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经贸委,严宁便开始琢磨着如何操作,才能把杀鸡骇猴的效用发挥到极至。邢质堂是鸡,这目标有了,这刀自己也预备了,李庆隆就是自己的杀鸡的刀,既使李庆隆选择明哲保身,不愿意充当自己的刀,那也没关系,赵中华这个市反贪局局长的大刀砍人砍的只会更沉更重,拿下邢智文不过分分钟的事。
“去榆林机械厂……”既然要拿下邢智文,就得有个合理的理由,就因为他没主动找自己汇报工作就拿下一个经贸委主任,说起来太过荒唐,理由也太迁强。拿机械厂说事却是最恰当不过了。
严宁知道前几个月,县财政投了二百万的扶持资金给榆林机械厂,结果却连个水花都没看到,最后竟然以厂长偎罪脱逃而不了了之了,这件事情里保证有着不为人知的黑幕。但不管有什么黑幕,保证跑不了他邢主任是必须的了,严宁可不相信,作为一个部门一把手的邢质堂会任由属下上下其手,而他去毫不知情。最后没牵涉到他,不过是因为徐东升高抬贵手罢了,否则哪值得邢质堂如此为徐东升卖命。
车子停在了榆林机械厂的大门口,透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大门往厂区里看去,参次不齐的杂草长满了整个院子,一栋栋的厂房、库房都被黝黑的大锁头锁的严实,排列在大门内侧的光荣榜上的玻璃早就被砸的粉碎,上面的照片脏的都看不出人的模样来,整个机械厂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呈现出一片破败潇条的景像。
“当当当,有人吗……”刘秘书用力的晃动了几下大门,叫喊声在厂区内回荡了老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
“严县长,机械厂已经停产放假了,这会工夫怕是连看门的都跑没影了,咱们是不是……”喊了半天不见一个人影,刘秘书的耐心一点一点的消耗光了,转头向严宁建议着是不是结束调研。
“走,咱俩到家属区走走,看看情况……”榆林机械厂毗邻榆林卷烟厂,以前严宁家就在附近住,对机械厂周边的情况比较熟悉,既然机械厂没人,到家属区看看,或许也能有所收获。
机械厂的家属区是围绕着职工宿舍先后修建起来的,规划的时候没有考虑长久的发展,一条条巷子窄的只能空纳五六个人并排走过,巷道两旁脏水横流、垃圾成堆,散发出阵阵的恶臭,引得一群群的苍蝇飞来飞去。许多房子挤在一起,经过了多年的风吹雨打此时已经尽显破败的景象,成为了名幅其实的棚户区。
“严县长,前面有一个修车棚,咱们是不是到哪打听一下机械厂的情况……”刘秘书以为严宁是要了解机械厂的真实情况,拐过一条巷道以后,发现了一个自行车修理铺,立刻向严宁建议了起来。
“嗯,了解一下也好……”看着修车工熟练的翻弄着手中的车圈,一把扳手在手掌中上下移动,严宁知道这修车师父保证是机械厂的职工,和他聊一聊,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师父,忙着呢,向你打听个事?前面的那个榆林机械厂怎么停产了?能找到负责的人吗……”凑到了修车工的近前,严宁很认真的把修车工扔的到处都是的工具收拢了起来,一边帮着手,一边跟他套起了话。
“不停产还能咋的,家底都让那些子当官的掏光了,厂长也跑了,副厂长也辞职了,机器设备也都快报废了,工人的心都散了,好几个月没活、没工钱,再不跑出去自谋出路,连饭都吃不上了……”严宁帮着递工具的举动,得到了这修车工认可,别说,这他还真是机械厂的职工,听了严宁的问题,有如发劳骚一般,叙叙叨叨的说了起来没完。
“师父,我想租一下机械厂的院子放置些货物,这附近有没有厂子里的领导,我想找他商量商量……”修车工叙叙叨叨的,说着一些扑风捉影的事情,虽然有一些事情值得商榷,但目前,严宁可没时间去求证这些没依据的事。
“开玩笑哩,领导哪能住在这嘎瘩呢,早搬到供热楼去了,这边住的都是咱这样的大老粗,别说领导了,就是会计、车间主任啥的都混上楼了,苦的就是咱们工人,你要租院子啊,去会计好了,她是厂长的妹子,也是什么经贸局领导的铁子,外号一枝花,厂长在的时候,她当大半个家,厂长不在呢,她当一个家,反正厂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说的算……”严宁的话引起了修车工的自嘲,不过却给严宁透露出一个关键的人物,机械厂的会计,厂长的妹子,经贸局领导的铁子。如果严宁没猜错,这个经贸局应该就是经贸委,经贸委的领导很可能就是邢质堂。
