牢抓住杨斌这根稻草。以她的高考成绩，完全可以去另一个更好的大学，也是为了自己，她才委屈自己报考了锡城师范学院，并上了和自己一样的专业。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把她推开的话，失去希望的她可能只有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想到这里，杨斌心中做了个决定。他第一次把手搭到了郁倩倩的腰上，像个情人一样搂住她，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就靠在我的肩膀上吧！什么时候想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拦你。”
　　郁倩倩先是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待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她笑了，笑得很灿烂，杨斌也笑了，笑得有些苦涩。笑够了，郁倩倩也抱住杨斌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
　　“我的事是你告诉韩翠容的？”杨斌又问。
　　“是啊！她想接近你。”
　　“所以你把我的事情告诉她，想把她吓跑？”
　　“没有全部告诉。不过似乎起了反效果。”
　　“那现在怎么办？”
　　“去食堂吃饭。”说着，郁倩倩就拉着杨斌快步往学生食堂走去。
　　杨斌一愣，说道：“这么快就宣示主权了？”
　　在大学中，一对男女谈恋爱的标志之一，就是常常一起去食堂吃饭。
　　郁倩倩白了他一眼，说道：“那是当然！”
　　在用餐时，杨斌感到食堂四处有好些视线在注视着他们。环顾四周，发现视线的所有者大多是班里同学。这些视线大多是善意的，但也有两道视线中却燃烧着妒忌的火焰，一处来自刘军，还有一处却是来自韩翠容。
　　向他们笑着打了声招呼，杨斌皱眉看着郁倩倩打的饭菜：“你打得怎么都是这么辣的菜啊？”
　　“为了让脸上多长一些痘痘。”郁倩倩吃得很香。
　　“为什么？”
　　“免得长得太漂亮被人骚扰。”
　　“……”

第九章 芥蒂

　吃完饭，杨斌没有和往常一样去教室，而被郁倩倩拉去了图书馆。
　　锡城师范学院的图书馆是一年前才建造好的崭新建筑，有七层，第一层都是阶梯教室，第二层期刊阅览室和自习室，三层往上则是书库。由于图书多，环境也很好，很多不喜欢教室嘈杂环境的学生都到这里来看书。但杨斌却很不喜欢来这里，原因是图书馆内不能抽烟。除了开学第一天来过一次后，杨斌从未踏足这里。但今天是郁倩倩非要他来，杨斌不忍逆她的意，只得硬抗着一阵阵翻腾的烟瘾，耐着性子坐在郁倩倩身边。
　　虽然是郁倩倩主动拉他来，但她找到一本《漱玉词》后便沉浸在了李清照诗词的世界里，并未和杨斌说话。杨斌无聊之极，也找了本《宋史全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