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吧!蠢货!”
蒂莎娅咆哮着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把他嘴角打出了血,协会的大部分术士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当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为了所有人负重前行,哪怕这种行为看起来再自不量力,他也是一个英雄!”
“你不为他祈祷就罢了,还在背后污蔑他!我,要把你变成雕像反省一百年!”
……
明明是决定所有人类命运的一刻,却没有太多关注。
只有呆呆站在托尔劳拉边的猎魔人、术士,目送那道被情热之玉治愈的黑发银眼的身影,牵着希里,后脖子上坐着小艾蕾妮,身形闪烁着耀眼的星辰光辉,消失在空气里。
海上毁天灭地的龙卷风暴之中亮起了一颗启明星。
……
白霜就是宇宙之中一股长条状的暗流。
这里昏暗无光、阴森可憎,充斥着无尽的冰霜结晶,它们不断抽取万事万物的热量,让居于其间者的身体和心灵在失温中发抖战栗。
但上古之血,似乎和这个诡异的地方存在某种冥冥之中的联系,自进入它体内开始,就变得异常活跃。
能够不受限制地使用。
罗伊和心灵相通的希里、艾蕾妮联手发动能力,不停朝着白霜的尽头闪烁、穿梭。
上古之血化作坚固而温暖的甲胄,隔绝严寒、以及从四面八方,炮弹般高速射来的冰霜结晶。
最开始异乎寻常地顺利。
罗伊几乎以为胜利在望!
但白霜的漫长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黑暗,就像粘稠的泥潭、无底深渊。
他们陷在里面,似乎闪烁了一年,又仿佛是上百年。
渐渐地,上古之血在时间的拷问中变得麻木。
再也无法替他们阻挡危险。
流星般飞驰而过的冰晶不断破开了昆恩法盾,直到猎魔人所有的补给和能力耗尽。
撕碎了他的皮甲。
划破他的血肉。
“罗伊,你还好吗?我有点害怕?”
“希里,照顾好艾蕾妮,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你们!”
罗伊拼命地蜷缩身体。
将希里和艾蕾妮保护在怀中,四肢和躯干化作她们的盾牌!
代替她们承受所有伤害。
但血肉之躯终结无法抵御宇宙级别的浩劫。
很快,他整个人被冰霜磨尽,变得就像一具沾染着一层皮肉的白骨。
意识开始涣散。
下一秒。
他提升了等级。
金光乍现。
澎湃的活力涌出骨髓深处,所有伤势治愈如初。
他精神焕发,继续穿梭在浩瀚的白色风暴之中,直到再次奄奄一息。
这时,一股温暖的力量突然从背后的湖女之剑中涌来。
一道软糯甜美的声音清泉般滋润他干涸的心田。
水汽缭绕翠绿长发,花瓣般的嘴唇,一张巧笑嫣然的脸庞浮现在眼前。
“罗伊,维吉玛湖畔的骑士!”
“你永远不会独行!”
湖中女士的力量,让他第二次复原。
……
第三次大限如期而至。
情热之玉闪闪发光,少女、孕妇、老人,三位一体的神圣形象洞穿了黑暗和寒冷。
“罗伊,上古血脉之子。”
“你遵守了承诺,不惜为此献上生命…”
“我们,将与你共存亡。”
瀑布般变幻的极光之中,弗蕾雅和梅里泰莉并肩而行,挥手洒落大片金光。
直到她们的身体变朦胧透明。
坚不可摧的金色护盾盾牢牢护住三位上古之血。
带着他们航行了很远很远!
但这黑暗漫长得令人窒息。
他再度濒死,这次,再没有神明伸出援手。
“罗伊,你怎么了,别吓我!”
“罗伊…咿咿呀呀!”
……
“呜呜…只剩骨头了吗?放手吧,求你,换我们来保护你!”
“咿咿呀呀!”
滋滋…
黑暗中亮起恐惧的血光,一条触须破开黑暗和严寒卷住了两个女孩儿,至高之影挥舞万千腕足,吸盘蠕动,尽情地吞噬白霜。
白霜无穷无尽,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它包裹、冻结。
它就像惨白蛛网之中的猎物。
动静渐渐地微弱下去,恢复原状。
……
“啊哈!”
绝望的黑暗中突兀地响起一道感叹。
“蝮蛇学派猎魔人罗伊,你若就此沉沦,岂不是要错过我们的十年之约?”
“这可不行!你还没品尝我为你准备的更加美妙、精彩绝伦的游戏!”
那具白骨之上手臂位置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勾勒出瘌痢头商人猖狂大笑的脸,和眼中熊熊燃烧的白金色太阳,
“让我冈特·欧迪姆,助你最后这一臂之力!”
