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许何轻轻一笑,似是早有答案。
“奴家不明白。”皕枯见许何的胸有成竹不似作伪,当下便更加疑惑,“稍微有几分眼力的……都看得出斧主有了弓主的帮助,这一下说它到了欢喜境也毫不过分,必然是地动山摇、正面无敌,那恩人们为何还能如此冷静?”
吴比不知道许何为啥不着急,但他自己已经是急死了——明知道这里应该是屈南生装逼的舞台,自己如果替他出手的话,必然会影响安心大仙在匪友们中的威望……
可如果自己不动手,这局到底咋破了?吴比也想不明白。
然后吴比便看明白了——老屈的步伐轨迹似有玄机,场中散落的灵元似乎也在逐渐连成了一条线……只不过他对灵元的感知不够强,不知道老屈到底画的是什么玩意——是快意刀的血溅五步?还是快到乱麻?还是别的啥?
金光追着屈南生真身的这段时间实际上非常短暂,只有几句话的工夫,现在已经几乎是贴着屈南生的人影在走了——如果吴比的节奏感够呛的话,应该已经发现金光出现的地方逐渐赶上了屈南生真身浮现的频率。
当二者合而为一的时候,就是斧主一斧落下之时——隐隐约约地,场中人似乎听得到童大斧的低沉狞笑,亦有八方湖的湖水波澜之音。
但就在那湖水的波澜壮阔之声即将登顶之时,却有一阵雨声突兀地响起。
众人想看那雨从何来,便见刚刚被屈南生踩过的地方蓦然之间变得灰茫茫的,像是一场忽然而至的骤雨,熄灭了那子母阴阳斧的金光,连金光背后的阴影也一起侵吞……
“大雨歌!”许何一声大叫,响得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啊?”吴比一愣,耳朵一跳,“那不是栖霞池的神功么?”
说归说,吴比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那场斜斜的大雨,想看看老屈这耍得到底是什么把戏——细看之下,吴比也返现老屈用的这个“大雨歌”与当时石芽使出来的略有不同。
其雨甚骤,而且只有一阵,不如石芽那般绵长无绝。
“老屈偷学了一个起式。”许何给出了答案,一样吓得吴比合不拢嘴——就这天资?跟石芽试过一次大雨歌,再一起冥想个三五天,就学会了起式?这……
就如同许何说的,屈南生的大雨歌的确仅有开头的一小段,那这一小段恰恰是由上到下,避开了斧主最强盛的正面,从头顶直接击灭了那缕金光。
雨很快便停,场中恢复清朗,却见地上一个残躯颤抖蠕动,原本丈二的体魄,如今已被一场剑雨淋得缩水了七成——正是童大斧在苟延残喘。
而那子母阴阳斧也是一样仅剩斧柄,上面遍布剑痕,如同一坨凝固后的烂泥。
吴比见状咂了咂嘴,感慨万千——此时姜水剑并未在屈南生手中,都有这般威力,倘若真的神剑在手,还不直接把这觐见厅都打没了?
“饶,饶命……”童大斧的嘴巴已经被刺得漏了风,此时也不强装硬汉,“我能……带我弟弟……大圆湖的,投奔安心大仙……”
“你们不是要称霸此间……啊不……你们是要令修家安心……”童大斧说到一半,想起安心大仙嘴上可从来没说过要称霸,马上换过口风,“我愿安心……我愿带弟子和大锤一同安心……”
屈南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显然刚才一场大雨歌也是耗费了不少力气。
吴比也就趁着这个时候数了一数刚刚到账的胜利点,发现收获还不小。
“那便让你安心,也让我安心。”屈南生终于调匀了气息,一指在童大斧的眉心戳了一个血洞。
匪友们登时哗然色变,也同样瑟瑟发抖——童大斧带自己弟弟来投,安心大仙都不愿收,那一会是不是轮到自己被戳个血洞了?
“好了,童大斧已死,我现在上去杀路荡。”屈南生揉了揉那略微有点发白的手指,“可还有人要拦阻我等?”
