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头也不抬,什么狗屁镖局,没听说过,挖。
那土匪先走到我跟前,上下看了看,我连忙说,这位大哥,别,别,小弟我先天性心脏病,心室过厚,瓣膜不紧,不好吃,不好吃。
小白就在旁边轻声的骂,你个王八蛋,老子的心脏就好吃啦。
那土匪看看我,又慢慢度到小白面前,还是上下打量一番,小白连忙说,这位大哥,你听我说,小弟从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你挖了也是白挖,你挖了一身的血,什么也捞不着,费这劲干嘛了,对吧。
我心里一个劲的骂,你个王八蛋,算你狠。
那土匪就问,两个人,到底先挖哪个嘛?
喝酒的汉子就火了,二驴子,你他妈吃屎长大的啊,平时手脚麻利得很,现在怎么这么磨蹭。
完了又加一句,先挖那个有心脏病的。
一听这话,我立马被吓出了心脏病,小白在旁边就偷偷的笑。
那土匪挨了骂,嘴里就滴滴咕咕的,动作也快了,哗的一下撕开我的衣服露出心口来,完了舀了一瓢冷水一泼,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想,不是吧,玩真的啊。
眼见着那刀子慢慢往我心口上靠,我突然想起小白讲的宋江的故事,于是闭上眼睛大喊一声,苍天哪,想不到我宋江……..喊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喊错了,妈的,重来。
苍天哪,想不到我李不空竟然命丧于此!
刀子还是慢慢往我的心口靠,都快碰到我的皮肤了,我立即感觉到了刀锋的凉意。
且慢!那喝酒的汉子突然一抬手。
拿刀的土匪就停了下来,我长长的松了口气。
那汉子慢慢的走到我跟前,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满心的纳闷,这也能行,我好像在江湖中没那么出名嘛,平时也没银子接济别人啊,难道我小时候做了好事都忘记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回答,小人叫李不空。
那汉子突然厉声问道,说,李不色是你什么人。
我看看他那样子好像是李不色欠了他好多银子没还似的,只好战战兢兢的说道,李不色是我爸。
那汉子先是愕然,突然哈哈大笑,不色,不空,这色就是空,空又是色,不色大哥,原来你儿子跟你一样啊。
我就更加纳闷了,怎么,我爸什么时候做好事做到巢湖来了,还结交了这么个土匪小弟。
汉子大喊一声,来呀,松绑。
那土匪就拿刀把捆我的绳子给割断了。
汉子又把我带到桌子旁边,来呀,给贤侄看座。
一个土匪就搬来个长凳往桌上边一放,我心惊胆战的坐了下来。
汉子又说,快,给我贤侄倒酒。
又有人给我倒了碗酒,我拿起酒碗,手还一直在抖,那汉子把酒碗一举,来,贤侄,干了。
接着一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我也只好硬着头皮把酒喝了,这酒虽然呛人但味道倒也醇厚,我连忙喊了声,好酒。
那汉子听了高兴,贤侄果然有不色大哥的风采啊。接着把那心脏捧在手里递到我面前,来,贤侄,咬一口。
我一个哆嗦,酒碗差点就没拿住,只好尴尬的笑笑,小侄来之前,已经用过餐了。
那汉子捧着心脏,歪着头看看,唉,放着久了一点,没那么新鲜了,难怪贤侄不吃。
我心里说,这玩意再新鲜我也不敢吃啊。
那汉子把心脏一放,回头一声大喊,二驴子,把那个没心没肺的给我挖了。
那二驴子就应道,好咧。
汉子又跟我说,贤侄,来,先喝酒,待会咱吃个活蹦乱跳的,你有心脏病,这玩意得多吃,补得很。
我噗的把一口酒全喷了出来。
小白在那边哭着喊,兄弟,快救命啊。
我心里说,叫你没心没肺,老子就是不救你,看你怎么办。
眼见那刀子就要往小白心口捅,小白闭上眼睛也是一声大喊,苍天啊,想不到我小白竟然命丧于此!
