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烽倒吸了一口冷气,若是让大祭司知道,他和唐猎两人来往,以大祭司多疑的性情,一定会下手对付自己。幸好这里处于神城与皇城的交界之处,平日里并无路人经过,他随身武士又都是自己培养的心腹,应该不会传到他人的耳朵中去。
革烽挥了挥手道:“我车厢内宽敞的很,两位兄弟上来坐吧!”
唐猎和里卡度对望了一眼,里卡度仍然停留在那里,唐猎毫不客气的来到了车厢内,微笑着向革烽道:“革大将军风采更胜往昔,唐猎不胜欣慰。”
革烽有些干涉的笑了两声,直奔主题道:“唐兄弟来到这里找我,不仅仅是为了说这句话的吧。”
唐猎故意向身后望了一眼道:“革将军去见大祭司了?”
革烽点了点头。
唐猎道:“大祭司的身体好一些了吗?”
革烽听出他话里有话,反问道:“唐兄弟见过大祭司吗?”
唐猎笑着道:“不但见过,我还和他在北方芩岚古城干了一架,不过当时帮手众多,大祭司被我们打伤了。”
革烽双目圆睁,根本无法内心中的惊奇,要知道大祭司柳孤烟在蓝德国人的心中和真神无异,没想到竟然会伤在唐猎的手中,也就是说唐猎的武力在短时间内已经有了一个本质的飞跃,竟然可以与大祭司平起平坐,甚至还超过他一筹。
革烽将信将疑,反复打量着唐猎。
唐猎笑道:“革将军不会抓我去让大祭司消气吧?如果真这样想,我可以陪你去见他。”
革烽低声道:“实不想瞒,大祭司现在并不愿意见我。”
唐猎故作惊奇道:“怎么会?你是他的得意门生啊!”
革烽咬牙切齿道:“唐兄弟忘了我对他的仇恨吗?倘若有机会我必然手刃此贼为芙云报仇雪恨。”
唐猎点了点头道:“我听说帝君就要不行了?”
革烽叹了口气道:“大王纵欲过度,身体早已掏空,却仍然纵情于酒色之中,眼看撑不了几天了。”
唐猎道:“大王没有后代,如果他当真辞世,王后想必就是王国的第一继承人。”
革烽道:“她有大祭司在身后支持,当选女王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唐猎又道:“有件事我想求革将军!”
革烽见他终于暴露自己真实的来意,点了点头道:“你我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只要我能够做到,我一定倾尽全力,绝不藏私。”
唐猎低声道:“我想去见帝王,劳烦革将军为我尽快安排!”
革烽微微一怔,许久方道:“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只怕……”
唐猎笑道:“革将军还记得上次帝王去神城甘露院沐浴之事吗?”
革烽心中一动。
唐猎道:“只要你能够说动他前往那里沐浴,我们自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相见。”
革烽久久凝望唐猎,忽然道:“你为何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唐猎笑道:“我早就看出革将军是个胸怀大志的人,更何况你无法忘记昔日魔剑对你的伤害,我做这件事一是为了满足你报仇的心愿,二是让你看清未来帝国应该选择的走向,对革将军有百利而无一害,你没有任何的理由拒绝!”
革烽的确没有任何的理由拒绝,姑且抛开他对魔剑的仇恨不言,单单是帝国未来时局的走向已经困扰了他许多的时候。
说服兰帕德前往甘露院沐浴,也没有花去革烽太大的功夫,这气息奄奄的帝王听到甘露院,便想起唐猎上次为他治病的情景,毫无顾虑的答应了这件事。
当日下午,革烽便护送兰帕德进入神城,兰帕德此时身体虚弱的已经不能走路,在半山腰驻车之后,完全依靠手下人抬着软轿方才抵达了甘露院。
兰帕德的忠实手下浮屠,亲自将主人背入甘露院,本想让他进入房内休息,兰帕德却要在院中留一会儿,浑浊的双目遥望着积雪皑皑的山巅,两座高耸的双塔神庙显得格外巍峨壮观。
浮屠轻声劝慰道:“陛下,外面风大,还是回屋歇歇吧。”
兰帕德虚弱无力的将头颅靠在浮屠的肩头道:“让我再多看一会儿,或许这辈子,我再也看不到了……”
包括革烽在内的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到一丝酸楚,兰帕德虽然荒淫,可毕竟是他们的帝君,在感情上他们已经习惯了他的统治。
在浮屠和革烽的劝说下,兰帕德终于同意进入房内,浮屠在他的身后加了两个软垫,让他能够坐在那里。
兰帕德一双无神的眼睛不停打量着革烽,挥了挥手道:“浮屠……去给我准备热水……”
浮屠何其老道,自然清楚帝君在支开自己,他慌忙离开了房内。
兰帕德低声道:“革烽……你想害我吗?”
