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不用这么忙的，做这活计能赚几个钱，我现在已经是新兵营的队正，每个月50个铜大钱，教头说了，等我满十六岁，就能进百战营，哪怕做最低一级的辅兵，呸呸呸，我最少也会做个一级正兵，一个月就有一个银大钱。”
少年仍是很不屑的样子，却飞快的接过那棉袄，这里面还缝了一层皮革，所以其实很沉。
“你个小兔崽子懂什么，别想着整天打打杀杀的，娘还要攒钱给你娶媳妇呢。”中年妇人笑道。
“哼！”
少年闻言，极为恼怒，一头钻进房屋。
中年妇人看着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眉眼间有些忧愁，从军啊，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只是这样的日子，却要比他处好了太多。
光她每日里给军械司缝制军用棉袄，一个月下来，也能攒上一个银大钱，算上当家的在磨坊做工，每月也有一个银大钱。
这里的米价又便宜，那往日里只有老爷们才吃得起的雪花盐，五个铜大钱就能买一斤。
集市上有菜有肉，割一斤羊肉，也不过十个铜大钱，若是猪肉，只需五个大钱。
这样的收入，即便不去种田，也能活得滋润。
多少次梦里醒来，她都觉得是在做梦。
“娘，我饿了，我要吃红烧肉。”猛听得闺女在撒娇，中年妇人心中那一抹忧愁也迅速散去。
换做往日，光是这句话就值两个耳刮子，穷人家家，也配吃肉。
但现在么，
“今天哪有时间，明日再作罢。”
妇人板起脸，闺女却很乖的点头，哪怕只是一个承诺，都让她开心很久。
“娘，今日先生教我们认字，我学会写我的名字了，我写给你看，周山丫。”
“女子么，无才便是德，学这些有什么用？”妇人随口道，却也斜了眼，认真瞧了一下，她不认得那是什么，但这不妨她心里有些开心，会识字的丫头，长大了也许能嫁个大户人家……
“我回来了。”
天色彻底黑透，满院飘香之时，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汉子走进小院，一手提着个油纸包，一手拎着一个葫芦，里面散发着一点淡淡的酒香。
“周大，你又胡乱花钱。”
妇人的脸瞬间落下来，很生气的样子，但自家闺女已经飞扑过去，先接过纸包，只一闻，就惊喜得直跳。
“猪头肉！我最爱吃了！”
“呵呵，孩他娘，你喊什么啊，今天发工钱，快点，一会儿我还得去上工，接下来这几天，我得住在那边了，今天回来是告诉你们一声。”
闻听此言，妇人的手不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脸色都白了，只是在黑暗里，看不仔细。
“怎么？”
“要打仗了，但还有好多的麦子需要磨成面，库司的大人们说了，到时候，磨坊那边只怕要停工，所以这个时候得抓紧些。”
男人云淡风轻的说着，就坐在桌子边，微笑着看着一双儿女在那里抢猪头肉吃。
“当家的……”
妇人几乎无法站稳身体，要打仗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事，真的没事，你知道，之前连我们都去训练那个啥，嗯，投石机的玩意，说是什么预备役飞石射手，哈，那玩意可好玩了，你只要瞄准了，一锤子下去，那石头，嗯，那石头得有脑瓜子那么大，嗖的一下就飞出去了。”
“我觉得我可以去做个飞石射手……”
“爹，我也想去。”儿子忽然开口。
“去你大爷的腿，你敢，腿儿给你打断了！吃你的肉去。”男子暴躁的拍了一巴掌过去，再回头，妇人已经从屋里拿了个小包裹出来。
“咳，用不着，库司的大人安排得比你还周到，行了，我不在家吃了，马车在巷子口等着呢，别耽误了库司的大人。”
男人随意的说着，又往桌子上阔气的扔了五枚银大钱，摸了摸儿子的脑瓜皮，又捏一下闺女的脸蛋，拍了一下婆娘的，惹得对方翻了一个白眼，这才挤挤眼睛，大踏步离去。
只是关上院门，他才觉得，今天晚上的风有点大。
第131章 知己
“李善根，周大牙，许从林，陶三……”
溪山县城南的，偌大打谷场上，有人在不断的喊着名字，喊够五十人, 便让每个人在一份文书上按了手印。
