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余火 (爱潜水的乌贼)

　　这毫无疑问引来了鱼人、山怪们的注意，部分炮弹、子弹往他们飞了过来。
　　借助军用外骨骼装置的强力，这两名镇卫队成员轻松避开了攻击，几下就跃上坍塌的建筑，消失在了敌人视野中。
　　两台外骨骼装置的存在掩盖了商见曜和蒋白棉的潜行，他们绕了一个小圈，从敌人阵地不太看得到的坍塌建筑侧面，轻松攀爬到了顶端。
　　临近原本的工事后，商见曜大声喊道：
　　“是我们！是我们！”
　　这不仅是在自证身份，免得被误伤，也是在通知同伴做个火力掩护。
　　当然，蒋白棉原本是准备用对讲机通知的，结果商见曜直接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摸向武装带的手收了回来。
　　很快，他们借助火力掩护，翻回了白晨、龙悦红所在的房间。
　　一眼扫过，看见到处都是尸体、鲜血、弹孔和爆炸残留的痕迹，蒋白棉对龙悦红点了点头道：
　　“做得不错。”
　　能在面对大量敌人冲锋时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赞扬的事情。
　　“确实。”白晨也附和了一句。
　　商见曜则竖起了拇指，如果他没戴面具，龙悦红应该能看见阳光般的笑容。
　　“主要还是有大家配合。”龙悦红又高兴又不好意思地谦虚了一句。
　　这时，韩望获开口问道：
　　“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见商见曜、蒋白棉能从那个可怕的鱼人觉醒者处活着回来，他又将对他们实力的评价调高了好几个层次。
　　抢在蒋白棉之前，商见曜叹了口气道：
　　“没能给他放摇篮曲。
　　“音箱里没有。”
　　“……”韩望获觉得对方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蒋白棉随即回答道：
　　“已经解决了，不用再担心突然窒息了。”
　　“解决了？”韩望获惊讶反问。
　　即使是镇民里没什么见识的那部分人，也能从刚才的遭遇中判断出那名次人觉醒者有多么恐怖，更何况韩望获这种“资深猎人”：
　　在一百米外，让几百个人类同时窒息，这是神灵使者或者魔鬼化身才拥有的能力！
　　哪怕雷纳托主教还在，也办不到类似的事情。
　　而就是这样的次人觉醒者，竟然被眼前两位除了身高、长相，没什么特异的正常人类解决了！
　　“嗯。”蒋白棉点了下头，“没你们的火力掩护和那两台军用外骨骼装置，我们连靠近都办不到。”
　　坦白地讲，如果没那两台军用外骨骼装置吸引注意力，解决守卫，她会考虑找机会给商见曜来一次“电击”，将他拖走，不去“打扰”那位鱼人觉醒者。
　　韩望获沉默了下来，目光在商见曜他们间来回移动。
　　这个时候，他开始觉得这个小组真有可能在追查旧世界毁灭的原因，在做许多大势力没法完成的事情。
　　他们究竟来自哪里？韩望获心里冒出了这样一个疑问。
　　……
　　科技大厦楼后停车场，一支由鱼人、山怪组成的混编队伍增援到了这里。
　　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地的尸体，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
　　他们心中一紧，快步进入停车场深处，很快就看见了那个高大鱼人。
　　他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满身血污，已没有了气息，但头顶的树枝桂冠依旧戴得整整齐齐。
　　“神使……”为首的一名鱼人惊恐低语。
　　在他们眼里，神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类，如果没有他的强力表现，山怪们根本不会这么合作这么听话。
　　可现在，开始往神灵方向蜕变的他死了，被敌人派出的小分队杀死了。
　　难言的静默中，一名鱼人精神崩溃般喊道：
　　“恶魔！
　　“他们派出的是恶魔！”
　　……
　　就在红石集镇卫队成员们为次人联军即将发动的第二波进攻忧心忡忡时，鱼人、山怪开始撤退了。
　　随着尖利的三声哨响，他们收起火炮等事物，潮水一样往城市废墟外退去。


第一百零二章 那些物品
　　天空逐渐发亮后，韩望获收起对讲机，望向了商见曜等人：
　　“他们确实撤退了，接下来留些人负责警戒和侦察就可以了。”
　　他的意思是这场战争暂时告一段落了。
　　蒋白棉虽然戴着面具，但还是伸手捂住嘴巴，才打了个哈欠。
　　她放下“死神”单兵火箭筒，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那我们这份雇佣合同结束了？”
