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先去二楼现成的床铺上躺着睡一觉,”猎魔人一脸关切的说,“搜查线索的任务交给我一个人就行。”
“别,我想再听听,我感觉这本书应该跟案子有关系。”
“当然没问题。”
猎魔人这次直接面朝对方,然后大手一挥直接把书翻到最后几页。
“1260年12月,你稍作伪装离开神殿,跟我躲进入了维根河边的草丛,一番欢愉,却被垂钓者意外发现。”
“为了保住羞耻的秘密,我再次违反了教条,手中骑士剑沾上无辜者的鲜血……可你却责怪我没有当场杀掉他。”
“事实证明你的担忧是错误的——两天后那可怜孩子的尸体被送回了城里,他父亲脸上的伤心和绝望简直就像一把刀插在我的心尖。”
“我痛不欲生,向你寻求安慰。”
“你却拒绝了我,从那以后更是把我当成了陌生人,当成了空气,哪怕从我身前走过,你也不假辞色,吝啬地,不愿意赐予我一个笑容。”
“我羞愧!羞愧害死了那个无辜的年轻人!”
“我恨!我恨你的铁石心肠!”
“可我更爱你!和你在一起的那天,我就发过誓,永生不弃……”
猎魔人忽然转过身体,背对骑士。
“我会向你证明这份至死不渝的爱情!为你献上神圣的祭礼……用我谨守了三十年的教条,和我的生命——”
“七种恶行的灰烬之上,方能诞生世间最美丽的花朵,而我把它献给你……”
“再见,我的蔷薇!”
……
猎魔人暗金的瞳孔收缩得好似一根针。
原来赛门骑士……既是仪式的主持者,也是牺牲者。
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一个有夫之妇,犯了银欲之罪。
猎魔人刚念完,整个书房中突然响起“铮”的一声金铁交击的脆鸣。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白蔷薇骑士团骑士赛尔瓦托腰间配剑不知何时出鞘,正狠狠地劈砍在猎魔人后脖子处。
然而,另一截雪亮的剑刃后发先至地挡住了袭来的骑士剑——罗伊背负的古威希尔从剑鞘中抽出了短短一截!
而宝剑的护手和剑鞘,正巧卡住了袭来的剑刃。
瞬间的僵持。
一股无法抵御的巨力从剑刃交接处袭来,塞尔瓦托拖着武器“噔、噔、噔”连退数步,直接退到墙角,身形一个踉跄!
“你——”
猎魔人双手环胸大摇其头,“我都给了你这么多机会都不知道把握?”
塞尔瓦托沉默不语,按住了剑柄,剑尖横举,做出娴熟的牛势,一脸决然。
“白蔷薇里果然有吃里扒外的东西,”猎魔人叹了口气,将古威希尔从剑鞘中完全拔出,双手扶住剑柄让剑刃垂直立于地面,“你的表情可以说谎,虽然你的演技很差。可惜你的眼神无法作假。”
“一进入这栋房子后,你就开始紧张,你究竟紧张什么了?”
“我就说唯一的嫌疑人赛门总不能把自己摆成那副恶心的姿态,看来帮凶就是你!”
第十四章 密室中的猎魔人
塞尔瓦托持着剑,目光闪烁地避开了猎魔人的直视。
“猎魔人,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
“什么人赃俱获?你有证据,我的行为只是单纯地出于憎恶,你们这群畸胎、变种人,你们不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罗伊摇头道,
“很好,你的话我会当做一种褒奖。无论你承不承认,我都会给你一个机会——说出雷索的下落,我让你带着骑士的荣誉体面地死去。否则……”
……
罗伊语带威胁地轻哼了一声,“裸体游街你觉得如何?”
“呵呵……”塞尔瓦托像头猎豹一样弓腰,抓紧剑柄按得指节泛白,继而歇斯底里地笑了,“做梦去吧,怪胎!”
话音刚落,他猛地朝旁边的窗户冲了过去!
