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子信说的已经是很谨慎，很含蓄了，但李肆仍然听得目瞪口呆，各大门阀望族的子弟私兵在燕国是合法的，这就是五十年前大家联手推翻大乾帝国的好处，当年的大乾帝国可是个庞然大物。
所以燕太祖允许六大门阀望族，十二个中小世家保留子弟私兵的权力。
其中六大门阀的私兵上限是3000人，中小世家则只有1000人。
估计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燕太祖应该也是心里含泪吧，但事实就是如此，为了推翻大乾帝国，他既然选择了走捷径，而不是推翻一切，重头再来，在一张白纸上作画，那么这苦果不吃也得吃。
李肆再回想自己那可怜的记忆，发现过去五十年来，燕太祖与刚刚死去的老皇帝，其实无时不刻想对付这些门阀望族，采取了各种手段，拉拢分裂联姻，连推恩法都搞出来了。
但没有强悍武力做保证，一切都白扯。
因为当初推翻大乾帝国的时候，燕太祖是与其他各门阀望族世家联盟，相当于十八路诸侯讨董，只不过当时关陇李氏的实力最强，下手最早。
但其他门阀望族也掌控着兵马，最弱的都有数万兵马，大家伙就像是一头头鬣狗一样，在大乾帝国的庞大身体上撕咬，谁咬到就算谁的。
这才形成了今日的格局。
其实燕国两代皇帝已经算可以了，至少把晋州，王都，以及北面的肃州，灵州，幽州给搞定了，倘若不是北面的蛮族这些年就一直不安分，根本不给燕国休养生息的机会，未来还是可以一观的。
只可惜，黑齿一族在草原崛起，聚集三十万大军，九日破灵州边关，五日灭王都，堪比闪电战。
但这里面若是没有其他门阀望族在搞鬼，李肆都可以把名字倒过来写！
第五章 鹿鸣山
“这开局，就算是我有了黄忠，还是略草啊！”
回过神来，李肆看着还眼巴巴瞅着他的老头子卢子信，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好鸟，如今他是既不能过河去江南宋氏，更不能去鹿城，刀把子得握在自己手里。
“卢先生且宽心，待孤与黄将军商议，再给你答复。”
李肆脸上仍旧带着笑意，转身迎着黄忠走去。
前几次，他没来得及把剧情推进到这里，更没有机会这么从容的思索。
所以现在他得三思而后行，最起码也得多搜集一些情报。
“末将拜见殿下。”
“黄将军免礼，我军情况如何？”李肆虚扶起黄忠，没有在原地讨论，而是朝着下方走去，黄忠和太监孙进急忙跟上。
“回禀殿下，我军士气正高，伤者皆得到妥善处置，只是，此地不宜久留。”
“我方斥候可有回报？”李肆沉吟少许，便问。
“回禀殿下，我已经向北，向西，向东各派出六队斥候，如今已经有两队回归，分别是北路和西路斥候。”
“其中北路斥候向北行至三十里外，经董庄镇，此地房舍大半被贼兵焚毁，百姓死亡者众，另有数百平民藏匿于山中，其一队斥候回转报信，另一队斥候继续向北查探。”
“而西部斥候沿着大河向西，翻过一座山梁，发现一村，名为徐家村，有户三十五，百姓不足三百，斥候寻其村中长者，获知有一条小路，可向西快速穿越鹿鸣山，只需四个时辰就可抵达鹿城。”
“其一队斥候回报，另一队斥候则请熟悉山路的村民继续沿山中小径向前探索。”
黄忠如数回答，李肆点头，想了想，就吩咐道：“黄将军，带一支骑兵，将董庄镇藏匿于山中的平民带回，他们为我燕国子民，孤不能坐视不理，另外继续向北侦查，若有受难之百姓，一律接应回来。”
“另外，再派一队士兵，前去徐家村，不，我亲自前往。”
说到这里，李肆已经有了主意，鹿城不能去，卢子信所言，不能全信，因为卢氏掌握的子弟私兵最少也得按3000人来算。
这三千人，如果都能以一敌二，那至少都是4级兵，甚至可能有5级兵。
卢氏未必有外挂，未必有王国气运，但对方既然掌握了鹿城，又财大气粗，这本来就是气运的一种体现。
就好像他给士兵升级，那也得是杀了敌人，有了经验，有了胆气，有了士气，有了金钱，有了武器装备，还得吃饱饭之后才能升级成功。
甚至，他那便宜皇帝老爹，也不是故意的要克扣兵饷，而是真的因为连年与异族征战，国库穷得走老鼠，再加上各大门阀望族扯后腿，他拿什么来升级？
只能说，能力不够，不是雄才大略的帝王，非战之罪也。
可是呢，鹿城卢氏很肥的，李肆不去做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玩具，不代表他不可以从鹿城卢氏那里弄点补给。