童大斧亲信们已经在第一时间被屈南生的刺天剑刺死,剩下的当然都是些心怀二心之辈,此时听安心大仙如此询问,当然是齐齐摇头。
“我。”却有一人站到了屈南生身前,连带着觐见厅中大批匪友也一起挡住出路——正是挽月湖主燕姬。
第587章 斩了掌舵的
自从屈南生与童大斧开始交手、燕姬在放过了那一箭之后,便被许何与吴比将其气机牢牢锁死,再也没有找到出手的机会。
加之她的刘国神兵九日连珠箭每次使用颇耗灵元,在旷日持久的几场仙战之后,燕姬早就一身是伤,且刚在活色生香阵中失了三成精血,也根本没有办法连续使用,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屈南生用大雨歌解决掉了童大斧。
吴比本以为此间事已至此,该当不会再有人不识好歹地站出来阻拦;更何况看刚才燕姬与童大斧吵得不可开交、势同水火,怎么也没想到此时站出来的居然是她。
“咋不要命了?”吴比虽然和燕姬没有过什么交流,只在去挽月湖见“不死之人”的时候打过一个照面,但这女将军也是八方湖里为数不多自己看着顺眼的人了,不太想让她如此便断送一颗大好人头。
而且燕姬一站出来,背后的挽月湖精锐也是一齐入阵——这足够说明燕姬领导有方,手下的弟子也绝不是如同斧钺湖、大圆湖匪友那般见风使舵之人。
“路荡可不是什么值得追随的人吧?”吴比见燕姬不答话,便继续逼问,“你看看你们在楼里面打生打死,他的人呢?”
“刚才你们在楼外九死一生之时,安心大仙不也一样人影不见?”燕姬的反击如同她的弦上之箭,精准有力。
吴比一馁,支支吾吾没想好如何回答——那能一样么?当时屈南生在专心磨剑心用以破境,眼下路荡不知道藏在哪个鬼角落,准备偷袭杀人呢吧?
想着想着,吴比倒是期待各路黄雀露面的一瞬间,会引起怎样的混乱——路荡、九里坡主、哑女、荒木沙罗……几位厉害人物目前都不知所踪,见面到底是谁打谁?
“再者说来,此战不为一湖一匪,为的是我八方湖能有一容身之处……”燕姬见屈南生不答,继续说道,“既然我挽月湖乃殿后之军,便不能放尔等过去。”
“若要去,跨过我们的尸体。”燕姬见了屈南生刚才出手的声势自知不敌,但依旧拦阻在觐见厅的出口之前,目光露出决绝之色;她身后的挽月湖匪友也是如此一般整齐拉弓,即便是死,也要把命寄托在那箭上。
“好。”屈南生简单应了一句,便不再理会燕姬和她的挽月湖子弟,而是扭头望向刚刚失了首脑的斧钺湖匪友,“你们可以离开了,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前面如果再让我遇见了,我便杀之。”
屈南生才刚说完“你们可以离开了”,斧钺湖的匪友们便忙不迭地向觐见厅的窗外跑去——开玩笑,可不能跟挽月湖的傻子们一起送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童大斧手拿神兵外加一箭之力都死了,自己留在这里又有何用?刀主一定会理解的。
吴比见状自然是一愣,这不就刚才宠姬的翻版么?屈南生玩的是这么一手?准备一路给机会到楼上咯?
可惜了燕姬和她的挽月湖了——不然留着他们整编进来,作为日后进军朝灵城的弓兵队伍显然非常不错。
吴比想归想,还是没有对老屈的决定提出异议——毕竟此刻安心大仙唱的是主角,自己便跟在他身后做个大头卒子,看看他将如何成为英雄;许何与狐来也是一脸无所谓,任由老屈表演;只有宠姬皕枯饶有兴致地死盯着屈南生的脸,想看清他是否如同表现出来的那般杀伐果决。
一边想着,吴比也一边做好了战斗准备,即便准备得有些潦草——场中斧钺湖的匪友们已经顺着窗子跳到了楼外,只余自己一行人和燕姬他们。
按照刚才燕姬那一箭的威力,就算她能够五箭齐出,也必然是毫无幸理,就看屈南生准备用什么手段让她安心了……
“走!”就在燕姬他们挽弓搭箭、一触即发之时,屈南生倏忽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吴比便见安心大仙以快意刀全开的速度穿过了燕姬的弓兵阵列,直奔觐见厅的出口……
“……!”吴比一愣,而后又是一笑,拉着狐来和皕枯迅速跟上——好在魂导光环一直开着,剩余三人的速度也一样不慢,化作一团人影穿过人潮,快到挽月湖的匪友们来不及拧身射箭。
只有燕姬一人追上了吴比等人的速度,但却在即将松弦之时,被一股刺天剑气撞断了灵元输送,哑然愣在原地——剑意自然是来自屈南生,意不在伤人,只是叫燕姬无法出手阻挠罢了。
于是众人如愿以偿地窜到了觐见厅的出路,徒留挽月湖的大队人马面面相觑,不知道安心大仙为何而逃;只有燕姬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嘴角闪过一丝苦笑,对安心大仙是又敬又怨。
敬的自然是他未动杀手,怨也同样来自于此——他带人越过自己跑去了凝香宫,当然还是算她挽月湖主失职,理当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