汉子又是一摆手,且慢。
那二驴子只好又停住,疑惑不解的看着那汉子。
汉子慢慢的度到小白面前,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白赶紧说,小白。
那汉子突然一喜,连忙问,大白是你什么人。
小白一看有希望,赶紧说道,大白是我爸。
哈哈哈哈,汉子突然仰天大笑。
小白一看,也呵呵的跟着笑。
那汉子突然停住笑,面朝南方单腿跪下,双手把酒碗高高举过头顶,大声说道,娘,孩儿不孝,今日才找到当年辱你清白的人,孩儿一定给你出了这口恶气,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我心里说,小白老爸是猛,土匪头子的老娘都敢上,幸好我爸还有点品位。
汉子又脸色一变,大喊一声,来呀,把这个小王八蛋给我一刀一刀剐了。
那二驴子应声道,好咧。接着又问一句,三百刀还是一千刀啊。
汉子说,两千刀,要是两千刀不到就死了,还剩多少刀就剐你身上。
二驴子说,好咧。
小白急得都快哭了,他怎么也没想明白,都说同样的话,这结果差别咋就这么大了。
我一看似乎真的要剐,连忙上前道,叔叔息怒,息怒,这小白是小侄的兄弟,当年有错也是他父亲的错,跟他没有关系,叔叔暂且饶过他吧。
汉子想了想,抬头说道,有道是父债子还,本来这两千刀是一刀也不能少的,不过既然贤侄为你求情,就三百刀吧。接着又吩咐二驴子,只割三百刀的话,你就割慢一点。
二驴子说,放心吧,保准割两个时辰。
小白急得大喊,叔叔饶命,叔叔饶命,我父亲已经死了。
汉子厉声问道,当真,那个老王八蛋是怎么死的。
小白边哭边说,父亲从巢湖回家之后,自知大错酿成,无可挽回,终日悔过垂泪,夜不能眠,终于积劳成疾郁郁而终,临终前把小侄叫到身边,叮嘱小侄日后一定要到巢湖登门致歉,否则他在天之灵永不得安歇,小侄今天就是来给叔叔你赔礼认错的啊,我大娘了,大娘现在何处,让小侄代父亲给她磕头认错。
我心里说,你小子还真能演啊。
汉子默然不语,半响才说,我娘也过世了。
小白不禁嚎啕大哭,大娘,大娘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啊,小侄来晚一步,小侄是千古罪人啊。那情景当真是撕心裂肺声泪俱下。
我也赶紧求情,叔叔,念他诚心诚意悔过,就饶他一次吧。
汉子点点头,今日就看在贤侄的情面上,暂且饶你不死。
小白见逃过大劫长舒了一口气。
汉子也不理他,拉我回桌边接着喝酒,顺手把桌上那心脏扔给二驴子,赶紧拿下去炒炒,用来下酒。
然后边喝酒边说,唉,我父亲去世的早,我娘守寡多年,靠经营巢湖边上的小客栈勉强维持生计,那年你父亲和那个老王八蛋到巢湖游玩,恰巧住在我家。那老王八蛋心存不轨,竟然勾引我娘,当时我虽然年幼但也心知肚明。不色大哥就不一样,真是翩翩君子啊,经常带我兄妹玩耍,给我们讲些奇闻趣事,我和我妹妹整天就缠着他要他给我们讲故事,临走之时,不色大哥又多付了二十两银子,我娘不收,不色大哥说你们孤儿寡母生活不易,就算是我暂且借给你们的,下次我来再还我便是。我娘无奈只好满心感激的收下,只可惜不色大哥日后再也没有来过。唉,这一晃就二十几年过去了。
汉子喝了口酒,接着问道,不色大哥身体还好么。
我低声回答道,家父已于几年前病逝了。
汉子端着酒碗,沉默片刻,接着一声长叹,唉,如今这世道就是好人命不长啊。
我连忙说,家父向来乐于助人,叔叔无须伤感,那点小事叔叔也不必挂在心上,只是后来叔叔怎么就……
那汉子又叹了一口气,当年母亲经营客栈,生意也还可以,也够我们一家三口维持生计,只是那乡里有个恶霸,想强占了我们家的客栈,母亲自然不依,那恶霸找来几个泼皮半夜闯入家中将我娘活活打死,我刚好带着妹妹住在亲戚家才幸免于难。后来我带着我妹妹去官府报官,哪知那恶霸和官府早有勾结,官府不仅不去抓人,还说我娘是自杀而死,可怜我娘被打得浑身是伤,怎么可能是自杀而死呢,官府把我们兄妹给乱棍打了出来,那恶霸听说后也带人四处寻找我们兄妹,想要置我们于死地,亲朋好友又都怕惹祸上门,谁都不敢收留我们,实在是无路可走,我们兄妹二人只好来到姥山落草为寇。
我气得一拍桌子,叔叔,那恶霸姓甚名谁,小侄去把他一刀给挑了。
汉子说道,不劳贤侄动手,五年前,我把已经把那个恶霸连同县太爷都千刀万剐了。
我大声说,杀得好。
汉子说,来,贤侄,接着喝酒。
于是我们边聊边喝,小白还被绑在柱子上,又累又饿,可怜巴巴的望着我们。
我心里说,你小子活该,谁让你爸到处沾花惹草,连寡妇都不放过。又想着这次回家一定要到老爸坟上去烧柱高香,真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啊。
这时那二驴子把一碟菜端了上来,那心脏被切片刚刚炒好,热气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