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摆脱那极度虚弱和眩晕的感觉，然后慢慢抬起沉重的头颅，望向对岸。
小湖对岸，也正有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吴缺突然觉得自己那已经破碎的心又陷进了一个无形的泥沼，心念的闪动变得无比沉重和迟滞，竟然看不清楚这人是不是小非。
“无念怎么收了一个异族小爬虫为徒！？”诧异的声音响起，接着目光从吴缺身上移开。
无形的泥沼也跟着这目光一起移开，极其难受的感觉瞬间消散，吴缺目光得以凝聚，方才看清这双眼睛的主人，并不是小非，而是一只三足巨鸟。
巨鸟浑身羽毛闪耀着莹莹蓝光，正是无波湖那一种蓝光，利爪和尖嘴却又是黑色，顶着巍峨的羽冠站在那里，和石屋差不多大小。
“无意大人，你怎么来了？”惊喜的声音从吴缺身后传来。
吴缺转头一看，是异魔曳穷。
身影纷纷闪动，其他异魔也迅速汇集，然后全都朝着小湖对岸的蓝羽巨鸟行礼。
巨鸟蓝色的眼眸扫过群魔，傲然点了点头，说道：“无波湖暴动，我特来看个究竟：原来只是无念在悟道修行，如今他已闭关，我也该回去了。”
异魔们面面相觑，恍然大悟。
“曳穷，最近海眼平静，你们不如和我一起先回摩天，最近无心那边急需人手。”巨鸟又说道。
“难道无心大人看管的那一界又暴动了？”曳穷惊讶问道。
“没错。”无意说道：“最近无心忙着准备和这边异族的大战，那一界的的残灵们趁机暴动，冲破了界壁。”
“好，我们这就回摩天。”曳穷朝无意恭敬行礼。
无意巨翅一展，带着众异魔破空而去。
吴缺急忙望向对岸石屋，石屋中空空如也；他猛然抬头，只见无意巨翅之上，一个小小的身影也正在转头回望。
吴缺和小非目光相对，正要张嘴大叫，心中突然有隐隐幻象一闪而过。
“无意大人，无什么不带那个异族小爬虫？”
“无念为求突破，不惜碎心求道。那个异族小爬虫被无念波及，道心已碎，已于浮尘无异……”
曳穷和无意的对话隐隐传来，随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
吴缺孤零零站在岸边，愣愣望着空荡荡的天空，不断回味着刚才从心中闪过的幻象。
这些幻象，并不是任何大道幻象，在他和无念心碎的那一刻，这些幻象也同样闪过。
那时他并没有特别留意这些幻象，直到小非在无意巨翅之上转头回望，和他目光相对，他才猛然醒悟：原来这些幻象来自小非。
因为无念给了小非一只“心眼”，因此在无念和吴缺一起悟道的过程中，不光无念和吴缺之间的情绪是互通的，其实他们三人的情绪全都是互通的。
因此在无念和吴缺心碎那一刻，小非看到的幻象，也全都映射在吴缺心中。
吴缺一遍又一遍回忆着这些幻象，隐隐觉得，这些幻象对他十分重要，可是这些幻象却偏偏又十分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吴缺终于心力交瘁，碎了的心疲惫不堪，颓然而坐。
“道心已碎，已于浮尘无异……”心中闪过无意冷冷的话语，吴缺咧嘴一笑，顺手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葫芦翠玉髓，仰头大喝，一边喝一边想：“碎了就碎了，碎了这个，我还有两个！”
虽然这样想，可是心中的黯然，为何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呢？难道是因为，此刻他真正能感受到的，其实只是眼前的自己？
不知不觉，一葫芦翠玉髓已经被吴缺喝得个底朝天。
喝完翠玉髓，吴缺精神大振，一挥手，古钥琴随心而现。
正在想要弹奏什么曲子，古钥琴的琴弦已经无风自动，不断震颤。
原来是“顽灵曲”。
吴缺双手挥动，开始弹奏“顽灵曲”，很快就进入了人琴合一的琴道之境。
随着玄妙的乐曲响起，点点光芒凭空闪现，聚向吴缺。
光芒渐渐汇成一个漩涡，从吴缺天眼急涌而入。
涌入识海的这些光芒，又聚向吴缺那迷蒙的、缓慢推演的锚天地，然后和锚天地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随着乐曲不断推进，光芒越聚越多，变成一个惊人的旋涡。
“锵！”吴缺双手一扫，弹出了“顽灵曲”最后一个音符，光芒旋涡猛然一收，被吴缺天眼一口吞尽，消失不见。
吴缺慢慢睁开双眼，极其异样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他满脸震惊，愣了片刻，突然一拳击出。
