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陆雨桐还在耐心的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个镖手,四处问,一个镖手就说,他们两个被炮打中了,一个当时就不行了,另外一个也动不了,现在还在大船上了。
陆雨桐生气得说,那你怎么不把他带下来。
你以为我不想带吗,他两条腿都炸没了,我怎么带,带下来他还能活么。那镖手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一船的人都不说话了。
刘半凤站在船头看了看,刘一龙的大船正在往岛上退,两条官船正紧追不舍,于是就说,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哥已经快撑不住了,我们赶紧回岛上去接应他们,快,赶紧开船。
帆船没开出多远,哗的一声,大船就彻底沉了,水面上形成一个大大的漩涡。
总镖头身子一震,嘴张了张,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上了岛,我们镖局的一帮人坐在树林中休息,刘半凤带人接应刘一龙去了。
众人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或坐或躺,谁也不出声。
只有陆雨桐忙着在给受伤的兄弟包扎伤口。
大师兄却沉不住气,怒气冲冲的走到我面前,你说,是不是你和土匪串通好的。
我正想辩解几句,陆雨桐站起来说,大师兄,你说什么了,是官兵炸了我们的船,跟不空兄弟有什么关系。
大师兄怒火冲天的说道,都这样了你还相信他,要不是他和土匪串通好来骗我们的钱,我们会跑到这里来么,不跑到这里来我们会碰到官兵么,他一来我们镖局,我们碰到多少事情,我早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你不相信还要护着他,非得让他把我们都害死你才明白啊?
接着用手一指庄亦简,怎么,他从哪里捡了个小哑巴来就让你同情成这样了,那我哪天也去捡一个你也来同情一下我吧。
陆雨桐气得脸一下就红了,大师兄,你胡说什么。
庄亦简看见大师兄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直往我怀里躲,我连忙抱住她安慰道,没事,没事,别怕。
大师兄还不肯放过,拉住小姑娘就外扯,一边对着我骂,李不空,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拿小哑巴当挡箭牌,起来跟老子单挑。
我腾的一下站起来,忍让你半天了,你不要欺人太甚。
小姑娘吓得哭了起来,又不敢哭出声,抱着我的腿眼泪哗哗的往外流。
陆雨桐站起来推了一把大师兄,陆添鸣,你疯啦,你冲个小孩撒什么气,有这个劲你跟官兵斗去。
大师兄一下就呆住了,陆雨桐边哭边说,现在货都没了,两个兄弟也没了,谁不伤心谁不难过,你平白无故的发什么火。你口口声声说李不空和土匪勾结,可你也别忘了,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土匪救的,没有他们你现在都已经在水里喂鱼了。
大师兄被说得满脸通红,但嘴巴还是不肯服软,那些土匪救我们也没安好心,他们,他们是要拿我们作人质。
放你妈的屁!后面传来一句怒骂,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刘一龙他们回来了。
刘一龙指着大师兄痛骂道,你爷爷我需要拿你这种王八蛋作人质吗,要不是看在我贤侄份上,我会去救你们?为了救你们这些个王八蛋,我还死伤了十几个弟兄。
果然,在他后面,又来了一大群人,有人扶着受伤的,有人抬着尸体,受伤的一边走路一边痛得忍不住呻吟。
众人一看这情形都低下了头,大师兄也低着个脑袋不作声了。
刘一龙又转身对我说,贤侄,你没事吧。
我连忙说,没事,没事。心里暗暗叫苦,这下糟糕了。
果然,镖局所有人立马都盯着我,陆雨桐看着我,那表情简直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才我们吵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总镖头靠在树旁始终闭着眼睛不说话,这会儿也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
大师兄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大笑两声,听到没有,听到没有,贤侄,贤侄啊,你们都听清楚了吧。
陆雨桐咬牙切齿的对我说,李不空,等回去了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大师兄又笑,回去?只怕我们是回不去了。
刘一龙厌恶得看看他,都他妈的给我滚,下次不要让我再在巢湖看到你。
一边对手下说,弄条船,把他们都给我送走。
众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直到有人过来说,各位,请吧。
众人这才慢慢起身,跟着朝湖边走去。
陆雨桐扶着总镖头走在最后,总镖头像瞬间苍老了二十岁,呆呆的一步一步往前挪。
陆雨桐一边扶着他一边不停的抹眼泪。
我牵着庄亦简,慢慢的跟在他们后面。
刘一龙问道,怎么,贤侄,你也要跟他们走?
