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然后吃 (雪后初霖)

“这就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缺陷？”
在他身旁，一脸皱巴巴的云卷疏，没有丝毫表情，沉默着点了点头。
一如云霄跟在调查小队的身后，他们从某个时间点开始，也一直跟在了云霄的后面。
两人的实力，都是用悠久岁月磨练出来的。
即便因为年纪的问题，在真实战力上未必能比得上云霄这种小一辈，但是单纯从技巧层面来看，云霄她们还有太长的路要走了。
简单的隐蔽气息不让对方发现，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岁丰稔的表情相当严肃。
他很难想象，像云霄这样实力层次的天灾级猎人，会出现这种程度的弱点，这已经完全不是单纯的性格能解释的通的了。
“都是我的错……”
“我回来的太晚了！”
在云卷疏这位老友的脸上，时隔三百年，岁丰稔再一次看到了，那早已忘却于记忆之中的悔恨与痛苦。
……


第一百零三章 悠久的记忆，五十年前的结云村
“阿爹，你能不走吗？”
曾经的结云村门口，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龙人族小女孩，有些不舍地抱紧了一名身背巨弓的龙人大汉的手臂。
不同于后来古典庄重的红漆大门，此时的结云村门前，除了光秃秃的一块大青石，便再没有什么能够当作地标的东西了。
“丫头，爹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乖~”
大汉试图安慰自家女儿，可惜因为满脑子都塞满了肌肉的缘故，他属实不太会安慰人。
“不，就不让你走！”小脸贴着男人的手臂，小云霄死死抱在上面，就是不撒手。
“要不你带上我算了~”
眼见男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小眼珠一转，试图使出百试百灵的无赖战术。
“诶，你别这样啊，让人家看笑话啊~”
“哈哈哈，云天吼，您们家小不点好有意思啊，搞得我都想回头生个女儿出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的青年，一边揉着自己的眼角，一边捧腹大笑道。
在他边上，一个嘴上叼着狗尾巴草，抱着脑袋倚靠在青石旁的瘦弱男人，直接出言嘲笑：“克莱曼，你确定？我可听说你前阵子为了躲琉璃，几乎躲到了大陆的尽头……”
“你确定这辈子还能找到愿意帮你生孩……”
“撒加，闭嘴吧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怎么会和你这种混球分配到一个小组去？真踏马晦气~”
名叫克莱曼的青年，满脸写着不爽地朝地上呸了一口。
“切，搞得谁稀罕似的，要不是塔古尔要我带上你，我早就一个人行动了。”
“好了好了，别吵啦，大家都是要相互交托后背的好兄弟啊，何必伤了和气啊。”大汉哈哈笑着开始打暖场，倒是勉强化解了两人的争吵。
“丫头，这次真的没法带上你。”
慢慢蹲下身子，大汉揉着小女孩的脑袋，轻声说道：“我们这次要去做的事情，太危险了，而且关乎到很多人的未来，不能出一点差错。”
“就不能不去吗？”早慧的云霄，仿佛是从父亲的语气里听出了些什么，有些执拗地抓着男人的手臂，一对圆滚滚的眼珠子里满是晶莹的泪水，“阿娘都走了好几年了，现在你也要离开，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说到后来，小女孩忍不住揉着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不要钱似地朝着地上一个劲地洒落。
大汉身形猛地一僵，欲言又止。
他本来想说还有爷爷，但是一想到那个混蛋老爸早几十年前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狩猎古龙了，自家有孙女这件事估计都不知道，干脆就不去提他了。
“抱歉……真的很抱歉，阿爹对不住你。”
男人紧紧地抱紧了自己的女儿，原本高大的身躯，却莫名地有些萧瑟。
原本正拌着嘴两个青年，这时候也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
他们打架都算在行，但是眼下这种局面，他们连张嘴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名字异常粗犷，却比谁都温柔的云天吼，慢慢地放开了自己的女儿。
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擦去女儿眼角的泪痕，云天吼灿烂地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阿爹跟你约定好了，办完这次事情，马上就回来，以后哪也不去了。”
“你愿意相信阿爹吗？”
云天吼半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看了眼自家父亲，又看了看远处的两个陌生的叔叔，云霄低头想了想，歪着脑袋又补充了一句，“再加一个，一定要安安全全回来！”
“丫头，你在和谁说这话呢，阿爹可是整个结云村最强的英雄哦？”
云天吼故作嚣张地哈哈大笑起来。
“哼，臭阿爹你答应就行……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没有搭话的意思，小云霄只是执拗地用自己的小手握住了云天吼的小拇指，使劲摇了摇，这才一脸释然地松开了手，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是完成了某种庄重的仪式一般。
搞得云天吼都有些好奇了，一边摸着小云霄的脑袋，一边问道：“你从哪学来这话的？”
关于“拉钩上吊”，结云村本地并没有类似的谚语。
“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大姐姐，身上一直带着好多兔团子，是她告诉我的。”小云霄老实交代道。
“哦，是风杏啊，除了她也没人会在身上随身携带这么多兔团子了。”
一旁的撒加大大咧咧地说道。
“话说叫她大姐姐我总觉得膈应得慌，没记错的话她今年和天吼差不多，都要七十多了吧？放在人类的年纪里，当我奶奶都够格了。”
“你这话可别被她听到，尤其别在团长面前说。”云天吼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好心劝道：“她暗恋团长的事情，你知道吧？”
“整个【启明星】还有人不知道的吗？”撒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嘛，因为年龄差距的问题，她一直耿耿于怀，你要是触她霉头，我可保不住你。”
“我会怕她？我可是早晚要成为古龙团首席，世界最强人类的男人啊，我会怕那个死老太婆？”
撒加一下子毛了，大声囔囔道。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诶，大姐大，你来了啊？”
“纳尼？卧槽，我不是那个意思，老……风杏大人你听我说……”
吓得急忙回头，嘴里使劲开始解释的撒加，转头看了个寂寞，随后便咬牙切齿，怒视着边上吹着口哨的克莱曼。
“老子今天跟你不死不休！”
“没脑子的蠢货，有种来啊！”
眨眼之间，两人直接打成了一团。
由于害怕造成太大破坏，双方都没有释放气，因此导致的结果就是两人和街头斗殴没啥区别，陷入了近身缠斗的状态，场面极其难看。
连边上的小云霄，都有些不屑地撇开了视线。
“阿爹这两个队友，怎么跟傻子似的？”
“喂，女孩家家的，不准说脏话。”
云天吼轻轻敲了敲女儿的脑袋，也是颇为头疼地捂着脸。
这两位小兄弟的战力都没的说，值得信任，就是这脾气……
塔古尔大人，您真是给我分派了个好差事啊~
……


