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先不理他,咱们速速去坑下收人!”吴比透过坑下阿扫的眼睛,正看到坑民们在神龟甲壳保护之下惊惶不定、哭天抢地的模样。
吴比还额外用分身操纵魂武,叫那龟壳裂开了几道纹路,吓唬吓唬那群坑民——这下乘鹤楼摇摇欲坠,有沙土墙皮掉落在坑底,更显得危机至极,仿佛随时都有覆灭之险。
如此一来,坑民们齐声高呼安心大仙之名,祈祷神仙早日来救——吴比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而且这一次再救下来,坑底下这还活着的几百人,妥妥的都是屈南生的铁杆粉丝,再不会有二心了。
余娥刚要叫米缸动身,但楼顶的一景再次拖累了众人脚步——高楼用一道裂痕的代价挡了一刀,原本昏昏暗暗的,忽然又见金光亮起,不是黄曈老祖的那只眼睛又是什么?
来不及发问,黄曈似乎已经观察了战场许久,在现世的一瞬间瞳孔冒光,“看”出去了一条无休无止的血河。
那血河中有有来自中州各处的奇珍异兽,当然都是尸体;有千姿百态的怀春美女,当然都是形骸;亦有千百位仙家修士,当然都是骨肉……
那条滚滚长河从眼瞳中来,向着北面鼎城的方向去,百里之地瞬间横跨而过,落下之时竟化作一片在浮在空中的血湖——自远处看,蔚为奇观。
但若是从近处去看的话,可就很难有这番雅兴了——此时此刻八方湖的大阵被血湖完完全全地包裹住,匪友们死伤无数,都被那血尸血骨戳烂了心肺……
“黄曈老祖,果然厉害……”余娥望着远处那湖喃喃自语,像是看得到八方湖阵中的惨象。
“这是他的法宝?”吴比看那血湖也有点失语。
“是,也不是。”余娥点点头,“那些奇珍异兽、怀春美女与仙家修士……都是他这百年修行吃下的肉、杀掉的人。”
“也不知他‘看’出去的是法相还是本体。”余娥看得津津有味,“要是法相的话自然就是法宝,要是本体的话……这黄玄小儿也许比咱们漏天底底下的某些人……还要恶心哩!”
“八方湖遭得住吗?”吴比见余娥形容得这么厉害,又有点担心起路荡那边的情况了——倘若他们因这一下被打得太狠,九里坡主又不巧刚刚被自己修理了一番,死的死残的残,还怎么来攻乘鹤楼了?
“当然遭得住,只不过受些伤罢了。”余娥估摸比较了一番两记神通的威力,从容得出结论,“黄玄借着乘鹤楼护山大阵的威力,扛过了路荡一刀的大半威力;路荡则是人多势众不怕死人,也借着八方湖的人命替自己分担了压力,没有大碍的……”
“这样一来,又被恩人捡到便宜了呢。”余娥对吴比媚媚一笑,“这一招换过之后,想必双方的人心又有变化,安心大仙四字,没准也会重上那么几分哩。”
吴比嘿嘿一笑,心说却是如此——眼下乘鹤楼护山大阵已破,楼内的弟子们当然也不会再被假窗蒙蔽,从高楼的裂缝中便能看到此刻处境,一时间都有些惊骇。
八方湖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血湖被七位湖主各自施法驱散,除了挽月湖湖主燕姬受了重伤之外,其他几位湖主都拿自家弟子垫背,所以自身都只受了些皮肉之伤。
这么一来,那些意志原本就不太坚定的匪友们,当然又默默想起了安心大仙屈南生,于是心中五味杂陈。
“哈哈哈!路荡老贼,你可还有力气举刀?”交换过了一招之后,羊凝的尖细的声音在乘鹤楼上响起,紧接着便是楼外亮起了一道虚影,正是羊凝乘坐他那神轿、再被放大了百倍的样子。
“羊凝?怎地不是黄曈老祖?”吴比本来以为是黄曈老祖出关,这下要打个天昏地暗,可是听羊凝的语气,却好像拿到血河是他打出来的一样。
这下连余娥也皱眉不语,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羊凝小儿,你便洗个干净,等你爷爷来剁了你吧!”路荡的也是声传百里、中气十足,“老早就听说你那根威力无边,怎地不放出来?到时我定当先给你留个整条,然后再给兄弟们分而食之,都补上一补!哈哈哈哈……”
“哼,有本事便来,看看是谁把谁剁成千万段!”羊凝色厉内荏,撂下这句便再也不说话,只留那浑浊的黄曈在楼顶忽眨忽眨。
本来吴比听得起劲,安然看戏,忽见天上划过一道白痕,正向此地飞来,犹如一颗流星……
“额滴娘,要死要死……”吴比一看便知是谁,掩面招呼余娥,“这货来了,我们快走。”
说罢,吴比令米缸遁入坑下,眨眼之间消失在了散修的视线里。
第527章 怕我?怕你作甚?
