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大石后面的花枝大娘,连同她藏身的大石一齐被疯狂生长的草木举上了天。
就连花枝大娘的头发也不受控制地疯狂生长,眨眼就由原先的及腰长,长过了后脚跟。
长长头发披散在身后,看上去有点奇怪。
之前宝儿姑娘的力量被络新妇的蛛网压制,她没机会展现真正实力。
此刻把东方甲木的星辰力量释放出来,整个世界的草木全都唯她是令。
她就像原野的君王。
受青木之力指挥的万千树木,组合成一柄巨大的青芒利刃,与青色光团等同的速度向炎颜的后背攻击而去。
炎颜行走的速度开始变得明显缓慢下来,她脚下的空间被巨大的青木之力拉扯开始变形。
眼看炎颜就要被青木之力强行留下,宝儿姑娘的眼童里露出得意的笑。
在她带笑的黑童中,炎颜终于彻底停下了脚步。
宝儿姑娘忍不住牵起唇角,不再隐藏内心的得意和对炎颜的轻蔑嘲笑。
因为她的星辰气息已经追至对方的近前,她就等着欣赏对方急迫应对的狼狈样儿。
然……
炎颜转身,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条银光雪亮的长鞭。
艳丽的红裙随着她迅速转身裙边翻起一圈红浪,炎颜手起,鞭落……
追至炎颜身前的强大力量被银鞭直接抽碎,不带任何术法,彻底的力量展现。
少女的长鞭击溃星辰攻势却并没有停,甚至连力量都没有丝毫消减。
雪亮的鞭梢泛着明月的冷光,笔直朝着站在地上的宝儿姑娘抽打过来。
长鞭伸长的速度甚至超越了之前宝儿姑娘用青木星辰力操控的那些花草树木。
宝儿姑娘猝不及防,腰身和大腿上同时被狠狠抽了一鞭子,鞭子力道之大,把她整个人抽翻在空中扭转了三百六十度,才狠狠摔在地上。
宝儿姑娘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不是她骨头软,是那鞭子里不晓得夹带了什么力量,一鞭子就深入骨髓,太疼了!
宝儿姑娘倔强地勐然抬头,看向仍端立在虚空之上的炎颜,恨恨地与对方凝视。
炎颜仍旧神态平静,面无表情看了宝儿姑娘一眼。
随后她目光下落,澹澹扫向那些刚才受青木之力的影响,为追击她而疯狂窜上天的草木。
接受到她的眼神,那些草木好像有灵性一样,纷纷向地面退缩回去。
甚至那些生长的最高大的,有了些灵性的老树竟然垂下茂盛的树冠,看上去明显对少女表现出臣服的姿态。
宝儿姑娘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一幕。
“……你不是木灵根,可是为什么你身上会有青木之力?”
这句话问出口的同时,宝儿姑娘感受到了空气中流淌的强大,古老,她无比熟悉的东方之力。
宝儿姑娘几乎是下意识地单膝跪在地上,紧张的目光四下环顾,口中低喃:“帝君……”
“姑娘。”
胳膊被一双暖和的手轻轻挽住。
宝儿勐地回头,看见了花枝大娘。
她抬起头看向虚空,那个助她脱困的红衣少女已经不见。
天边渗出一线青,把星子一片一片地抹去。
宝儿姑娘由花枝大娘挽着从地上站起来,她怔怔地望着虚空之上。
花枝大娘怔怔地望着宝儿姑娘的侧脸。
宝儿姑娘倔强,任性,骄傲,这些都是花枝大娘平素早已见惯了的。
她还是头回从这双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的,看到怅惘。
宝儿姑娘突然甩开花枝大娘的手,朝着已经大亮的天光吼道:“帝君,这个情算我欠您的。还清了,就一笔勾销。我不会回去了,不会!”
四野空寂,连回音都没。
第1286章 满城肉香
“呜——”
悠长的兽吼在旷野的虚空响起,强大的气息鼓荡使丛林间狂风呼啸漫卷。
花枝大娘再次置身于起初那一片比她人好高的柔软草丛中,耳畔有刚猛的风咆哮着向后吹去。
天地之间,一只毛色金黄的花斑豹,脚踏流云,在山岭间穿行而过,巨大的脚掌踏在参天老树的树顶上,连最细弱的树枝都不曾压弯。
这样雄浑的一幕凡人是看不见的,只能感受到一股强风自林间穿行。
花豹行处,冬寒料峭的季节却有满山苍翠,山花如毯铺就一路,一直铺进沧浪城。
东夜市里那座不起眼的落梅庵,灰扑扑的门庭只一夜间就墙壁斑驳,出现潦倒迹象。
只是清晨刚过,却又门庭如昨,清新颐和。庵门前的胭脂梅头小小的苞芽,悄悄破开鲜嫩的树皮。
风撩起宽敞的黑色披风的下摆。
山崖间,男人静静望向花豹离去的身影,目色幽深。
在男人的身后,卑躬而立的人,是跟随契无忌前往天悲问道的,契府的布洛。
男人和布洛同样身着黑袍,气质却天壤之别。
布洛的气质其实也不错,只是站在高大挺拔的男人身边,就像男人这个主体附加而生的一抹影子。
“府主大人,这个女子便是您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吧?”
