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易青冷冷的道。
“谁是渔翁现在还说不定呢!”依依握着易青地手紧了紧,道:“你有什么打算?”
易青笑道:“我还需要有什么打算?这次我及时发现他的企图,让孔儒套现之后低位买进,随着四大炒家的托市多赚了十几亿,资金方面已经不成问题;更重要的是,西北新影城工程的标卖会只剩下三天了,华云丰就是神仙,他能有什么作为?现在对华云丰来说,他最先需要解决的两个问题,一个是取代小茹的爸爸登上宇通集团董事会主席的宝座;另一个就是要统一长乐帮,除掉马火旺这个心腹大患……他还有空把手伸到西北来?”
依依点头道:“光凭小茹手上握紧的宇通17%地股份,她在董事会只有一票,不知道能不能阻止华云丰当上宇通主席?”
“现在最关键的人物,不是小茹!”易青道:“根据美国的法律,孙云博死后,他的遗产应当由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妻子华云清继承;也就是说华云清现在掌握着整个宇通45%的股份,是宇通最大的股东。当然,她在继承孙云博的股份的同时,也得继承他的债务,也就是说,她必须负责偿还孙云博欠宇通集团和亚洲银行以及我们华星股东们一共七十亿美圆左右的债务,只有清偿了债务,她才能继承这些股份,如果她放弃继承这些债务,那么孙云博的遗产将会被拍卖抵债。我看,这笔钱她是无论如何拿不出来的,现在,就要看她的决定了——如果她放弃继承遗产,那么孙云博的宇通股份将被宇通现有的董事和股东们重新注资分配,到时候谁能掌握宇通,还得有番争斗;可是如果她和华云丰是一条心,那她就可能借着还债,把股份全部转让给华云丰,到时候……”
依依骇然乍了乍舌,摇头道:“那不是前门逐狼,后门入虎?这位华云丰舅舅可比心高气傲的孙爸爸难对付多了!易素,要不……你陪小茹飞去美国和华……和小茹的妈妈谈一谈,看她的态度如何?”
“不用了。”易素看向依依,微笑着道:“小茹的妈妈,明天到香港!”
香港的夏季,来得极早。
一场微润的夏雨,把机场的地淋的湿漉漉的,空气中漂浮着一点凄凉怆然的味道。
人死如土为安,尘归尘,土归土。孙云博的作为一个基督教徒,根据他的遗孀华云清女士的意愿,将由华女士亲自将他的灵柩用专机送回美国,在他当年受洗的教堂的墓园安草。
华云清乘坐的飞机晚点了半个小时。
易青背着手,站在沾衣不湿的微雨之中,水气润湿了他的头发,风吹衣动,如细雨中一杆挺直的标枪。
就在他身后四五米的地方,无声的停着一辆黑色的加长房车,六扇车窗都拉着帘子,间或有一两声雨刷拉动的声音——唰、唰、唰……衬着这宛如暗夜中行来的怪兽一般的车子益发的神秘。
易青知道这车里坐的人是谁。
他不下车,易青就装做不知道、没看见。
飞机终于到了。
易青挪动了一下身子,拉长了脖子向大厅出口望去——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一个女人显得格外的耀眼。
她走在拥挤纷杂的人群中的样子,就象一个欧洲传承了十代以上的某个公爵或伯爵的贵族女眷,走在庆祝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凯旋归来的宫廷酒会的红毯上一样——那种高贵和雍容,以及发自灵魂里的矜持与娴静,会使得在如潮般的人流中,任何一个男人、或者女人,都会在人群中第一眼把她挑出来,然后忍不住由衷的在心里赞叹一番。
易青听到了身后的房车打开车门的声音。
不得已,他只能回过身去,对走下车来的华云丰点头笑道:“华先生,您也来啦?小茹今天不舒服,让我来接她的妈妈。”
华云丰凝视了易景片刻,随即转过了头去,淡淡的道:“叫华先生多生分,你还是可以随小茹,叫我一声舅舅。”
说着,不等易青说话,华云丰已经轻轻一点手杖,满脸柔情的微笑着,向走出大厅的华云清迎了上去。
华云清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蕾丝连身裙,戴着一顶遮阳圆帽,帽沿上垂着一圈恰好能遮住脸的半透明的黑色薄纱,还簪着一朵白花——这是一身标准的西式丧服,标志着女性对亡者的追思和忠诚。
她听见迎面而来的熟悉的脚步声——这个声音二十几年来常在梦来常在梦中响起,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
这脚步声,此时听来竟是如此的陌生。她抬起头,冷冷的盯着华云丰看了一眼。
这一眼中的冷漠和绝望以及隐隐的愤恨,让华云丰愕然停住了脚步。
华云清再没看他第二眼,直接从他身旁擦身而过,走到易青的面前,道:“谢谢你来接我,把你的车开过来吧!”