“嗒!嗒!嗒!”塞尔瓦托三大步落地,窗户便近在咫尺,而一只手也按住了窗沿,只需要一用力,就可以翻身跃出去。
然而,紧随而来“嗖”的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半空中掠过一道闪电般的白影,接着是凄厉的惨叫——塞尔瓦托按住窗沿的右手无声无息地被一支弩箭从掌背破入,将他的整个手掌钉在了墙壁。
塞尔瓦托杀猪一般的惨叫了几声,眼角的余光瞥见慢吞吞一步步走过来的猎魔人,他咬了咬牙忍住剧痛,用完好无损的左手按住弩箭,一寸一寸将它从手掌中抽了出来。
“啊……啊……啊……”塞尔瓦托疼的面目扭曲,等他用内衣将伤口包裹起来,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
“很痛吗?”猎魔人走到近前,就像一头恶魔般低语,“抱歉,待会儿会更痛哦。”
骑士将伤手鸡爪似地别在胸前,另一手撑住剑柄勉强挣扎起身体,色厉内荏地说
“猎魔人,你敢动白蔷薇骑士团的人?我的兄弟们会替我讨回公道。”
“现在才想起你的身份是不是太迟?”猎魔人嗤之以鼻道,“你觉得你的兄弟们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后还会庇护你?简直是异想天开!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骑士团费尽苦心忙了三个月要抓捕的凶手,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不过这情况也对,只有自己人才能在重兵把守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犯下累累罪行。这就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不要污蔑我的行为!”塞瓦尔托咆哮道,“你根本无法理解仪式的重大意义!”
“我不明白。不过我知道你的行为如果暴露出去,必然会让白蔷薇骑士团的战旗蒙上污点。你的同僚将会唾弃你,你的家族为你蒙羞,你会成为艾尔兰德人民茶余饭后的笑点!”
猎魔人紧紧盯住塞尔瓦托的脸,言语攻击更加的犀利。
“让我猜猜,当高贵的赛门骑士与更加高贵的埃梅丽娅王后在大床上快活的时候,你是不是忠心地守在外面?你有没有一边欣赏两人的‘表演’,一边拍手鼓掌?”
“闭嘴!”
这一刻塞尔瓦托眼露疯狂,他好似忘记了刺骨的疼痛,状若疯虎提着骑士剑扑向猎魔人。
唰、唰、唰!千锤百炼铭刻入骨髓的骑士剑术让他一瞬间刺向猎魔人咽喉。
而后者仿佛又回到了在神殿庭院的打磨剑术的日子,他的身形矫健地就像一头捕食的猫鼬,脊髓炸裂,弯身如弓。
迅速地向后拉开步法。
骑士的剑刃隔着一丝头发的距离,划过了他的身体。他感觉劲风在敏感的皮肤上轻轻一吻,像是有一股电流蹿过四肢百骸。
他战栗,继而兴奋。
“哗——”一落空,就在塞尔瓦托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猎魔人双手拖着剑,犹如石化巨蜴向前甩出的尾巴
古威希尔沿着斜下方一记上撩。
两剑相撞!
空气中爆出刺耳的轰鸣。
骑士剑被古威希尔带起脱手而出,塞尔瓦托只觉得眼前,猎魔人身后浮现出一道扭曲的血影,狰狞恐怖,述说着恐怖之语——
他的身体瞬间被定住,像是中了定身咒,僵硬发麻、一根手指也不能动。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冷的剑锋悬在自己额头前,不偏不倚贴上了脑门。
一滴殷红沿着额头被劲气割裂的伤口滑过鼻梁,还有一撮整齐的黑发从眼帘前坠落。
“咯噔……”塞尔瓦托吞了口唾沫。
罗伊手掌一转,向前一步,转而将剑锋贴上对方的脖子。
“现在能不能告诉我雷索的下落?”
“呵呵……”塞尔瓦托垂下头,嘴角浮现出一抹惨笑。
“杀了我吧,我失去名誉,你也将永远失去你的变种人老师。”
“杀了我,猎魔人!”他认真地说,“你们不止眼睛像野兽,你们根本就是野兽,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你们永远无法理解神圣的献祭。”
“不说,你以为我就找不到?!”
罗伊一手握着剑,另一手背过身缓缓摩挲书架上一卷卷书籍。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骑士的神态。
“从一进房间开始,你就在紧张、害怕,甚至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偷袭我。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我发现这条被赛门收藏的战利品?留给王后陛下的亲笔书信?还是——”
罗伊的手指摸过一本书脊,注意到骑士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笑了。
“密室的机关。”
“卡兹”,一本黑色皮质外壳的书本被猎魔人的手指强行掰向了一边,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书架像好似一扇滑门般自发地向着旁边滚动,露出身后一个黑乎乎的密室。
“现在,你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罗伊冲着对面灿烂一笑,不等对方说话,用剑背猛地一拍将塞尔瓦托拍晕了过去。接着扶起后者的身体,把他当做盾牌小心翼翼摸索进了密室。
黑乎乎的密室不大不小,也就一间普通客厅的规模。借着外界的光线,罗伊清晰地看到密室地面出现了一副巨大的符号。
以红色颜料,或者人类和动物的鲜血为底料,层层叠叠绘就出的一个充满迷幻感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