吴比等人在散修面前眨眼消失,又有一人取而代之,自九天而来——那人脸如拼装,胯下骑着一颗陨石,此时正摆出无数种疑惑的表情,不是碎脸人訾星律又是谁?
“黄曈老祖?”訾星律回头看了看乘鹤楼顶的眼瞳,脑后又浮现了一张脸,吓得散修们顿时六神无主——这群乡野散修何时见过这等威压?而且这人脸碎了不说,似乎连脑后也是碎的,不然又如何突然头皮变脸?
“黄曈老祖?”訾星律又问了一遍,才有散修硬着头皮不得不答。
“神仙说得没错,刚才黄曈老祖一道血河,杀得八方湖那边死伤无数……”金老六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低头恭恭敬敬地回答。
“不对,奇怪,有问题。”訾星律微微抬头闻了闻,口中蹦出来这么一句,搞得金老六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奇怪……亦或是那黄曈奇怪?
“呃……”金老六嘴巴半张,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刚才站在这儿的人呢?我有话问他。”訾星律脸色连变,吓得散修们也变了脸色——此人也认识安心大仙?是仇人还是朋友?
金老六仔细观察訾星律的表情,猜不出个所以然,但是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碎脸人似乎对安心大仙并无恶意……
不过不管他有没有恶意,金老六也完全没有因为这重关系而改换自己早就想好了的答案:“他们从这里土遁而去,依我看……他们是去八方湖那边了!”
金老六先指地面,再遥指北面的鼎城方向,一脸憨厚的模样。
“你说错了。”訾星律眯眼四望,最终目光落在了乘鹤楼坑底的方向,然后眼睛一亮,“原来是你……”
“我叫金……”金老六正要自报家门混个脸熟,结果訾星律看都没看,一扭头砸向了乘鹤楼坑底。
“高人行事,高深莫测……”直到訾星律离开,金老六方才发现自己浑身的衣衫皆已湿透,身后的散修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因为他们感觉……訾星律虽然没有在看自己,但是一直在“看”着每个人。
……
訾星律抵达坑底之时,还是一如既往地狠狠砸下,宣告自己的到来。
只不过这次第……乘鹤楼可没有像七星道那样在一砸之下山门尽毁,只发出了“咚”地一声闷响,便再无其他。
“喔,果然厉害。”訾星律飘在坑底上空,盯着那半透明的龟壳赞了一句。
下面吴比早就把坑民们收回到了小梁朝,就连余娥也变回了小旗子的模样,只有他本人和狐来、米缸在木台子前,静静等待訾星律的到来;另外那几位修剑的,自然还是呆立在灵果园中,所以吴比也才没有收起龟壳,纯粹是小心使然。
此时此刻,吴比望着天空的那道人影,脸色不太好——不开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訾星律这一砸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到现在吴比也是一口气没喘过来,脸色好了才怪。
“你收起来,我有事要问你。”訾星律见吴比不答,多说了一句,再下降些许。
“不行,不敢收。”吴比摇了摇手指。
“怕我?”
“怕你作甚,我是要护着几个人。”吴比往灵果园那边努了努嘴,也没瞒着訾星律——这碎脸人高深莫测,瞒之无用,不如玩个坦白局。
“哦,那三个人……”訾星律果然早就注意到了屈南生、王北游和石芽,嘴巴倏然变形,撇了撇,“他们都是好苗子,我不会让人伤了他们。”
吴比听了一阵心喜——还有这好事?直接找了个强力保镖?这碎脸人到底图个啥?
“那好。”看到訾星律坦然自若的样子,吴比没有坚持,而是直接收起了魂武——主要本身靠硬扛的话肯定扛不了几下,既然訾星律说不会让人伤了三个剑修,那该当不会。
况且坑底的饕餮法阵也被路荡的那两刀打残,显然是某处阵眼出了问题,那股拉扯着所有人灵元的吸力已经不复存在,吴比也不太需要时时张开魂武。
当然了,訾星律这么一说,吴比也在一瞬间摸到了一点点他的想法——这家伙抓走狼蛮,又反复说屈南生是好苗子,王北游和石芽也是好苗子……他要这么多高手和苗子干什么?称霸中州吗?
吴比一边想着,脑中的一个猜测渐渐成型……不过先未说破,吴比反是有意无意地问起了另一件事:“这次来,又是要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