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之时，吴比和屈南生还被守在门口打坐的散修盘问了片刻，屈南生应付得游刃有余，毫无意外地与吴比驱车而入，直奔那骷髅搭成的小屋——别人住在哪里说不准，余娥肯定是住在这里的。
走进小屋，迎接吴比二人的不是那熟悉的笑容，而是一碗熟悉的恋花汤。
“恩人跑了半个中州才抓回老汉，想必是累坏了。”余娥一路都能感应到吴比的行程，所以早早熬好了汤——小屋里面坐着狐来与许何，已经喝上小酒，招呼屈南生落座呢。
“哈！”吴比一饮而尽，也跟屈南生一起坐下。
“天歌呢！”狐来见面不打招呼，直接窜到屈南生身前。
“都叫了你不要问……”余娥埋怨一句，却也能理解狐来的心情——当年她在午阴坡上，可没少看到小狐狸与小天哥勾肩搭背、情同手足。
“在朝灵城。”屈南生的声音不大。
“你怎地不救他！”狐来此时也不管自己本领低微，一手揪住了屈南生的衣领，连着吴比一起骂了起来，“不是安心大仙么？怎地都不让我安心？”
“行了。”许何沉声一语，逼开了狐来。
狐来无力反抗，只能被按在墙边生着闷气。
“惹了护国神兽，就是跟整个殷国开战，还是在神仙遍地走的朝灵城……”许何宽慰了屈南生一句，也支持他的决定，“南生，你不动手，是对的。”
许何说的这个道理，吴比自然在路上也思考过无数遍，也就顺便给小狐狸讲得再明白些：“此次不救屈天歌的原因有二，一是他一时无恙，二是朝灵城乃是殷国大本营，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欢喜境、多少座杀阵……你总不希望天歌他爹折在里面吧？”
“不用说了。”小狐狸还不太服气，屈南生拂袖一语，终止了这个话题。
一时间屋内氛围有些沉重，最后吴比呷完了恋花汤，身体暖洋洋的，想起来这一趟回来的目的：“对了，小狐狸如果还是担心，正好我们问问那孙地龙，也好叫你知道朝灵城现在的情况？”
“问！必须问清楚！”看狐来的架势，还以为孙地龙是哪个山头的无名鼠辈一样。
“来罢！”许何也拧了拧肩膀，抽出了腰间一把小梁朝的长剑，亦是准备动动筋骨。
吴比扫视屋中人，算了算场中诸人的实力，心说足够制服得了那孙地龙，便给余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孙地龙出来——反正就算孙地龙还有什么别的法宝，打不过了一个大黑天旗收回去就是。
“唉，就没人问问奴家的意见。”余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孙儿有点道行，把自己藏起来啦……”
“藏？不是在大黑天旗里面吗？能藏哪去？”吴比一奇，想不通其中逻辑。
“嗨，可不是只有恩人与安心大仙在修行……娥儿也要有进境的嘛。”余娥摆摆手，解释起了孙地龙是怎么“藏”起来的。
原来余娥其实也无时无刻地在炼化大黑天旗，就在吴比出去的这一趟，她也找到了诀窍，开始驱使大黑天旗去“夺”孙地龙的修为——毕竟也是个欢喜境，抢来的灵元哪怕不够九成，有一成也是好的嘛。
话说孙地龙被降服于大黑天旗之中，原本就一直等着吴比等人如何处置自己，但在发现自己的灵元有散溢的势头之时，当机立断发动了一道法术。
这法术并非是藏身于大黑天旗，而是调用全部灵元守护己身，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异常坚固的大茧，用于抵抗大黑天旗的夺元之力。
与此同时，由于这道法术太强，孙地龙本人也相应地陷入沉睡，只有在被放出来之后，才会重新醒来……
“照这么说不是正好？把他放出来，刺破便是了，又有何难？”吴比招招手，示意余娥快将那孙地龙放出来。
第667章 忙死了，死鬼
“谁又知道这孙儿不会多施个什么遁术之类的？”余娥反问道，“万一放出来，被他跑掉，小狐狸不是又要发疯？”
“有米缸在，谁逃得掉！”小狐狸已经发疯了。
“那可未必，孙地龙来的时候，又有谁发现了？”余娥耸了耸肩，“小狐狸可别忘了前几天在八方湖发生的那档子事……”
“什么事？”吴比和屈南生齐问。
“恩人可还记得孙地龙被俘前，带来的那百位黑衣人？”余娥挑眉问。
余娥一说，吴比这才想起孙地龙从朝灵城来时非是一人，还带了百名随从——当时孙地龙自以为掌控了乘鹤楼的局势，便放百名随从去八方湖劫掠，还一直不知道后续。
