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得很平稳,去潞州市三十多公里,路过了捉马乡的路口,再向北行驶不到十公里,便驶入了水泥修筑的村路上,驶过两座山的盘山路,入眼便是一大片的山间平地,周边座落着数个小村庄,不时地已经能看到三五成群的驴儿在野地里撒欢。
其实这儿离潞州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不过隔着老顶山脉,公路反而比原先的山路要多绕行二十多公里。没来过的三位绕有兴致地看着,这一片是个天然的大盆地,东西窄、南北宽,平地和缓坡怕不得有几十平方公里,怪不得成了天然的养殖基地。
进驴园地界不远,王华婷想起什么似的道着:“我想起来了,史家村好像我在那儿看过,这儿离捉马乡不远、离武乡老区也就隔着几座山的距离,说起来也算个老区了,当年的八路军总部、晋察冀根据地、边区黄涯洞兵工厂、还有延安在这里设的抗大二分校,都在这一片。”
说到这儿,司慕贤可有得说了,直解释着:“潞州整个都算老区,一一九师开赴抗日前线,首先解放的就是潞州十几个县城,后来又被日本人夺回去,之后这里就是拉锯战了,国民党、八路军、还有汉奸队伍的大汉义军、伪军、地方军阀,在这里打了好几年,天脊山是上党门户,上党是通向的中原的门户,而这一片地方属于门闩位置,和鬼干仗,这儿的人最厉害。”
“不可能吧,蒙我没学过历史?是八路军,这儿根本不是八路军的根据地,要是的话早成红色旅游区了。”王华婷不相信了。
“呵呵,你学历史,就像你吃驴肉一样,有很多是变了味的。”单勇插进来了,解释着:
“之所以没有红色历史中记载,是因为这儿有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当年把持这儿的不是八路军,也不是国民党,更不是鬼,而是一股土匪,匪首叫史大麻,这伙人啸聚山林,谁的账也不买,谁的物资也敢抢,不过这帮人挺有血性的,四二年大扫荡,光咱们潞州十几县被杀群众有六万多人………史家村也不例外,几乎是被屠村了,没人知道的是史大麻就是史家村人,屠村的事把他彻底激怒了,他不当土匪了,一把火烧了位于驴园的山寨,破釜沉舟豁出去了要和日本人火拼,一千多土匪倾巢出动,扛着**砍刀,去干一个日军驻扎在襄垣南郊的一个联队总部了……”
单勇说着,甚至这话里有说不出的神往和景仰,半晌无语,反倒是王华婷问着:“后来呢?”
“后来……全军覆灭了呗。”单勇给了个并不意外的答案:“史大麻骁勇的土匪马队一个都没回来。虽然也算个抗日英雄吧,不过他是个土匪,也就没什么名份了,这还是司慕贤考据了一堆旧资料里看到的故事。”
“这是真事,之后就发生了潞州群众抢粮事件,专抢日伪准备的军粮,名义上接受根据地指挥,不过这事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可干不不来,真正带头抢的都是土匪残部,只有这帮人心狠手辣而且胆大,愣带着各县老百姓从日伪和汉奸手里抢回了十几万斤粮食,这事潞州志上有记载。再之后他们中不少被接纳到抗日队伍里了,等解放后这个村差不多就荒了,大部分都没回来,好一点的有阵亡通知书,有的连阵亡通知书也没有……”司慕贤道,同样是一种景仰的表情。
“这个……这个我听不出有什么值得记载的史学价值,上党地区自古多刁民,土匪多如牛毛。你们姓单的,是最大的一股土匪。”王华婷开了个玩笑。
“价值虽然没有,可那么股勇气让人折服,毕竟那个年代敢正面面对日军正规军的部队都不多,土匪不投敌就不错了,何况明知必死还敢血拼……”
单勇无所谓地道着,从史迹着找到了他要说的证据,指摘着:“这也是后来驴园史家村崛起的原因,我来过这儿几年ォ发现,他们不内斗,但谁要惹了史家村的人,他们就抱起团和你斗,一打架一村人全上,我听我爸说,往前数二十几年,都穷,就史家村人过得舒服,为啥呢?他们全村结伙到二级路上挖坑,车陷进去,伸手要钱,要不别走,后来连坑也不挖了,干脆在路上设卡要钱,不给就抢,公路站都没办法,敢管人家就是一村人闹事……就这一带,外地司机都怕。传出去都说潞州人刁。”
这一说,王华婷和司慕贤笑了,雷大鹏倒神往了,摸着下巴直咂吧嘴道着:“哟哟,这地方好,有钱敢胡来,没钱也敢胡来。”
司慕贤笑着道着:“老大你省省,再说大鹏不教书了,要来这儿放驴当土匪了。”
“嘿嘿,那多好,我觉得比捉马乡还强,那儿还得买媳妇,这儿干脆不花钱抢。”雷大鹏乐颠颠地道着,惹得王华婷对这货又一阵没来由的白眼。
你越气的时候,这雷大鹏还越不安生,而且眼光忒好,又行不远看到了一头大灰驴爬在一头小草驴的身上,哼哼哧哧大白天正干那事,蓦地嘿嘿奸笑着,指着示意地司慕贤道:“快看快看……丫的这野战体位,够拽。哎哟哟哟……拧我干嘛!?”