革烽内心一惊,压根没想到兰帕德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慌忙跪倒在地面上,颤声道:“大王,革烽对您忠心耿耿,我心对天可表,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兰帕德无力的摇了摇头道:“其实,你忠于不忠,对我都无关紧要了……”他喘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大祭司柳孤烟的亲传弟子。”
革烽颤声道:“大祭司是我的师父,可是您确是我的帝君,在我心中自然是以帝君为重。”
兰帕德咳嗽了两声,示意革烽将床边小几上的热茶递给他,喝了两口道:“革烽,你让我……到这里来沐浴,只怕不是你的主意吧?”
革烽点了点头。
兰帕德道:“究竟是谁想见我?”
革烽的目光望向床头的壁橱,橱门被缓缓推开,唐猎大步走了出来。
兰帕德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光芒,他本来已经丧失了对生命的希望,可是看到唐猎这个曾经一手清除他病痛的神医,内心中还是涌起了一线生机,激动道:“唐先生……”
唐猎默默在兰帕德的对面坐下,为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体,从唐猎双目中黯然的眼神,兰帕德顿时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
兰帕德低声道:“我会死吗?”
唐猎捕捉到他此时的目光平静而安详,这位荒淫的帝王并没有他想象中恐惧。唐猎点了点头道:“这世上任何人都会死,无论是你或者是别人。”
兰帕德呵呵笑了一声,他的身体向后仰去,这样能让他更舒服一些。
革烽望向唐猎的目光充满了责怪,现在这个时候告诉兰帕德实情兴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唐先生以为我还能活多久?”
唐猎咬了咬下唇,这个问题实在难于回答,犹豫再三他终于答道:“如果照顾得当,大王应该还能撑上一个月。”
兰帕德缓缓点了点头:“一个月,上苍对我并不算残忍。”
唐猎低声鼓动道:“大王难道就打算一切就这样渡过了?”
兰帕德猛然睁开双目,大声道:“你以为我还能做什么?”
革烽吓得慌忙跪了下去。
唐猎向革烽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由自己和兰帕德私下说上两句,革烽会意,走出门外反手将门关上,却看到浮屠冷冷站在那里,不由得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浮屠阴沉沉道:“革大将军果然是运筹帷幄,能他人所不能啊!”
革烽当然能够听出他在讽刺自己,不以为意的笑道:“只要能够帮助帝君康复,即便是牺牲革烽的生命我也情愿。”
唐猎的目光宛如古井不波静静审视着兰帕德的表情变化,轻声道:“帝君打算放过大祭司柳孤烟吗?”
兰帕德道:“他在帝国之中爪牙遍布,况且百姓将他奉若神明,我若杀了他必然激起民愤,更何况以他的实力,我又有什么本领杀他?”
唐猎道:“倘若帝君愿意,我可以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兰帕德双目一亮,对他而言有生以来最大的遗憾就是权力被魔剑削弱,而且多年来处处受到他的要挟,恨不能将柳孤烟碎尸万段,如今唐猎说有办法帮自己满足这个心愿,他自然大感兴趣。
唐猎道:“柳孤烟在北方曾经被我和精灵王联手击败,至今身上的伤势可能还未恢复。”
兰帕德不可思议的望向唐猎,对他而言大祭司柳孤烟根本不可能被他人击败,没想到唐猎竟然能令他受伤,也就是说杀死柳孤烟果然有了可能。
兰帕德道:“倘若你当真可以杀死柳孤烟,他在我朝内的朋党虽然众多,可是大都是在他的威逼之下方才如此,一旦柳孤烟的死讯传出,我应该可以掌控住大局。”
唐猎道:“大王不要忘了还有革烽。”
兰帕德冷哼了一声道:“革烽?他是大祭司的徒弟,又是王后的亲信,这件事他的立场很难保证。”
唐猎微笑道:“大王可能不知道,革烽未过门的妻子便是被大祭司柳孤烟所强暴,屈辱自尽而死!”
兰帕德微微一怔:“当真如此?”
唐猎点了点头道:“革烽在这件事上的立场不用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