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许兄莫急,放你们回去之前,我只有一问。”吴比见余娥和许何都困倦了,也就长话短说,“探人根骨这件事,是随便谁都能探出来吗?”
吴比的担心不无道理——假如自己等出楼之日带屈南生脱胎换骨,回来却被乘鹤楼的修家发现,到时肯定又是一大堆麻烦。
“当然不是。”许何笑道,“如果没有特殊手段的话,怎么也要欢喜境之上才能一眼看透凡人根骨……”
“你也是欢喜境?”吴比一听,心说正好趁机打探一下许何的修为——他刚才不也是一眼看出了屈南生根骨不行么?
“对啊,我欢喜啊!”许何笑笑,“其实也不算,我的刺天心法不是这么算的,但大差不差,如果换算成寻常修家境界的话,差不多就是欢喜境。”
吴比一乐——两个欢喜境来给屈南生传功,屈南生也许可以改姓了。
“那你说特殊手段都是什么特殊手段?”吴比生怕出意外,还是要先问个明白。
“就是什么摸骨之类的秘法啊……每家仙宗云游四方的收徒者大多有这种手段。”许何已经习惯了吴比的无知,“只要不被他们摸上施法就不会有事……而且你放心,他们绝对懒得分神去看老屈的根骨。”
许何想扭脖子扭不动,但还是揶揄笑笑,笑得屈南生挠挠头。
“了然……至于乘鹤楼与九里坡、八方湖一战,我们择日再论?”吴比还有许多事要消化,想等自己想得差不多了再与许何和余娥商议。
“嗯……”许何眨了眨眼表示同意,神色又换成一丝担忧。
“睡罢。”吴比一挥手,重将许何收回小梁朝,但在收到余娥时又顿住了——蜷在自己怀里的她轻若无物,香香软软,仿佛睡得很熟,还轻轻打起了鼾……
躺着吧——吴比往椅子上一摊,就准备这么睡了。
屈南生呵呵一笑,走到门口插上门闩,重新躺到草席上,把自己的脸埋进墙角。
“对了老屈,下个出楼之日是啥时候?”吴比忽然想起这事,低声问了句。
“……就明儿。”屈南生的声音自墙角反射而来,瓮声瓮气的。
正好——吴比捏了捏袖中的生命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屈南生聊了聊坑底清醒,很快便欣然睡去。
……
吴比是被一阵重重的步伐声惹醒的,而后就听到了“砰砰”的敲门声——要不是老屈睡前插上了门闩,这门指定是被踢开了。
“甲三!开门!是死在里面了吗!”“死在里面也好歹放个屁!”“踹开吧?”“你有力气你来踹!”
门外声音嘈杂,该是不止一人。
“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惹祸精!天资卓你妈的群!昨天你是不是得罪了外门弟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小心点小心点,不要给咱们惹麻烦……”为首一人连连催促,“要不是怕打扰仙家休息,昨晚我就抓你去见石仙!快他妈开门!赶紧随我去赔罪!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是管事。”屈南生起身轻声道。
吴比早在醒来时就把余娥收回了小梁朝,见外面人就要闯进来,挥手收起椅子,点头示意屈南生开门——真没想到这管事还挺尽职尽责,生怕屈南生恼了外门弟子,把这股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屈南生提起门闩的一瞬迅速退后,果不其然有人一脚将门踢开,大大咧咧地走进屋中。
“噢哟,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得罪了外门弟子,还私自给自己找了个‘伴儿’?”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黑衣男子看到屋内吴比,阴阳怪气道,“你算是哪根葱,才来几天就把自己当大爷了?”
吴比一听略觉奇怪,再看那管事的眼神,心道这家伙不是把自己当王康康了吧?
倒是楼外不许男女私通,所以……?
“你这小鬼真是瞎了眼,非要和这么个惹祸精混到一块?”管事进屋来回走了两步,“你是哪天来的?面生的紧……”
“他才来不久……”屈南生接过话题,正要和管事扯皮几句,哪知管事的根本不给屈南生任何解释的机会。
“你别废话了,现在就随我去找石仙,任凭他处置……”管事见屈南生人高马大,自动为身后的壮汉们让开门口通路,“可不要因为你一人,连累了大家。”
“管事莫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就与你同去。”屈南生面色不改,拱手走向屋外。
“哼,还以为你的骨头有多硬,装什么高人。”管事上下打量着屈南生,啐了一口道。
“石仙来了!”屋外忽然一阵骚乱。
管事大惊失色,来不及再骂屈南生,火急火燎地拨开人群跑向屋外。
“石仙息怒!我们已制住这厮,正要扭送他去校场!”管事连连大喊,“请石仙将这放肆之徒就地正法!”