现场没有人大声喧哗，也没有人低声说话，只有安静的风声，以及略紧张的呼气声。
“奉齐王殿下之命，征募尔等为飞石射手，先给五个银大钱的紧急征募费用，为期三个月, 在此期间，若有人因战而死，一律按正兵待遇，一次性给十个金大钱，同时给其家人分田十亩，十年不收税，目前租住的院落房屋，也正式归其家人所有。”
“你们听好了，殿下亲口说过的，他不能让我们死而复生，却发誓会照顾好我们的家人老小，好日子才开始，好不容易过得像个人样，那些世家老爷们又想让我们给他们做牛做马，想的美！”
“你们接下来要进行投石机的操作与发射，并练习使用弩箭, 理论上，战阵搏杀轮不到你们，但万一遇到了, 大家也别慌，用弩箭招呼呗。”
“好了，现在就是一个队，去那边领取神臂弩，还有一套皮甲，兵器的话，不建议你们拿，但如果不放心，可以申请领一把刀或者一支长枪。”
一队接一队的人缓缓上前，而这样的场景不止是在溪山县城的南门，还有北门，东门，以及各个村庄，矿场，逐鹿关在上演。
“殿下，此次大约会征募到五万新兵，在这其中，不久前进行过投石机发射，神臂弩训练的有一万人, 剩余四万人也会在接下来三天里完成训练。”
此时, 李肆日常居住的卢氏大院内, 他也在举行一次全员会议，各有司主官都来了，除了被分出去的秦琼，典韦，以及新召唤的甘宁。
而此时正在汇报的，是户司的周月，也只有她掌握着溪山县全部人口的动向。
“殿下，这五万人都要装备神臂弩吗？”
董二呆忍不住问道，他不常参加这个级别的会议，事实上都很少返回溪山县。
“不是五万人，是只有一万人，咱们工匠司的产能还是不太足。”李肆开口，确实不算太足，目前他手中神臂弩的总量也才两万具。
其中支援了秦琼，典韦一千具，又支援甘宁五百具，剩下的也就勉强让所有正规军，二线守备部队，人手一把而已。
没办法，自从有了水车锻锤之后，锻造神臂弩的零件那叫一个快，只要合格的钢材供应上来，一天就能生产一千具。
所以现在已经让李肆给叫停了，目前工匠司正在全力生产大型投石机，小型投石机也已经停产。
因为总数已经超过了六千台……
那些混蛋木匠已经把小型投石机当做玩具那样，一个人就能制作出来。
也正是因为有这么多的小型投石机，所以李肆才不得不征募大量新兵，不要求能正面搏杀，反正会操控小型投石机就好。
至于中型投石机，以及大型投石机，得全部由专业人士操控，这个专业指的是，至少有发炮一百次以上的经验，且有一定的理论知识，能熟练操作等等。
说起来，这算是李肆的战略失误，他没想到在临河作战时，小型投石机的效果是如此的差，反倒是装备了齿轮，轴承的大型投石机表现优秀。
根据实战测算，大型投石机尽管要一分钟发射一次，算上瞄准的时间，往往得两分钟，可面对船只这样的目标，只要有一发试射，就可以一点点调整。
第二发命中率就能高达百分之三十，第三发的命中率就能突破百分之五十，第四发差不多就能达到百分之七十左右。
那天南楚氏的长房嫡子楚天雄的三艘大船，就是活活的被大型投石机锤死的。
毕竟那可是百斤重的石弹，只要命中就是一个八仙桌那么大的窟窿。
只可惜，目前这种大型投石机，也就在逐鹿关沿河防线有安置，五十里的沿河防线，也才五十台而已。
对此，李肆同意了赵山，程大牛的建议，缩小河防防御，将所有的大型投石机集中部署在上下游的两个点上。
上游放在塔子山一带，这里山势险峻，山峰高大，火炮的最大仰角也打不到，但投石机却可以居高临下，封锁方圆五里。
下游放在鹿鸣南山的顶峰。
这样一来，就算敌军有火炮，己方投石机的密集攻击也能在这里反向压制过去。
至于说敌军要登陆，暂时却也不怕，一来是有甘宁守着下游渔村那处唯一可以登陆处，二来，李肆已经做好与敌军在陆地大规模战争的准备。
为此，他已经将逐鹿关河防一线的小型投石机撤回来一千台，大量的部署在东山关，雁门关，溪山县城，必要的时候，雁门关也可撤回，只收缩在鹿鸣山区。
敌军若进攻也无妨，反正我这边五千台小型投石机摆在这里，请君入瓮好了。
只是，李肆仍然寄希望自己能杀出一条血路，目前的局势，很明显就是天命给他上了仇恨挂，他就算不同意，也成了天命的排头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