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吴冬梅总领事终于带来了好消息:经过大使馆一天的斡旋,新加坡□□局终于同意第二天上午双方面谈。
这是一场异常艰苦的谈判。中方据理力争,而对方也寸步不让。吴冬梅和项少龙、朱道芳分别代表外交部和公安部向新加坡□□局局长助理、行动署主任等4名高级警官表达了警务协助的请求,梁平随后通报了案情:曹迁儒在中国有经济犯罪嫌疑,我们一定要把他带回去。如果根据新加坡法律这样做有困难,请控制不让他离开贵国国境,我们通过你们认为可行的渠道寻求解决的方法。
按照前天晚上商定的原则,既要引起对方的足够重视,又要反映曹迁儒没有携带大量资产进入新加坡,也不是什么高官,所犯罪行也不是特别引人注目。所以,梁平强调曹迁儒只身仓皇出逃,连自己的护照都没有拿出来,只能冒用其弟的护照。
谈判中对方问:“曹迁儒在中国算什么级别的官?”
梁平回答:“他是安监厅副厅长,在清江省算是个中层干部。”
对方又问:“安监厅是干什么的?”
梁平轻轻松松地说:“负责安全生产技术指导的。”
对方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能知道他的罪行有多严重吗?”
梁平说:“我们初步查证他有受贿的嫌疑,但掌握的只是线索。至于数额有多大,只有法院审判后才能认定,我们来带他回去,就是为了搞清楚他有多大的问题。”
回答无懈可击,新加坡□□表示理解。
梁平进一步说:“通过他E-mail的IP地址和网上订房信息可以确定,曹迁儒就住在这里的莱佛士酒店。”奇怪的是,并报加坡□□对此不置可否,只表示:按照新加坡法律,如果没有现行犯罪,新加坡警方不能拘捕曹迁儒。
眼看着对方死守阵地一步也不肯让,梁平只能使出“杀手锏”:“我们有瑙鲁国外交官的证明,曹迁儒使用的是他人的护照,按照贵国的法规,请你们把他扣留下来。依照国际惯例,曹迁儒应该被遗返至其假护照出发地——中国上海浦东机场,同时,鉴于曹迁儒以“董剑”的身份办理了澳门投资移民,取得了澳门居住权,你们也可以将曹迁儒遣返到澳门。”新加坡□□局局长助理早有准备地回答:“瑙鲁驻泰王国总领事的函件我们也收到了,但这是一个私人函件。我们得通过我国外交部向瑙鲁国外交部求证后,才能采取相应的行动。”
梁平急了:“你们可以不必等待瑙鲁国的证明,我来给你们证明。现在!”
梁平拿出二套户籍资料摆在桌子上:“不就是证明他使用的护照是他弟弟的吗?请看,这是曹迁儒和曹泽龙在中国的户籍资料:曹泽龙1960年6月23日出生,与瑙鲁国护照上的登记一致;曹迁儒1958年8月16日出生,你们可以查查看,护照上的照片是曹迁儒。这些户籍资料都已经翻译成英文,国际惯例进行了公证,是有效力的证明文书。”
对方没有想到中国□□有这么一招儿,一时没有回答。但他们很慎重,说要研究一下。
新加坡□□礼貌客气,却处处打“太极”,眼看着谈判就要赶往胶着状态,梁平霍地站起来朗声问道:“请问各位,□□是干什么的?□□就是执行法律,打击犯罪的!我这里有中国公安部的通缉令、向国际刑警组织申请红色通缉令的文件、案件宗卷,而且都按照同际惯例翻译成英文、经过了公证。我要特别强调的是,联合国的反□□公约,我们两国都是加入国,曹迁儒的行为放在贵国也是涉嫌犯法的,况且贵国的反贪力度举世公认。我们已经证明了他是嫌犯,是中国政府通缉的人,□□的职责不就是嫌犯潜逃以后把他捉拿归案吗?我们现在已经追到这里了,难道能够眼睁睁看着他逍遥自在,而我们却束手无策吗?作为同行,请你们设身处地地想想我们此刻的感受!你们也一定不愿意看到我们空手而归!我相信,如果有一天你们到中国需要我们警务协助时,你们也会有这样的心情!”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梁平会突然“动之以情”。沉默了一会儿,那位局长助理说:“梁局长(清江省公安厅经侦总队对外又称经济犯罪侦查局),你们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法律。我们只能保证,如果收到瑙鲁国外交部的证明,我们一定将曹迁儒遣返回去;在此之前,如果他离开新加坡,我们一定通知你们。你带来的户籍资料我们会留下认真研究。”
这似乎是谈判的是最大收获了。追捕组以证据说理开路,又以大义晓之,情感动之,可看上去对方仍无动于衷,大家都觉得有点失望。