我无力的点点头,我要是不跟他们走,他们更加不会相信我,陆雨桐还不把我给恨死了。
刘一龙叹了口气,冲我摆摆手,也不挽留我。
众人都上了艘小船,都靠船两边坐着,我先把庄亦简抱上船,她四处看看,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也没人愿意给她腾出点地方来。
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看看我。
陆雨桐站了起来,也不看我,把小姑娘拉到身边坐了下来。
我又是感激又是羞愧,低着头呆呆的站在水里。
船夫就对我说,李公子,快上船吧。
我突然抬起头说道,总镖头,陆姑娘,你们先回巢县等我几日,我留在这里再想想办法。
总镖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只顾看着湖面发呆。
陆雨桐本来抱着庄亦简的手就慢慢的放了下来。
大师兄又站了起来,听到了吧,货都没了,人也死了,有人还要再留下来想想办法,怎么,怕跟着我们我们会杀了他啊。
镖手们都抬起头来恨恨的看着我。
陆雨桐也不说话,把庄亦简抱起来,重重的往水里一放,小姑娘一下没站稳,就摔倒在水里。我连忙把庄亦简扶了起来,小姑娘泪眼汪汪的看着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原本对她好得不得了的陆姐姐怎么突然会这么对她。
陆雨桐背对着我,低着头轻轻的啜泣了起来,然后越哭越大声,瘦削的肩膀不停的抖动
我心疼得想过去安慰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船夫一摇橹,船就慢慢的向湖中驶去。
这时刘半凤突然提着刀冲了过来,边走边喊,小白了,小白死哪去了。接着跑到船边一看,小白正趴在船上了。刘半凤站在水里一把把他揪下船,想逃出姑奶奶的手掌心,做梦。一边骂一边打他,小白痛的哇哇叫,兄弟们,快,快救我啊,我没有出卖你们,我是被土匪虐待的啊。
船上也没有一个人理他。
看着小船慢慢驶远了,我忍不住大喊,陆姑娘,你要相信我,最多三天,我就去找你们。
船终于驶远了,远到我都看不见了,陆雨桐始终不曾回头。
刘一龙见我没走,大喜过望,贤侄果然有胆色,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啊。
我暗暗苦笑,有胆色个屁,还不是为了能在镖局继续呆下去,为了我未来的老婆,拼一拼我的运气。
我也不说废话,直接问道,依叔叔看来,官兵怎么知道我们的交货时间交货地点。
刘一龙笑笑,要么是你们那边出了内奸,要么是我们这边出了内奸。
我心里说,我们这边数来数去就十几个人,能出什么内奸啊,还是你那边出内奸的可能性大吧。但也不便明说,于是又问,今天和官兵交战战况如何。
刘一龙叹了口气,我们只有一条大船,有四门火炮,弹药也不充足,官兵两条大船,每船配有火炮八门,弹药充足的很,如果在水上和他们硬拼,那是必败无疑啊。
我点点头,叔叔可有这巢湖的地图。
刘一龙说,有,贤侄,走,我们山洞细说。
于是我们回到山洞,刘一龙把其他人都支走,就只有我和他还有刘半凤围在地图前。
我边看边说,这姥山倒是地形险要,能不能把官兵引到岛上来打。
刘一龙摇摇头,怕是很难,前次官兵就是被我们引到岛上一顿痛打,他们吃了次亏应该不会再上当了。
我对着地图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于是又问,姥山周围有什么地形可以利用的吗,比如说可以用来隐藏伏兵的。
刘一龙想了想,在姥山的东边倒是有一大片芦苇,但是官兵会很小心,今天我们之所以能脱身,就是退到了芦苇荡附近,官兵一看就不敢再追了,所以就算埋伏在芦苇里也没有用。其余地方要么就是浅滩,要么就是陡峭的石壁,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利用的。
这行军打仗我本来就不会,现在又没有地形的优势,我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又加上刘一龙的手下中极有可能有内奸,这仗就更难打了。
我们三个讨论来讨论去,就是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我心里说,这下完了,牛皮吹大了,三天之后我可怎么去见陆姑娘。
吃午饭的时候我也没心思吃,庄亦简就拼命给我夹菜,我就只好多吃了几口。
又想起这段时间老是忙镖局的事,心思都花在陆姑娘身上去了,把庄亦简晾一边,还让她跟着受了好多委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于是吃完饭就陪她走回房间,庄亦简牵着我的手,走路蹦蹦跳跳的,又恢复了活泼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