第二十七章 佳人难再得(下)
车子平稳着行驶在公路上。
易青略有些忐忑的微微抬眼,时不时在望后镜中悄悄看看华云清。坦白说,从前华云清在易青的眼中,一直是“孙茹的妈妈”的身份,是一位长辈,他还真没从观察一个女人的角度去认真的看过她。
直到今天,他才隐隐觉得,孙云博和华云丰两位冤家对头为了她一生纠缠争斗,实在是不枉了。有一种美丽与高贵,是超越了年龄、战胜了光阴,淡化了容貌与身材之类的表象,真正永久浸透在一个人灵魂之中的某种高贵与典雅——世间惟有这种美丽,是永难流逝的魅惑。
“小茹呢?送我去见她。”华云清突然抬头,透过薄薄的遮面黑纱,平静的说道。
“小………小茹……小茹最近有点不舒服,她怕感冒传染给您,所以今天没有来,”易青勉强的笑道:“要不等两天她病好了,您再……”
“别说了。”华云清淡淡的制止他道:“小茹不想见我。今天来接我是你自己的主意,不是小茹交代的,对吗?”
易青默然。华云清语气中的从容和判断上的果决令他有些意外。
几次见面,她都静静的坐在孙云博的阴影之下,对任何事都不置一词,不发表意见。原来。她并不象许多孙云博身周圈子里的人认为地那样,只是个水晶一样的玻璃美人儿,只不过她知道如何在自己的男人身边掩饰自己的光芒与智慧,来使自己地男人显得更加高大——如此而已。
车子驶过一处街边的公圆。几个附近社区里的孩子在公圆里快乐的嬉戏着。大一点的男孩子们在一角踢着土足球。
“前面停一下。”华云清说道。她的话似乎让人感到有种无法拒绝的力量,司机甚至没有问易青这个老板的意思,本能的把车停在了路边。
“华阿姨……”易青回头叫道。还没等他问些什么,华云清摆了摆手,抬头望着易素,轻声道:“易先生,我想跟你单独谈一下。”
说着,她自顾自的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易青连忙下车,让司机去附近打个转回来,自己三步并两步地追上了华云清。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小茹不让你告诉我,她现在住在哪里,对吗?”华云清幽幽的道:“其实她地脾气。我很清楚;她不会原谅我的……”
易青一阵尴尬。他今天来本来是准备要主动试探华云清的态度的,谁知道见了她的面,却仿佛她地美丽是一种巨大的威压似的,令人凛然不敢侵犯,预先想好地一些招数。全化做了此时的窘态。
“小茹这孩子,外表要强,其实内心却很脆弱。”华云清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边叹了口气道:“她从小就很希望,有个象她父亲这样的优秀而高大的男人可以倚靠。她爸爸的死,对她打击一定很大。”
“是啊。”易素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语带双关的说道:“所以在失去了父亲之后,她一定非常的希望自己地妈妈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希望您能够保护她。”
华云清的眼睛亮了亮,她忽然转过了身来,站定了直视着易素。良久,才微笑着说道:“你确实是个很聪明很有心思的人。”
易青正想含蓄而得体的回答上一句什么,忽然觉得眼前猛得亮了一下——那种感觉,仿佛是一幅水墨黑白山水画中突然注入了一抹鲜艳的七彩霓虹,映照着整个天地间暮春时节的诸般景致,都在这一刻焕发生机,变得无比鲜活生动起来。
——华云清站在他的对面,轻轻拿下了戴在头顶的、"奇"书"网-Q'i's'u'u'.'C'o'm"有遮面轻纱的黑色圆帽,一张精致的纤尘不染的酷似孙茹的倩丽面容呈现在易青的眼前。
华云清和孙茹母女确实十分相似,但是细一看又觉得实在相差很多——那种在红尘沧海之中辗转砥砺过之后焕发出来的洗尽了铅华的美丽,在孙茹那样年龄的女孩身上是找不到的。
华云清看着易青,柔声道:“易青——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你,是小茹自己选定了的人。我想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易青毫不避让的望向她充满渴望和求恳的清澈目光,正色点头道:“是。您请说吧!”
“希望你,当我……我不在小茹身边的时候,能照顾她,可以吗?”华云清简洁淡然的说道,可这短短一言之中,那份沉重与无助,却压的易素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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