“机械厂的会计,厂长的妹子,经贸局领导的铁子……”这是一个重要的信息,不管怎么样,严宁觉得都有必要深入的查一下,很有可能就是一个突破口,不过这个突破口该由谁来空破,这倒是一个问题。
……
回到县政府,临进办公楼的时候,一直没有停下思考的严宁觉得还是把问题跟李庆隆汇报一下好,拿下一个部门的一把手,不是小事,先做个汇报不会错,李庆隆若是给自己撑脸,支持自己工作,那么一切好说,若是对自己不管不顾不支持,也无所谓,反正自己的礼节表示到了。一些事情自己做就好。
“嗯,小刘,你先回去,把经贸委的情况拢一拢,明天给我……”想到这里,严宁停下了脚步,对还跟在自己身后,估计是有些拿不准自己的想法,却又不敢开口问的刘秘书交待了几句,这个交待让刘宇如释重负,看来严宁的沉默不语给刘秘书带去了很大的压力。
“好的严县长,那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吩咐好了……”刘秘书倒没有因为严宁年轻而乱了规矩,礼貌倒是做了个十足,表现的也还算尽人意,严宁给他打了八十分,不过对于这个秘书,严宁只是临时抓来凑数而矣,纯粹属于那种替代型产品,一些重要的事情可不会交待给他去做。
“严县长,钱书记下乡了?”走进市委办公楼,严宁直奔二楼,先是敲了敲钱立运的办公室,半晌没有回音,正要转身的时候,听到李庆隆的新任秘书从秘书室里探出头来招唤着自己。
“李书记在不?”严宁对秘书微微一笑,算是回了个招呼。自从李庆隆的秘书王江调到东海镇担任党群书记以后,李庆隆知道自己即将离任,也懒得再挑选秘书,就随意从县委办挑了个秘书带在身边应应急,这个秘书严宁见过几回,却叫不上名字,好在自己也是县领导了,也不用顾忌这些小鱼小虾的想法,给个微笑就够了。
“李书记在,这工夫正好没人,您直接进去就行了……”对于严宁这个新任的常委副县长,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又能力有才干,又不缺乏领导的关注度,那将来的发展前景是不可限量,他一个临时性的常委秘书可不敢装大,很是客气地向严宁解释了一番。
“进来!”慢步来到里面李庆隆的办公室门外,办公室门就虚掩着,严宁抬手轻轻敲两下,里面传来了李庆隆低沉的声音。
95、杀鸡骇猴
95、杀鸡骇猴
对于严宁,李庆隆很是热情。多少人一辈子止步于处级这道鸿沟,多少人遥望副厅级而无能为力,正是严宁在东海镇的一系列举措把他推进了领导的视线,最终使他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这待遇可是实实在在的。因此,见到严宁亲自上门,李庆隆笑着站起身伸出了手来,把严宁让进了办公室。这个待遇,在榆林除了县长能享有之外,任何一名干部,李庆隆都不会如此客气。
“书记,您太客气了,直让我受宠若惊了……”严宁的身子往前一探,伸出双手和李庆隆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感受着大手厚而温暖,充满了力量,不似一般的客套,这让严宁的心一阵阵的发热。
“怎么样,严宁,工作都熟悉了吗?榆林的经济状况不好,你身上的担子不轻啊……”无所谓的摆摆手后,李庆隆很随意的往他那宽大的靠背椅上一靠,随意的举动,显然没把严宁当成外人。
“还好,这几天我把榆林的工矿企业、商业网点的情况大致上摸了一下,感觉情况很糟,若是没有榆林烟厂在支撑,这财政怕是维持不下去了,但是烟厂的探头税已经达到了近五千万,都到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了,寅吃卯粮的问题严重,若是再不想办法把这些探头税消化掉,榆林的财政有崩盘的可能……”情况都在那摆着呢,李庆隆作为县委书记,要说不了解这些情况那才怪了呢。不过严宁是新官上任,该说的还得说。
“嗯,确实是这么个情况,以前中原同志主持政府工作的时候,就对烟厂探头税的问题提出了逐年消化的解决办法,可是消化来,消化去的,这探头税不但没减少,反而逐年在增加,若是哪天烟厂销售情况不好,直接把这笔帐转出来,那县财政不关门才怪了呢……”烟厂的探头税是榆林县政府为了保证财政收支平衡,预先向卷烟厂收缴的税款,换句话说就是为了弥补财政亏空,向企业借的钱,既然是借,那就得还,但怎么还,李庆隆也是很犯愁,不停的揉捏着鼻梁,语气很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