完了,把王华婷气着了,狠狠地拧了雷大鹏一把,雷大鹏不悦了句,不过和王华婷柳眉倒竖眼含威的表情一对视,气馁了,弱弱地指着道:“我说牲口呢,你生什么气?”
“不说话能把你憋死呀?”王华婷斥道。
雷大鹏被斥得悻悻然一扭头,以沉默对待暴力,不料这一扭头却是快到了史家村的村口,惊得他早忘了王华婷的教训,又是张嘴喊着:“哦哦哦,哥只见过人山人海……这简直是驴山驴海呐,这得长着多少驴鞭驴宝嗳。”
这一回,王华婷可没再训雷大鹏,也被入眼的壮观景像看愣了,除了一条笔直通往村落的水泥路,两侧的野地里没有庄稼,全是驴,黑的、白的、灰的、花的,挤挤攘攘着,偶而间有驴驹儿看到来车兴奋了,扬着驴脑袋吼着“哞唉……”,像是在欢迎着来客,这个村除了中心扎堆的小楼,四周几乎全部是斜顶的养殖大棚,不时地听着驴驹儿唱合地似此起彼伏叫欢着,不时地还有人赶着驴群来,好不热闹。
下车伊始的王华婷诧异地看看停车地方差不多被挤满了,各色的车已经沿着村路停到了村外,足足有一百多辆,而且就这四人所驾现代越野,停在一堆奥迪、宝马、奔驰、悍马周围,还真不起眼。这回不管是王华婷还是雷大鹏都相信了,看来这确实是个非同凡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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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钻营投机为觅香
四个下车伊始,除了单勇,其他三位愣了一对半。这场面还真没见过。近处看,却是更壮观了。
几乎是多半人高的铁栅栏围着驴场,那放驴的爷们来的却是越来越多,小旱烟叼着、大鞭子甩着,把成群的驴队赶到村口等着,驴群越来越壮观了,说驴山驴海、驴头攒动一点不为过,不时地有驴儿撒欢,不是抢着啃草棵,就是子鼻凑上去骚扰群里眉青目秀的小草驴,甚至于有的立马亮家伙,要欲行不轨,每每这个时候,赶驴人听着声音头也不回,大鞭子一扬一甩,一个响鞭就把那些发情的驴儿吓得挤着跑开。
单勇解释着,这是给各地来的大厨挑食材,全部现逮现宰的,别看这么多,一个订货会差不多就拉个干净。雷大鹏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地指指点点。不是光会吃,连驴分多少种类雷大鹏都能数上十几种来,比背诗清楚多了。
村口的地方越来越挤攘了,不断地有本地、外地牌照的好车驶进来,找着停车位,然后打着电话,一会儿就有人来接洽,把来客请到了村中央一幢足有多半亩大小的大院子里,那院子修得富丽堂皇,三幢四层像个豪宅别墅,不用说,应该是富户史家的院子了。
对单勇四人,接触最多的是学校那种静谧的环境,这么嘈杂,还真有点受不了,开着后备提着两个箱子,单勇对这地方轻车熟路,往村北几幢貌似简易大篷的地方走,这当会儿,司慕贤发现不对了,似乎单勇根本不是冲着贺礼来的,否则怎么连人家正主的门也不进呢?这个疑问悄悄告诉了雷大鹏,雷大鹏追着单勇问着:“喂喂,蛋哥,你不到人家主家屋里,去哪儿去?”
“你以为谁都能认识史老爷子呀?就咱们这样,人家能招待么?”单勇道,边提边走。
“?你不认识?”雷大鹏愣了。连王华婷也讶异了,吹了一路牛,敢情根本不认识。
“是,我没说过我认识呀?”单勇反道。
“不认识你来干嘛?”雷大鹏火了。
“送贺礼呗,蹭吃呗,还能干吗?”单勇又来了句自相矛盾的。
得,雷大鹏明白了,这是准备热脸去凑人家的冷屁股,还没准能不能凑上呢,咧咧着说着:“我还以为你认识,跟着你混吃呢,丫的根本不认识,你来有什么用?人家招待都不招待你……再说了总不能跑几十公里,就啃个驴肉火烧回去吧?油钱都啃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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