反正这天下格局眼瞅着就是燕失其鹿，群雄共逐之，他也别撑个皇子的架子，指望着虎躯一震，王霸之气散发。
该凶狠就得凶狠，该狡猾就得狡猾，该卑鄙就得卑鄙。
大争之世，讲什么道德？不要脸面，武德充沛才是正途。
而且李肆心里还有另外一层考虑，即，既然他能收拢燕国的剩余国运，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界其实还是一个有着玄幻背景的世界？
其他门阀望族没有他这外挂，可以直接看到王国气运，但没准是有其他方法来测量国运的。
就好比五十年前，诸侯并起，撕咬大乾帝国，焉知没有夺取到王国气运？
总之国运之事，虚无缥缈，但也不得不防。
他能消耗一点国运加五千民心召唤到五星战将黄忠，万一其他门阀世家也可以通过消耗国运，从小培养出一些优秀的，不世出的人才呢？
总之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不能不防。
若其他门阀世家拿不到国运，那这个世界就是历史板块，若是能拿到并能有效运用，就必然是玄幻板块。
难度直接上升百倍有没有？
“所以我必须得在最开始的时候积累足够多的优势。嗯，等等，国运是如此，那民心呢？民心同样很重要啊！”
“孙进，你去安排，让厨子熬煮马肉米粥，待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过来后，就尽量让他们吃饱，孤王，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李肆对天长叹一声，随后就带上王府校尉赵山，游侠队长赵小二，剑士队长王楚，以及二十名游侠队长，二十名剑士队长，老头子卢子信，以及一万金，直奔徐家村。
也多亏此时此地极为安全，不然这番部署，山崖大营这里就没多少人了，可以直接拿下。
徐家村距离山崖大营不算远，大约十余里，按照老头子所说，算是鹿鸣山的余脉，而鹿鸣山又是鹿城境内的一座有名的山脉，鹿城因此得名。
鹿鸣山不算高，也没有寻常意义上的主峰，它是由六座高低不一的山头组成，中间山谷交错，还有几条河流和一处湖泊，算是大河的一处支流。
山中古木参天，植被丰富，估计是因为气候和雨水的关系，总之极难穿越，也只有西边靠近鹿城的两座山头被开发出来，修了山路，供文人雅士登山游玩。
其他区域也只有猎人，采药人才会涉足。
而按照当地人的叫法，这六座山从东向西分别被叫做东山，北山，南山，西山，鹿头山，鹿尾山，合起来便是鹿鸣山。
由于要抬着老头子卢子信，队伍行进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抵达徐家村，即便如此，老头子卢子信都被颠簸得脸色发白，极为痛苦。
李肆很心痛，暂时来讲，老头子的剩余价值没有被彻底榨取干净之前，他还是很尊师重道的。
“赵山，去雇佣一些青壮，我们要连夜开出一条能容大队人马通过的道路，嗯，多给些钱财，态度好一些。”
李肆特意吩咐，这让老头子卢子信很是老怀大慰，看来他之前的劝说有效了。
“卢先生，我们要连夜穿过鹿鸣山，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嗯，别提什么轻装简从，孤王不会舍弃那些落难百姓的。”
“这——”
老头子卢子信抓了一把山羊胡，有点为难，其实最佳的办法就是选一些强壮的士兵，背也把这迂腐的四皇子给背过去了，保证明天天一亮就能到鹿城城下，但这曾经不学无术，何不食肉糜的四皇子居然开始玩爱惜百姓这一套，他还真没办法。
山路难行，别看只有几百人，若是在夜里穿行……嗨，不如更保险一些。
“殿下，臣愿书信一封，殿下可谴精干护卫，由向导带领，立刻翻越鹿鸣山，傍晚之前应可抵达鹿城，那么，明日一早，鹿城节度使应可派出援军，届时，就算有追兵追来，也无忧矣！”
一时间，老头子卢子信都钦佩他自己想出来的这个计策，何止是妙啊。
要知道，现如今知晓四皇子逃出生天的，除了黑齿王，其他门阀望族应该还不知晓，至少不知道具体去向。
鹿城卢氏若能抓住这个机会，那族中气运必可再上一层。
“如此甚好！”
李肆都快激动得跳起来了，“卢先生，不知鹿城节度使明日会派出多少士兵前来？黑齿王的黑骑蛮兵只怕明日也要追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