第352章 甲三扯淡
管事的表情,像是一个捡到了硬币的小孩,等待石青的奖赏。
石青满怀心事地来到了屈南生的小屋前,似乎并没有听清楚管事的话,身后跟着的则是他的几位弟子,看样子颇为能干,比昨日校场的那批机灵不少。
“石仙!我们抓住甲三了!”管事一脸谄媚,着几个大汉按上屈南生的肩膀,屈南生也并未反抗。
吴比心下忐忑,不知石青是否会按照余娥对九掌柜说的那样,把屈南生安排到坑底看果园……
吴比不露痕迹地走出屋外,隐在人群之后,全神贯注地看着场内局势。
“你松开他。”石青看到管事谄媚的脸一阵烦躁,眉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该死!”管事一看石青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外门首徒心情不佳,抽出腰间的鞭子照着屈南生脸上就是一下。
“石仙息怒石仙息怒,只要你把甲三交给老奴,老奴保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管事一边骂着,一边带着一旁的青壮跪下,生怕被石青迁怒于己。
“我叫你松开他,我叫你打他了么?”石青左手一拨,一股巨力将管事打得凌空旋转了七百二十度,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余人见此更为心颤,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只有屈南生还站着——吴比隐在人群后,倚着木屋的屋角,找了一个最容易斩掉石青头颅的角度。
“你昨日……与九掌柜说了什么?”石青走到屈南生面前,并未怪罪他不跪之罪。
“我与九掌柜秉烛以对、相谈甚欢,九掌柜见我天资卓群、其人稳健,于是引为知己……以水代酒,我两遍谈四国风情,几碗水罢已是惺惺相惜……”屈南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吴比听了半天差点笑出声——这人长篇大论,却没有说出来一点内容,老菜皮装腔作势的确颇有水准。
想必是屈南生不知道九掌柜和石青说了什么,所以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让石青问出破绽。
果不其然,石青听了一半已是烦躁无比,打断道:“九掌柜说,要我安排你去值守坑底的果园,时时检验灵果……”
“那九掌柜此举必有深意。”屈南生见石青自己说漏了嘴,顺势来了句顺水推舟。
“你叫什么?”石青此前虽然知道木人里有个甲三,曾是老卒,力气不错,非常想要成为外门弟子……但其实,石青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屈南生一眼。
这回九掌柜提起,石青正面来问,方才觉得眼前此人不卑不亢,竟似不怕自己?九掌柜到底和他谈了什么,给了他此等勇气?
“鄙人李福来,安国一老卒,荡妖之战后私杀妖族,于是被逐出安国……”屈南生撒谎连眼睛都不眨,“跑到殷国这地界当了一匪徒,连口饱饭都没混上,所以才来投奔乘鹤楼。”
“我就是修炼得晚,当年荡妖之战里面不少神仙说等结束后收我为徒,但没等到打完仗他们就先死了,害我错过了修行……”屈南生越编越像真的,一边扯谎一边扯脖子,青筋都爬了上来,好一副只恨生不逢时的样子。
吴比知道屈南生的底细,知道他说自己名为李福来,还是不想暴露自己儿子就在乘鹤楼内的事实,一方面是怕自己拖累了儿子,更是怕暴露软肋,引得有人去打屈天歌的主意。
“够了。”石青抬起手又放下,显然对屈南生的说辞难以尽信,但找不出其中破绽,又没有不伤他性命查探的手段——九掌柜走前轻飘飘地一句“我下次来看他”,就逼得石青无法处理屈南生……
这种体验,对在外门言出法随的石青来说还是头一遭。
“拜入我门乘鹤楼门下是不可能了。”石青理了理心情,对屈南生淡淡道,“我不信你,九掌柜也没叫我教你……倘若你想学什么仙法,就去找九掌柜的学罢……”
“明日开始,你就去坑下看守灵果园。”石青说着,凌空将管事抓了过来,“你安排一下,和下面的弟子打声招呼。”
管事其实并没受什么伤,只不过石青出手,惨样总归是要装出来的。这下见石青有了吩咐,管事一屁股端端正正地跪回到地上,轰然应道:“谨遵法旨!”
石青只觉得一阵别扭,转身而走;带来的那群弟子也急忙跟上,偶尔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