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之箓 (熊狼狗)

　　还有句话张大心中却是没有明说，那巡按衙门里里外外、进进出出都要银子，二狗哪来的银子打官司。
　　一旁的陈刚忍不住说道：“什么巡按不巡按，你说你照我说的，直接一石头就给砸晕了，按着他手便把地契画押，这田不就卖了？费这事干啥嘛。”
　　陈刚就想不明白了，一个他从小就经常欺负的二狗，哪次不是被他压在地上打，哪来那么多麻烦事。
　　一边说着，他又一边想把石头举起来。
　　张大转过身，一巴掌拍在了陈刚头上：“你给我闭嘴！”接着又转头看向了楚齐光。
　　楚齐光看看被扔掉的石头，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一脸认真地说道：“自有良善人家找我问话，他们写的状词，又不用我亲自去告。至于巡按衙门，巡按大人要巡视全州，各府各县都建有衙门，咱们青阳县自然也有巡按衙门办公，可接民间诉讼。”
　　楚齐光停了停，朝着县城的方向拱了拱手：“我大汉诉讼官司虽要一级级提告，但巡按大人代天巡狩，为百姓主持公道。找巡按察院提告，可是算不上越级。”
　　听到二狗这么振振有词的模样，张大心中越发惊奇了起来。普通的农民哪晓得这些，二狗能说的条理清楚，倒像是真的一样。
　　‘二狗哪来的这等见识，莫不是县里的郝家动手了？’
　　县里的郝家可是有着朝中大官致仕回乡，想到这里，张大眼中二狗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事关王家和郝家的矛盾，赶紧回去报信才是要紧。
　　看着张大要带人离去的模样，一旁的陈刚忍不住说道：“就这？就这就完了啊？”
　　“要这个样还不就照我说的行了，就一石砸晕他，恁娘费这事……”
　　张大忍不住冲上了一拳接着一拳砸在陈刚的头上，嘴里骂道：“恁娘！我让你言语了吗？就晓得砸，就晓得砸，让你平日多动动脑子……”