　　“不出意外的话。”韩望获回答得很谨慎。
　　此时，商见曜、龙悦红、白晨也分别收起了武器。
　　蒋白棉笑道：
　　“我们会在红石集再住几天，到时候记得结一下尾款。”
　　这包括一台军用外骨骼装置和四个人一周的食物。
　　“没问题。”韩望获毫不犹豫做出回答。
　　在他看来，这场战争要不是有这四个“雇佣兵”，红石集很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当然，前提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警惕教派那边拿不出办法。
　　蒋白棉看了眼安静到有些怪异的商见曜，回头对韩望获道：
　　“那我们先离开了，额，那几个俘虏恢复过来记得通知我们，我想问点事情。”
　　因为有少量伤员是倒在红石集防线内，所以次人联军撤退时没办法带走他们。
　　“好。”韩望获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出了防线，来到停车的地方，龙悦红有点傻眼。
　　这里运气不太好，似乎有被打偏的炮火扫到，那辆土黄色的全地形车玻璃全碎，车胎瘪了下去。
　　“旧调小组”的吉普倒是坚挺，在厚厚装甲、防弹玻璃、特制轮胎和隔壁车辆的保护下，只获得了少许痕迹。
　　“这车没法开了……”蒋白棉瞄了一眼，庆幸地说了一句，“还好不是我们的。”
　　说话间，她走到吉普旁边，拉开了驾驶座的门：
　　“我来开吧，小白熬了一夜，得注意着点。”
　　“其实没事的。”在蒋白棉日复一日的坚持下，白晨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昵称。
　　商见曜主动帮蒋白棉“解释”道：
　　“她还有点亢奋。”
　　“嚯。”蒋白棉发出不屑的声音，“活过来了？刚才怎么没精神的样子，是不是饿了？”
　　到早饭的时间了。
　　商见曜认真回答道：
　　“我在思考问题。”
　　“什么问题？”蒋白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她飞快坐下，发动了汽车。
　　这没能阻止商见曜，他于后排说道：
　　“怎么让红石集的人和鱼人、山怪和平共处。”
　　“……这个很难。”蒋白棉怔了一下，吐了口气道，“即使你靠‘推理小丑’让他们成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并且完成循环论证，这个效果也是没法维持很久的，因为你终将离开。”
　　而如果不靠觉醒者能力，仅是看一下之前打扫战场时抬下去的那一具具尸体和染红了地面的暗色血液，想一想过去发生过多少次类似的事情，就该明白这件事的难度突破天际，至少得有几代人持之以恒的努力，才能化解彼此间的仇恨。
　　商见曜安静听完，遗憾地叹了口气：
　　“可惜我不能分出多个‘我’，留一个在这里。”
　　你的重点和我想说的是一回事吗？蒋白棉无言以对。
　　双方的思考角度完全不在一个世界。
　　看着吉普穿行于城市废墟中，听着组长和商见曜的对话，龙悦红摘下面具，表情颇为复杂地说道：
　　“有个山怪在死前和我说了一些话。”
　　“嗯？”蒋白棉配合地发出声音。
　　龙悦红如实将那个山怪弥留时的回答和自己的感想讲了一遍。
　　蒋白棉认真听完，半笑半叹道：
　　“你是不是更进一步体会到我们工作的意义了？
　　“只有弄清楚病因，才能找到更有效的办法，治好这个操蛋的世界！”
　　她说着说着，情绪难以遏制地有点波动。
　　商见曜随即笑道：
　　“所以，你们以后要和我一起拯救全人类吗？”
　　蒋白棉笑了起来：
　　“这么有意义的事，怎么能错过？
　　“等调查清楚旧世界毁灭的原因，找到‘无心病’的发病机理和治疗方法，我们就去拯救世界！”
　　龙悦红跟着笑了笑，和白晨一样，没做回答。
　　他觉得自己还承担不起这样的事情。
　　他现在最想做的还是弄好自己的人生。
　　结束掉这个话题，蒋白棉看了眼后视镜：
　　“把那个鱼人觉醒者身上的物品都拿出来，我之前看着怎么感觉不太对？”
　　“要喊‘喂’。”商见曜强调道。
　　“啊？”蒋白棉再次跟不上他的思路。
　　商见曜认真解释道：
　　“你不是说过吗？他的组内外号是小红，她的是小白，我的是喂。”
　　“……”蒋白棉面具下的表情连连变化，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时候，她眼角余光看到白晨的侧脸肌肉隐约有点上抬。
　　——他们的面具并不是全包裹式，从侧面可以看到部分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