但梁平觉得,他关于□□职责的那一段慷慨陈辞还是引起了一点共鸣,在感情上,新加坡同行一定会有所触动。
就在追捕与新加坡□□谈判的同时,清江警方对曹迁儒的监控显示,曹迁儒有要“动”的迹象。
自从来到新加坡,曹迁儒已经换了3个酒店。
他确信自己被跟踪,而且跟踪者丝毫不掩饰行迹。他“觉得走投无路,整天忐忑不安,寝食不宁”,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惶惶不可终日”。曹泽龙从加拿大传给他的消息更让他心惊胆跳:清江已经派人追到新加坡了!他在与曹泽龙的通话中揣测:跟踪的人是新加坡□□或是中国□□?还是黑社会来敲诈?任何一种猜想都令他“惊恐万分”。他对刘晓婷说,他已经买了机票,要回到他办护照的地方去,但是可能走不掉;如果不能成功,他只能回来面对一切。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不够男人
从新加坡□□局出来,新加坡华人李先生请梁平一行吃饭。李先生仗义友善,在当地人肪广布。席间,梁平正为上午谈判无果而食之无味时,李先生热情指点迷津。此时,专案组从清江紧急通报:曹迁儒已经买好机票,随时会离开并报加坡。
曹迁儒就要从眼皮底下溜走了,而追捕组甚至还没有去移民局请求办理边控手续!刚到新加坡时,大家分析形势认为,从种种迹象来看,新加坡□□似乎已经将曹迁儒纳入视线范围,掌握了他的行踪。如果马上找移民局,□□局很可能就此甩手不管了。移民局只能管着口岸,只要曹迁儒待在新加坡永远不出境,移民局是没有办法的;而且,移民局只能监控HuStaneyB.瑙鲁护照,要是曹迁儒还有一个其它护照,那就只能眼看他远走高飞而徒呼无奈了。因此追捕组决定还是依靠当地□□控制住曹迁儒。
他们立刻到使馆与裴勇公使商量对策。
裴说,早上会谈的结果他已经知道了,他已与新加坡外交部官员直接通话,代表中国人民共和国人民政府表示,现在已经证明了曹迁儒使用他人护照进入新加坡,若新方还把他放走,这是对中国政府的不负责任。
这番话相当于口头照会,分量很重。可是从外交部传达到移民局,其间要耗费不少时间,哪里能等?这时李先生忽然想起:他曾经有一个朋友来新加坡时,由于护照出了点问题,被人举报,在移民局被暂时扣押了48个小时接受调查。如果有人举报曹迁儒,不是可以大大缓冲追捕组的时间吗?问题是,举报人必须是新加坡公民。李先生说:“我来写信举报曹迁儒!”
裴勇公使大喜,马上叫秘书打印出一封正式的举报信,李先生签上名以后,大使馆立即派人送行新加坡移民局。可是怎样先让移民局马上受理、立即对曹迁儒实行边控?李先生又生一计:请他的一位和新加坡移民局熟悉的朋友直找局长,先实行边控,再走程序。
能做的只剩下等待了。追捕组又回到酒店里发呆。下午四时,李先生举起手机给众人看短信:“曹迁儒已被移民局列入黑名单,请放心。”心上的石头落了地,房间里一阵欢呼雀跃。在大使馆、祖国侨民的合力下,“HuStaneyB.”这下插翅也难飞出新加坡了。
然而短暂的欣喜过后,大家又笑不出来了:根据新加坡法律,使用别人的护照将被处以两次鞭刑和3个月的监禁。3个月后,新加坡方面会不会把曹迁儒交给中方还很难说,事情可能还是回到原点。让曹迁儒被移民局扣留,实为下下策,不得已而为之。
追捕组已经查明曹迁儒入住的酒店和房间号,也掌握了他的手机号码,但目前唯一能做的却只有等待时机。根据消息,曹泽龙在回到加拿大后大病一场,近几天才出院,如果他再次飞来新加坡“拯救”其兄,再带来一本新的护照,怎么办?
值得庆幸的是整日跟踪曹迁儒的人是新加坡□□。早上新加坡□□对曹迁儒住处信息完全不感兴趣,恰恰暴露出他们已经监控了曹迁儒,这至少说明他们对此案的重视。这是中国外交的努力、公安部的交涉以及追捕组的辛勤工作取得的一大成果。
10月9日,清江传来消息,曹迁儒又跟刘晓婷通话,称他邓上要离开新加坡,“如果顺利的话,12号再联系”。追捕组紧急跟裴勇公使商量:不能让他离开新加坡,也不能让他被监禁3个月。梁平提出:“去找曹迁儒谈,打消他继续逃亡的念头,劝他跟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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