“他们在孙地龙被降服后也便杳然无踪，前几天还在八方湖想要暗算林红缨与童大锤，死了好几十个。”余娥大致讲了一边事情的经过，“没了主子，他们不敢回朝灵城，也便神出鬼没地在隐在了这附近，就连过路的鬼都谈查不到他们的踪迹，娥儿试过了。”
余娥一边说着，屈南生和吴比也都望向了米缸，想问一句：“你能找到他们吗？”
米缸挠了挠脸，全然无感。
吴比也借机打开灵魂眼忘了一圈，看清楚了土城里待着的人，但见他们全部心向屈南生……就知道那群黑衣人一个都不在里面。
“好，那娥儿觉得该当怎样？”吴比很快放弃尝试，问起了余娥的建议。
“娥儿觉得嘛……既然安心大仙并不急着救儿子，那不如待我把大黑天旗炼化得再完整些，逼得那孙儿不得不求饶便是。”余娥笑笑，“到时他也会更配合一些。”
众人互相看了看，除了狐来，各自点了点头。
“去你们娘的！老子自己去救天歌！”狐来破口大骂，尾巴一甩就要离开小屋，然后就被余娥一道指风击晕了过去。
“不必如此吧，你又不是他娘，他想去，就叫他去呗？”许何呵呵一笑，没想到余娥会是这种反应。
“小狐狸涉世未深，娥儿不放心他自己去。”余娥的回答也是出人意表。
“所以……你要陪他一起？”许何一愣，心说姑奶奶的回答是这个意思吧？
“娥儿正有此意，不过这还要先问过恩人才是……”余娥眼神一闪，望向了吴比。
“你们一起？”吴比也是一愣，然后暗自想了想，忽觉此事也许可行——漏天底不敢来攻，凌云社在此地亦无什么大敌，完全可以有一段安稳的发展期，也就有了放余娥和狐来先去殷国打探情报的可能。
狐来被大爷爷和说书人哄骗得一愣一愣的，肯定不能放他孤身前往，但要是再加上个活了几百年的姑奶奶，应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好像不错？”吴比想罢，把眼神投向了许何。
“哼，恩人就这么替娥儿安排好了？不想带娥儿去漏中？”余娥微微蹙眉，心生不快。
“啊你说这事儿……”吴比倒是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自己是要回魂界的人，带活人回去的话，不死也得掉一层皮吧？
“不是我不想带，而是我没有这个把握。”吴比目前尝试过的、唯一能带人出来的方式就是小梁朝，可也仅仅局限于异族——异族是戾气所化，到底是不是活体吴比也不甚清楚……而且异族在大梁朝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死了也不可惜，毫无心理负担，可是余娥就不一样了，怎能让她冒这种险？
“但我可以试一试，不过不是这次。”吴比看余娥的眼睛亮了又黯，便补了一句，“倘若能带活物入漏而无恙，以后自然可以带你去外面看看。”
“有恩人这句话便足够。”余娥听到后一句，解开眉头笑了。
“所以吴兄弟要走了？”许何不是傻子，在看到屈南生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他气质上的迥然不同，也知道吴比已经完成了这次的目标。
“对，喝完这杯水酒便走。”吴比哈哈一笑，也不打算在此地耽搁太久——屈南生已是英雄，有自己这么个师父在，兴许无法展开拳脚，而且吴比本人看到老汉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会觉得怪怪的。
“谢师父。”屈南生拿起桌上酒杯，率先起立。
一杯酒尽，几人未曾多言，互相换过了眼神，期待着下一次不知何时的再见。
吴比推门而出，看天高地阔、生机勃勃，知道自己已经在中州撒下了一颗新鲜的小芽……
默念一句“不教凡人做猪狗”，吴比冲天而起，离了中州凌云社。
“就这么走了啊……”许何幽幽一叹，回想起饕餮法阵里的那几年，再看看眼下景象，恍若隔世。
“哼，他才没走。”余娥撇撇嘴，“骗得了你们，骗得了姑奶奶？”
“哦？没走？那干什么去了？”许何一奇。
“老汉肯定知道去干什么了。”余娥似笑非笑地望向屈南生。
“高人行事，高深莫测。”屈南生无奈地摇摇头，“师父，凌云社百废待兴，我们不如……现在开始吧？”
“那是自然，你猜不到有多少事在等你决断。”许何嘿嘿一笑，揪着屈南生进屋了。
“忙死了，死鬼。”余娥对着北面嗔怪一句。
……
吴比的确还没走，不是不放心屈南生他们，而是舍不得那些唾手可得的胜利点——好不容易找到了强化人头匣的方法，不借机在殷国里面的人口稠密区刷上一刷，又如何对得起自己大老远来的这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