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拜到乘鹤楼门下,自己来找屈天歌?”吴比没想到屈南生连半个月都等不得,“我不是说了让你在北桥镇等着吗?你知道这乘鹤楼有多凶险么?”
“我本意当然是等着,毕竟答应过你了。”屈南生正色道,“但是吴仙家你不知道,你们走后不久,没过两天我就见到了一个人。”
“谁?”
“七星道的沈明轩。”屈南生眼望四周,“就是用剑阵困我们的那个。”
“他?他去北桥镇做什么?”吴比才想起,自己和余娥被大黑天旗一股脑带走之前,并没有来得及解决掉沈明轩和那男修。
“他们是从乘鹤楼那边出来的,来北桥镇是等交易。”屈南生查得明明白白,“拿到乘鹤楼的某些丹药,再交易给南边安国的一些小门宗,赚笔外快,顺便联络感情……”
“那两个人在这边一呆就是数天,还各处走动探访……”屈南生摊了摊手,“没过几天,七星道的弟子就在北桥镇越聚越多……”
“当时吴仙家没有消息,我和狐来怕不小心撞到沈明轩,方才出此下策。”屈南生解释了一通,实际上还是等不及了。
“然后呢?刚才那群人是怎么回事?什么练剑,什么木人?”
“哦,那没什么。”屈南生摇摇头,“只怪我一时心急,为了拜入内门,说自己天资卓群,惹恼了刚才那群外门弟子,所以对我没什么好脸色。”
“你且说说,他们要怎么试剑?”刚才那群人的言行吴比都看在了眼里,现在只是不知一会要发生什么。
“没什么,撑得住……我找到天歌了!”屈南生的话题转换有些生硬,但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应该是个好消息。
吴比没想到自己从饕餮阵、天坑底下遛了一圈回来,火急火燎地想去找天歌,结果还是被屈南生先找到了:“哦?在哪?”
“说起这个,我还要进去一趟。”屈南生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拉着吴比便跑去一间小木屋。
“干什么?”吴比有点摸不透这屈南生了——刚刚明明被那群半大孩子羞辱,他却似毫不在意,眼下更是乐呵呵的,像是有天大的喜事一般。
“吴仙家不知道,内门里面有不少似我儿一般的弟子,需要食水……他们的茅房什么的,也经常需要清理一番……”屈南生从房里拿出一块破布,折了两折塞到袖中,“我就是在伺候内门弟子时找到天歌的……”
“呃……这……他怎么样?”吴比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捡要紧的问。
“自得其乐。”屈南生哈哈笑道,“我是在二层膳房看见他的,当时有些污物要人清理,天歌没看见我,我却认出了他那表情,就是痴迷思索某样灵药效用时的表情。”
“吴仙家可以先在我这小屋暂憩片刻,等我去忙完里面,从校场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屈南生眼见时间不够,郑重嘱咐吴比,“您放心,此处没人会来查探,劳烦您等我一等,千万不要随意走动,好不好?”
见吴比点头,屈南生方才一步三回头地跑向乘鹤楼。
屈南生走后,吴比坐在只有一张草席的房中,看着席边那张晾得发硬的大饼出神——自己是不是小看了屈南生?
为了天歌,这老汉挨打掏屎也在所不惜,而且才到这没几天,他轻松躲开了沈明轩,还把天歌的下落打探得清清楚楚……
既有天资,又有经验手段,而且相较自己而言,好像更能够适应于中州仙家相处……
想着想着,吴比突然恍然大悟——这老汉去做外门弟子的陪练,是不是也想顺便偷学一下乘鹤楼的御敌手段?
屈南生年龄太大,无论拜入哪家门下都必然不受重视……那么去当陪练,也许是最快的学艺方式了?
枉费自己还替他找了两个剑修和鬼修师父,结果这屈南生自食其力,先从乘鹤楼的道法学起?
吴比越想越惊,不知道这屈南生心里面打的是什么算盘——自己在蓝星时候,基本上是引着赵灵旗踏上了修行路;那现在来到了中州,也许可以由屈南生自在发挥一次,自己由一旁辅助?