布洛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讨好,其中还有些沾沾自得。
因为这个消息是他从天悲岛回去之后,带给府主大人的。
据他所知,契无忌那小子回去之后对炎颜可是一个字都没提。
那个不会来事儿的毛头小子,甚至连他老子的面儿都没见。
白让他捡了个大便宜,这样的功劳,不邀可不行。
男子俯首立在山崖上,刚才箕水豹就距他站的位置不过几十米,奔行而过却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男子不搭理布洛的套话和刻意讨好,只静静看着昨晚战斗的山谷,喃喃自语:“不愧是那个女孩,区区三载,已成长如此。”
“有的人,她的精神世界天生就等同于神。所以,不论在哪个世界,这样的人都会表现出神显一样的格局。即便她的确只是凡人。”
布洛一脸懵逼:“府主大人说的是炎颜姑娘?”
男子收回目光,转身迈步往山下走去,步履从容:“炎颜必须死。不管她生在哪个世界,都,必须!”
男子好听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却没有半点不合适,就像来自地狱的终极审判,带着一锤定音的意思。
————
沧浪城中一切照旧,只是比以往多了道肉香。
背着柴捆,计梅边穿过正街的时候,一群手里捧着腊肉的小孩子自她身边跑过去,欢快的笑闹声洒了拌着肉香洒的满街都是。
计梅边抽了抽鼻子,把肉香吸进肺腑,也跟着笑起来。
炎家商队向城中的百姓施腊肉已经第六天的了,按照饺子馆苗掌柜估摸的,整个沧浪城大约有七成百姓都尝过了腊肉的味儿。
计梅边觉得这阵子除了满城飘荡的肉香,就连孩子和老人们的脚步也格外欢快起来。
大约是因为吃上了肉,腿脚有了力道。
虽然计梅边觉得这回炎家商队可能亏的有点惨,不过她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只远道而来的大商队。
这只商队给沧浪城带来了实在的滋养和久违的举城欢喜。
带着淡淡的笑意,计梅边拐进了安静的行云宫后巷,来到角门边,轻轻地叩响了门扉。
刚才欢喜的浅笑渐渐收敛,计梅边的脸上不自觉带出几分担忧,焦虑地等待那只开门的手。
门内很快传出来门栓被拉开的声音,照旧被轻轻地拉开。
计梅边提起柴捆的同时,照旧把目光投向了那只白皙的手。
手扶在门板上,手腕朝下,有长长的广袖垂落。
她只看见了一只漆黑的袖管,没看见今日腕上有没有新伤,有些遗憾。
计梅边觉得手的主人好像察觉到她的窥视,自从那次她忘了把柴捆提进门,之后她就很少再看见这只手露出手腕。
那次之后,每次再交给她大钱的时候,这只手都是掌心朝下,轻轻把钱放在她的手上。
计梅边的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伤感,好像被对方排斥在外,让她的心情生出些失落。
只是,当那只手准备关上门扉的时候,宽敞的大袖轻轻摆动,计梅边嗅到熟悉的香。
是腊肉的味道!
她愣了愣,刚才还停在脸上的失落一扫而光,计梅边的嘴角又挂上入巷子口时那样愉悦的浅笑。
原来这只手的主人也品尝了腊肉,袖口都染了腊肉的气味,看来他也是喜欢的。
提着打来的新鲜山货照例去了苗记饺子馆。
把新打来的三只膘肥体壮的野兔子递给苗掌柜,计梅边笑道:“不用付银子了,几只野兔子而已,给您老打个牙祭。”
苗掌柜知道计梅边不愿意白收那几件衣裳和那块腊肉,苗掌柜便也不与他见外地收下了兔子肉。
他了解这孩子的性格跟他死去的娘亲一样,性情温和安静却又十分有骨气,这也是苗掌柜看重这对女子的原因。
计梅边照旧坐在苗掌柜的柜台前,手里捧着伙计端来的热草叶子茶,隔着腾腾的雾气看街对面的一个老乞儿,捧着一块腊肉,小心翼翼地撕下一片,塞进小乞儿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