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乾深深看了眼左重明，心绪可谓百般复杂。
他受封赏升官的这件事，皇帝也仅在折子上批了‘甚好’二字，但对左重明却亲下圣旨……
其中差别，简直云泥！
“人祖在上，武皇诏曰。”
男子展开圣旨，朗声宣诵：“巡察使左重明，年仅十七功勋卓著，赐龙源紫雷丹，碎邪剑……特赐鱼龙袍……”
“嘶……”
众人听到‘特赐鱼龙袍’时，脸色勃然大变，不禁朝左重明投以羡慕的眼神。
尽管鱼龙袍属于最低级的赐服，但也绝非一般人能拥有的，毕竟赐服的另一重含义是简在帝心。
所以，自古以来能拥有赐服的人，默认官品高一级。
也就是说，左重明固然仅是镇魔使，但见到方乾这种镇府使，也无须行礼作揖。
“鱼龙袍……”
方乾心里五味陈杂，之前升官的喜悦，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多谢武皇。”
左重明朗声高诵，肃然上前接过圣旨，以及……一枚灵戒。
没办法，皇帝太他么的大方了。
不仅赏赐了丹药，赐服和兵器，还他么的有元石若干，银亮若干，锦缎若干……
如果都一一摆出来，没几辆马车根本拉不走。
“不错，不错。”
儒雅男子脸上的赞许不加掩饰：“武皇让本官转告你，望你再立新功，为天下年轻人做表率。”
左重明铿锵有力的回答：“卑职定不负武皇期望，早日剿灭莲生逆党，还天下朗朗太平……”
男子放声大笑，抚掌赞道：“好，好一个朗朗太平，本官拭目以待。”
“多谢大人。”
左重明躬身告退，拿着东西列入酒席。
无巧不巧的，他的位置和方乾邻居，但比方乾更靠前一些……
方乾看到这一幕，嘴角狠狠地抽了抽，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左大人，恭喜高升啊。”
“方大人。”
左重明笑了笑，意味深长的举杯轻碰：“同喜，同喜啊。”
方乾饮尽杯中酒，声音有点低沉：“这才是你最终的目的，是吧？”
“意料之外。”左重明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方乾摇头：“我不信。”
“我说的意外，指的是武皇和赐服。”左重明眯起眼睛，语气也有点复杂。
他本来的计划，确实是坐上镇魔使的位置，但没想到此事会捅到京城，传到皇帝耳朵里头。
方乾张了张嘴，苦笑：“也就是说，除此之外都不是意外了……你还真是能常人所不能啊。”
毕竟这货服下了逆血暴气丹，他怎么都想不到，左重明竟然还能突破瓶颈。
而且从‘突破’的时机来看，明显早在左重明把控之中。
简直，不可思议！
但不管如何，已事成定局。
方乾也没什么心结，说到底是自己技不如人，何况自己也得了不少好处。
只是相比起左重明，他的好处屁都不算。
“唉……”
方乾心里哀叹一声，强自振作心情，故作洒脱的道：“还望左大人日后多多照拂。”
左重明笑容依旧：“应该的，应该的。”
第53章 与我相悖，死无全尸
笃笃～！
就在这时，位于首位的儒雅男子，轻轻敲了敲桌子。
尽管声音并不响，但殿内杯盏交错的交流声，却瞬间戛然而止。
“诸位同僚。”
男子环视一圈：“此番召集各位前来，除却受赏提拔之事外，还有一件关于社稷的大事……”
关乎社稷？
众人表情顿时肃然，能说出这个词，只能证明此事非比寻常。
男子沉吟着说道：“一年前，观星台上奏，言称三载之内域内必有大事，且事关武朝兴衰。”
“三月前，观星台再次上奏，称此事必将始于金云州，观星台上下官吏，敢以性命做担保。”
“嘶……”
坐下等人面面相觑，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自武朝开创至现在，观星台预测大势走向，从未出过一次岔子，此次竟然言之凿凿……
“一年之内？”
左重明不禁眯起眼睛，本能联想到游戏内测，玩家降临。
检索前世记忆，能让武朝如此严肃对待的，似乎也只有这件事了。
至于莲生教……不好意思，它不配。
就算没有玩家捣鬼，莲生教的计划也顶多祸乱金云州，远远扯不到武朝兴衰的地步。
“就以当前局势来看。”
男子沉声说道：“本官以为，此事定与莲生教脱不了干系。”
“大人所言极是。”