星辰幻象随拳闪现，在这些幻象中，又可见万物凋零，星辰化尘！这是充满了无尽毁灭气息的一拳！
小湖对岸的小石屋，瞬间变成齑粉，消失不见；猛烈的空间波纹继续向前，冲击在无念宫宫墙上，发出惊天巨响：“轰！”
本来已经满是沟壑的大地剧烈摇晃，新的沟壑，如蜘蛛网一样蔓延。
吴缺吓了一大跳，慌忙收拳、卸力，一跃而起。
“星辰闪耀”！百星之力！这可是四十品虚神二阶的力量啊！
不是说“道心已碎，已于浮尘无异”了吗？你这傻鸟，什么眼神？吴缺愕然看着自己拳头，猛然仰头，哈哈大笑。
第305章 小鱼
虚神四十品，再提升之后，方为真神；第四十品虚神，又分九阶，除了第一阶到第二阶实力增幅相对来说较少之外，从第二阶开始，每进一阶大至增加百星之力，如果达到四十品虚神第九阶，实力就能达到八百到九百星左右；如果再突破晋升为一品真神，那就至少是千星之力。
吴缺这一分身此刻大道修行其实已经到了四十品虚神的第三阶段，但是由于和分身还不是完全契合，因此只能发挥出第二阶的力量。
吴缺仰头笑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异魔出现，看来这无念宫所有异魔全都随着那傻鸟走了。
他收了笑声，想了想，决定去看看那神秘的海眼。
于是他出了新建的无念宫，继续沿着无波湖朝北疾行。
吴缺发现，越往北，陨星海的空间就越致密，引力也越大，因此他前进的速度也越慢。
几天之后，越过一片广袤的、千疮百孔的巨石荒漠，一座奇特的高山映入吴缺眼帘。
这座高山虽然在两界山的阴影下显得十分渺小，但其实它和一颗小星球也差不了多少。
这座山通体暗金色，处处闪耀着高温炙烤之后的琉璃光泽，在靠近山脚的崖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蜘蛛网。
顶着引力走近山脚，才发现这个黑色蜘蛛网并不是蜘蛛网，而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按照陨星海的地图所示，这个应该就是那神秘的海眼了。
抬头看了看海眼，吴缺继续沿着陡峭的山峰跳跃上升，向海眼不断靠近。
在巨大的引力作用下，这种跳跃前进的方式速度最快。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来到海眼下面一个突出的岩石平台上，在这里，他的速度已经被压制到只有一星，因为这里的引力，已经达到了其它普通地方的百倍。
他喘着粗气，抬眼看了看就在头顶的海眼大缝，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一个光滑的石墩上，准备歇一歇脚再继续努力。
冰凉舒适的感觉从屁股下面的石墩传来，让累得够呛的吴缺精神一振。
他拿出一葫芦翠玉髓，看了看，又有点舍不得喝。
“吼……”山峰另一侧突然传来令人心颤的怒吼。
吴缺吓了一大跳，赶紧将手中的翠玉髓收起来。
几个高大的异魔从山峰那边快速冲来，落在吴缺所在的平台上。
领头的异魔，是一个长得和曳穷、曳齐极为相像的双头巨怪。
吴缺刚想站起来，强大的压力蓦然而至，又将吴缺狠狠压在石墩上。
“咦，怎么是一个异族小爬虫？”领头的异魔望着吴缺，显得有点诧异。
“啾啾，异族爬虫，你为何在此？”后面一位六臂捕星者怪叫着，大声喝问。
“我在这看海眼。”吴缺说道。
“哈哈哈哈，真是狡猾的爬虫！就凭你的修为，也敢来看海眼？”领头的异魔仰头大笑。
“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们不也来了？”吴缺指点着后面几个明显修为较低的异魔，大声驳斥，满脸不服。
“你？”异魔被吴缺噎住，顿时大怒，抬起短腿，就要朝吴缺当头踏下。
“喂喂，我是曳穷大人和曳奇大人的朋友，真是来这里看海眼的！”吴缺赶紧申辩。
异魔的大脚停在吴缺头顶，慢慢收了回去。
吴缺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又拿出无念的“真神令”。
看到这枚“真神令”，异魔们的眼色立刻变得和善起来。
“曳莽大人，看来他没有说谎。”一位六臂捕星者异魔凑近领头的异魔，小声说道。
“你，有没有看见一条小鱼从这里经过？”曳莽大人大声问道。
一条小鱼？鱼不是生活在水里的吗？怎么会跑到这山上来？吴缺莫名惊诧，连连摇头。
“真的没有？”曳莽目光一闪，再次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