第13章 斩妖和妖气
　　陈刚抱着脑袋一边逃一边告饶。
　　看着张大一边打人一边远去的背影，楚齐光心中暗道：‘这样一来的话，至少三五天内，他们应该没精力找我麻烦了。’
　　楚齐光从乔智那里听闻，青阳县一直以来就武风颇盛，在本朝参加武科考取功名的人也不少。
　　如今县里有朝廷大官在任或者致仕的家族就有五六个，其中一个郝家盯上了王家的一处田产。
　　现在王家如果听到他这么说了，必然会以为这种官面上的手段一定是郝家要动手了，各种打探、暗斗之后才会发现被自己骗了，再找上门来估计就要下狠手了。
　　但楚齐光本来也只是利用这个情报扯个虎皮拖点时间，躲开眼前的麻烦。
　　当天夜里，楚齐光躺在炕上，一直等着母亲和妹妹睡熟。
　　他感觉自己肚子饿得就好像有一股凉气在窜来窜去，整个人又难受又清醒。
　　一直忍耐了良久，感觉妹妹、母亲都应该睡着了以后，他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
　　突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楚齐光低头看去，发现妹妹正睁大眼睛看着他：“哥，你是不是饿得睡不着了？”
　　说着，她将半块面饼塞了过来：“别喝凉水了哥，喝多了肚子痛又拉裤子上了，这给你。”
　　楚齐光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晚饭没舍得吃完，还剩下了一半。
　　他忍着一口吃掉面饼的冲动，将面饼推了回去：“你自己吃去，我不饿。”
　　妹妹：“娘说你是家里男丁，要多吃点才能干活。”
　　看着一边给他面饼，一边抿着嘴唇盯着面饼的妹妹，楚齐光轻轻一叹，接过剩下的面饼一分为二：“那我们一人一半。”
　　妹妹没再拒绝，一口一口地舔着那四分之一张烤面饼，似乎是生怕吃快点就没了。
　　一直安抚妹妹睡着以后，楚齐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暗暗道：‘这日子再这么过下去也没意思，一定要快点改进了。话说乔智能指挥那么多动物，打个猎吃点肉应该不难吧？’
　　……
　　赶去后山的路上，楚齐光一边走，一边想着今天白天的见闻。
　　自从怼了王家管事、里长、张大之后，今天四周围的邻里都有些异样，楚齐光像往日一样和他们打招呼后，大部分都没有回应，显然是怕惹恼了王家。
　　‘今天和乔智请教练武的时候，就顺便定一下对付王家的计划。’
　　仍旧是按照昨天的路线拾阶而上，朝着乔智教导小妖们的平台爬去，但这一次刚走不远，便听到那各种鸟兽吼声连成一片，吼声之中似乎还带着一点恐惧和慌乱。
　　“怎么了？”
　　楚齐光快步跑向了平台的方向，还没到便见竹林前站着两只之前给他领路的野猫，正人立而起，举着爪子朝他挥手。
　　楚齐光跑到他们面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两只野猫朝他喵喵叫了几声，急得不断舞动爪子，见他听不懂以后，干脆转过身去，似乎又要带路。
　　楚齐光一路跟着两只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突然便听到一声爆喝从他原先要去的石台处传来。
　　“妖孽！躲着说几句人话就想蒙混过关？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人！”
　　接着是桀桀怪笑伴随着乔智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道士！我不是人又怎么样？这山上妖怪在我管教之下，再无伤人之行。反倒是山下村民上山，时常杀伤我族类，你也好意思来斩妖除魔？”
　　那男声冷冷道：“自古人妖不两立，人要开山伐林，自然遇妖斩妖。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想不到你这老妖还如此迂腐？”
　　乔智：“臭道士！今日便叫你瞧瞧老祖我的本事。”
　　说话间，又是阵阵气流爆响，树木竹林倾倒的声音连连响起，夹杂着动物的吼叫和哀鸣越去越远。
　　楚齐光被两只野猫带到了一处山体的缝隙之中躲了起来。
　　回忆着刚刚听到的声音，楚齐光也不知道是谁斩妖除魔来了，心中有些忐忑。
　　两只野猫急得乱转，尾巴也都害怕得垂了下来，夹在了腿中间，看上去非常慌乱的样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道幽光从外面亮起，乔智的声音顺着夜风传来：“那臭道士被我引走了，你们出来吧。”
　　两只野猫闻言欢呼一声，冲出来便围着乔智转来转去。
　　楚齐光也松了一口气，爬出来后便问道：“乔大师，刚刚那人是谁？为什么会和你打起来？”
　　乔智闻言叹了口气，幽幽说道：“那是青阳县道观的监斋，唤作青灵道人，主管斋醮诸事，也是斩妖除魔的强手。你昨日在村口听的那个故事里，就是他那日正好在博兴县做客，一剑刺死了书生。”
　　‘竟然是他？’楚齐光目光一动，又问道：“大师，那你觉得尸变案的故事里，到底是书生一心向道，托梦道士，还是施展邪术，被道士梦见？”
　　乔智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不过……”他眼睛微微一眯：“这臭道士的身上有一股妖气，他绝对有问题。”
　　楚齐光惊讶道：“妖气？”
　　乔智点点头：“妖气者，阴阳化形之气也。乃是妖物化形成人，却又未得圆满的一股非人气息。应该是只有拥有人形的妖身上才会有的。”
　　对于这个世界的妖怪体系，楚齐光还不甚了解，看乔智主动谈起，他便干脆问了起来。
　　在乔智的讲解中，楚齐光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妖物一共分为两类，分别是妖兽和妖怪。
　　所谓的妖兽，大多生活在深山大泽之中，性情大都和野兽无异，但威能远超普通猛兽，更是拥有不逊于人类的智慧。
　　在楚齐光的打听下，乔智说了一些比较出名的妖兽种类，有巴蛇、山鬼、玄虎、姑获鸟等等，全都是些性情凶暴，动辄伤人食人的猛兽。
　　妖怪则是一些动物天生聪慧，觉醒了灵智，这样的妖怪如果能坚持修道，入道之后便可以修得人形，几乎与人类无异。
　　而妖怪入道后再诞下后代，此后所有的后代一生下来就都能拥有灵智，甚至有些可以拥有人形。
　　这样的妖怪代代繁衍，每一代都是如此，数量一多便成了一个一个族群，被称为妖族。
　　听完这些，楚齐光说道：“那青灵道人身上有妖气，要么是自己修炼出来的妖怪，要么是妖族中生出来的。但他没有入道就能化为人形，自然来自妖族了？”
　　乔智说道：“很有可能，也不知道他一个妖族的妖怪是怎么混入道观，竟还学了道观的武功、道术。”
　　楚齐光奇怪道：“青阳观经常要主持民间斩妖除魔等一应事物，难道还分辨他不出来？”


第14章 用力咬
　　乔智说道：“这厮隐藏妖气的手法非常高明，也就是我对于妖气、妖血特别敏感，刚刚交手之际他气血全力运转这才露了点破绽被我瞧出，普通的道观好手恐怕也看不穿他的跟脚。”
　　楚齐光担心道：“那他会不会带人再来除妖？”
　　乔智摇了摇头表示不会，却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不过楚齐光看着他大尾巴上秃掉的一块毛，心想刚刚那一战乔智恐怕还是吃了亏。
　　楚齐光又想着那故事里竟然是妖物化人，斩杀了害人的邪教妖人，只觉得这其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