……
深沉的黑暗中掠过一道银灰色闪电。
猎魔人睁开了眼!
长剑劈开混沌,斩向星河璀璨,永恒的白霜尽头!
第十五章 结束是另一个开始
诺城歌舞厅。
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轻缓摇曳,照出舞台上一身蓝色凹口翻领、泡泡袖的紧身上衣、带着时髦的鸢尾装饰帽子的吟游诗人。
婉转的歌喉随着他拨弄的鲁特琴弦渐低。
一曲唱罢,他微微弯腰,向着台下的众人行了一礼。
人群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
有个观众站起身,
“丹德里恩大师,感谢您。”他身形矮壮得像个石墩,浓密的胡须垂到腹部, 声音洪亮浑厚,“请允许我,亚尔潘·齐格林,永恒之火的护卫,曾被猎魔人指点迷津的矮人——为您堪称世界第一的天籁献上敬意,相信在场所有听众都赞同我的观点。”
矮人四下环顾——听众超过两百人, 既有人类,也有矮人、精灵侏儒等非人种族,既有长发披肩的术士, 也有性感妖娆的卜梦者。
粗布麻衣的贩夫走卒和衣着华丽的贵族济济一堂,将整个歌舞厅挤得水泄不通,前些日子少有人问津的昂贵至极的会员座都坐满了城里的大人物——诺城黑帮的头子收藏家、乞丐王、屠夫克里弗,甚至永恒之火的大主教阁下统统列席。
有的听众没能买到座位,或是站在过道上,或是坐在椅子边的红色地毯上,有的干脆跨坐在楼梯边的护栏上。
但这一次没人会为这种粗鲁的行为而置气,他们彼此点头,窃窃私语、几個光膀子的大汉举起酒杯高声喝彩、几个女人沉浸在刚才史诗般的波澜壮阔的歌词之中,一边轻声抽泣,一边擦拭眼睛。
“您的这首《猎魔人兄弟会》实在太美妙了。您应该把他推广到世界各地,科德温、瑞达尼亚、泰莫利亚、亚甸,甚至最北边巨龙山脉下边的柯维尔,让所有北方人都听一听,让他们知道这些潜藏在危机背后的英雄。”
“让某些人,为过去无知而愚蠢的诽谤和污蔑而忏悔、向猎魔人诚心道歉!”
亚尔潘身边的几个矮人伯尼, 里根·达尔伯格和保利兄弟脸色泛红地重重点头。
人群中一些粗布麻衣的农民面露羞愧之色。
“但我有一丁点不满足,您什么时候才能把续作创造出来?您不能吊起大家的胃口就完事了啊?猎魔人们斩杀魔物, 拯救无数人的性命、彻底消灭了天空中徘徊的狂猎,帮助北方的法师大人们阻止了仙尼德岛政变、间接促成北方联盟加入利维亚的女王米薇陛下的国土保卫战,将黑甲军拒之门外。”
“可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那场危及整个世界的灾难解决了吗…我听从苟思·维伦搬过来的人说,岛屿旁边的海面至今还被冰封着,几乎成为了一处巧夺天工的海上奇迹,那些目中无人的法师甚至在艾瑞图萨竖起了猎魔人的雕像。”
“没错,就算你不打算接着唱,也该给我们讲讲…”可琳·提丽小姐大眼睛忽闪忽闪,“年轻猎魔人,以及那两个可爱又可敬的小女士在预言之中的白霜尽头究竟看到了什么?”
“怎么说呢?”丹德里恩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世间万事万物都有正反两面,有好人就有坏人,有热就有冷,有强就有弱,把传说之中的上古之血当作正面,那么白霜就是反面。
一个制造时空裂隙,一个不断修补。它们同时诞生,彼此斗争, 如同宿命的双生子般在成千上万年的岁月里纠缠不休。”
“那么他们成功了吗!上古之血胜利了吗?”
“你这是废话!”坐在二层的大主教赛勒斯·赫姆法特兼变形怪吉吉捋着下巴朗声道, “如果他们行动失败,浩劫早该降临,我们这群凡夫俗子哪里还有机会坐在舞厅里喝酒享乐,哪里还能向伟大的永恒之火祈祷?”
“矮人兄弟,美丽的女士,您们一定是喝醉了。”收藏家高文·萨姆沙打趣道。
“不不,诸位误会了我的意思。白霜无疑消失了,可三个英雄活着回来了吗?”亚尔潘鱼泡儿般浮肿的眼睛看向吟游诗人,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台下,为刚才的歌谣所触动的人们都摒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生怕看到一个摇头的动作。
“哈哈,各位…”丹德里恩露出微笑,一脸神秘地说,“也许将来某一天,当你们行走在野外被魔物骚扰、危在旦夕的时候,你们就会知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