第一百零四章 那年秋天，我将万物埋葬
某天早上，正帮着隔壁屋的孤寡老人九竹婆婆，低头编织着工艺品的云霄，被村里的大人们叫到了那个时候还叫村长小屋的公会大厅。
还没进屋子，她就看到了大量人的人流围挤在门口，议论纷纷。
地藏爷爷，隔壁杂货屋的老板，昨天刚揍过的门二郎和他爸，还有木工坊的乔爷爷……
怎么感觉全村人都在这儿了？
小云霄有些不解地歪着脑袋。
注意到小云霄的到来，几乎所有人都僵硬地转过了身。
他们的目光中有哀伤，有同情，也有不忍……都是小云霄平常见不到的奇怪神情。
“小云霄，你……”
“诶，你来说。”
“我……要不还是你来吧。”
有村民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刚要出口，却又被咽了回去。
一连好几人，看着云霄稚嫩的小脸，都没勇气把那句话说出来。
“算了，我来吧！”
满头白发的龙人老头，也是和前任村长云卷疏同辈的地藏，直接从人群中走出，低头看向小手攥紧的小云霄。
看她那浑身颤抖的样子，看来是猜到了些什么。
早慧的孩子，诶……
地藏在心里长叹了口气，抱着一个一人高的木盒子，缓缓走到了女孩的面前。
“小云霄，你听我说……你父……”
“我不听！”
一声尖叫猛地响起。
众人错愕地看去，只见原本低垂着头的小云霄，正死命捂着自己的耳朵，一个劲地向后退去。
她的双眼一片通红，即便倔强地抬着头，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依旧不停沿着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接二连三往下落着。
眼睛撇过那个，和记忆中某样东西一样高的木盒子，小云霄死命咬着下嘴唇，转头就准备跑，却一头撞在了身后赶来的九竹婆婆身上。
“小云霄……你是个聪明又坚强的孩子，应该明白的，有些事情，不是躲就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