有人附和道：“纵观莲生教的起落，每每卷土重来之际，都是试图祸乱我武朝江山。”
此言引得许多人赞同，毕竟莲生教这个称呼，早就跟造反俩字意思相同了。
男子瞥见左重明沉思，出声问道：“左重明，你跟莲生教曾打过不少交道，可有什么看法？”
“大人所言极是。”
左重明说道：“莲生教最鼎盛时，共有一百零八舵，更有八大护法，四大长老，护教双使等等。”
“尽管莲生教如今浮出水面，但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不知他们如今恢复到何等程度。”
方乾等人听到这话，不由朝他投以诧异的目光。
说实话，在场人都对莲生教有过了解，但若说细节方面，那就所知甚少了。
左重明这明显是做过功课呀。
“没错。”
男子目露赞许，颔首道：“所以诸位回去之后，务必严查可疑之事，尽可能揪出更多逆贼。”
“当然，事关武朝兴衰，由不得凭空臆测，妖魔一直是我人族大敌，同样也不可放松警惕。”
说到最后，他刻意顿了顿，低声说道：“武皇特意提过，除了妖魔和莲生教，别忘了宗派世家。”
众人了然点头，默契的笑了笑。
毕竟宗派也好，世家也罢，在武皇的心里，向来是除妖魔之外的心腹大患，比莲生教还靠前。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便相继散去，各自回各自的地盘。
由于方乾不只是升官，而且还是调任，所以他得再回一趟平安县，正好就跟左重明顺路了。
嘎吱，嘎吱～！
马车沿着官道缓缓行驶。
左重明与方乾坐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忽然间，方乾话音一转：“你可知我要调任何处？”
“丛云府。”
左重明眼皮子一抬，想也不想的道：“大人有心建功立业，自然要去更有挑战性的地方咯。”
方乾挑眉，追问道：“为何是丛云府？”
左重明笑了：“按我朝管理，镇魔使升迁镇府使，鲜有隔州调任的，除非上头点名，本地州郡点头。”
“厉害，一语中的。”
方乾感叹：“上头丢给我一个烂摊子啊，丛云府局势糜烂，宗派世家格外强势，真不知如何下手。”
左重明淡然道：“分一批，拉一批，打一批，灭一批。”
“哦？何解？”方乾诧异抬头，没想到这货还真回答了。
左重明搓着手指，轻声道：“每个人的追求是不同的，这个道理放在势力层次，同样讲得通。”
“先搞明白每个势力的追求，接下来……于我有利者拉拢，于我不利者打压，骑墙者视若不见。”
方乾哑然失笑：“哪有那么容易，人家又不是傻子。”
左重明嗤笑：“势力确实没傻子，傻子是建不起势力的，但势力里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你是说……”方乾心里一动，产生了些许灵感。
左重明冷声说道：“无数微不足道的矛盾堆积，最终就会引发战争，而战争就意味着你死我活。”
“厉害，我不如你。”方乾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深深看他一眼：“输在你手上，我心服口服。”
“输？你只是没赢最多。”
左重明摇摇头：“下注越多，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多，你输了无关痛痒，而我输的是命。”
“……”
方乾对此，哑口无言。
事实上确实如此，他若是输了最多也就原地踏步，而左重明走钢丝的举动，掉下去就没了命。
方乾看向窗外：“回去之后，打算怎么做？”
左重明道：“尽管各势力达成协议，但私底下都有心思，阴煞宗和玄剑宗的小矛盾只会越来越多。”
“更何况莲生教唯恐天下不乱，火上浇油推波助澜肯定会做，所以平安县平安不了太久。”
方乾饶有兴致的追问：“城内呢？你把黑锅扣在周羽头上，准备怎么收拾残局？”
“很简单。”
左重明眉梢微挑：“不听话就代表心怀不轨，心怀不轨就是要造反，试问这年头谁想造反。”
方乾眼皮颤了颤，凝重的吐出三个字：“莲生教。”
左重明露齿微笑：“不是莲生教造反，而是……造反的就是莲生教，前阵子他们刚造反过呢。”
方乾听得心惊胆战：“你这么做，不怕把所有人得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