想着,吴比灵机一动,把余娥和许何叫了出来。
第337章 这老汉
吴比叫二人出来,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屈南生打听到的情报中,既涉及了漏天底,也关系到了八方湖,或许三方讨论一下,对于制定计划更有帮助。
主要是现在其情况纠结在一起,斩不断理还乱——屈天歌安心修行,屈南生忍辱陪着,乘鹤楼和七星道要杀九里坡与八方湖,乘鹤楼炼药又是跟漏天底合作的营生。
在见过乘鹤楼“底下”的情形之后,原本按照吴比所想,假如屈天歌还活着,且在乘鹤楼呆得随时都有杀身之祸的话,只要把屈天歌救出来,自己安排余娥和许何带着他们修行便是;但眼下一是硬碰硬打不过大黑天旗,二是屈南生好像对目前状况也没什么不满?
更主要的是,说到底吴比看乘鹤楼不爽,非常不爽,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孤崖上的高楼拆了。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二位觉得,我要怎么把屈天歌捞出来,还不会伤了屈南生的心?”吴比把刚才的事情细细一讲,“乘鹤楼他们围剿八方湖的这个行动,有没有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
听罢吴比所言,许何沉吟不语,余娥却笑了。
“那老头打听到的,应该就是目下几方势力的近况了。”余娥笑着点头肯定,“不知道南荒集的掌柜还是不是那一对狗男女,不过从行事作风上来看,的确是他们的调调。”
“漏天底一直在搜罗新奇之物,找到些失传的丹方实属自然,拿他们换点宝物钱财也是十分应该……”余娥捡起席子旁的那饼闻了闻,又放回地上,“不过依我所见,黄曈老祖飞升不飞升,压根不关漏天底的事,他们想除掉九里坡和八方湖,无非就是把触角探到更北面的刘国,或者是丰饶的花国……”
“原本凌山和栖霞池就总愿意与我们漏天底作对,搞得这几百年的生意越来越差,现在路上多了两个强盗,当然要想办法除之……”余娥口中的两个强盗当然是九里坡和八方湖,“所以恩人要是看这乘鹤楼不顺眼,向把它屠门灭宗的话,最好是自他们收拾掉那两个拦路强盗之后……”
吴比听余娥说着,一直没有打岔,还心想这妖女怎么越说越偏——明明自己问的是拿屈南生父子怎么办,她却说起了漏天底。
直到余娥说完,吴比方才知道,她是看破了自己对乘鹤楼行事的不满,劝自己暂忍一时,等乘鹤楼、七星道与八方湖分出胜负之后,再想办法动手。
“吴兄弟想捞这二人出来,是因为乘鹤楼行事乖张,怕他们死在这里?”许何沉吟半天,抬头问了一句。
“不全是,恩人看乘鹤楼不爽,和你一样,想看步真他们死绝。”余娥娇笑插嘴,说出了吴比心头所想,“但现在他不确定屈南生的心意,不敢任性妄为。”
“哦……”许何见吴比默认,哦了一声,“那咱们几个,现在打得过乘鹤楼么?”
“打不过咯。”余娥捂嘴笑笑。
“那还想什么?等那屈南生回来,把‘底下’的情况告诉他,看他愿不愿意跟我们走不就完了?”许何边想边说,忽然瞪大了眼睛。
“依我所见,这个屈南生,很可能已经知道咱们打不过乘鹤楼,方才把吴兄弟稳在这里,不想让吴兄弟因一时激愤而动手,反而陷入绝境。”许何笃定道。
“何出此言?”吴比没想到,屈南生临行前的那般嘱托,竟然是在为自己的安危着想。
“二位可能不太接触凡人,所以没想到这一重。”许何叹气,“寻常凡人见到仙人,自然是苦求许愿,以为仙人无所不能。”
“他屈南生也是安国的一条豪杰,在乘鹤楼呆了这么多天,哪里看不出此处不把人当人?”许何反问道,“而吴兄弟招呼他时藏头露尾,他也就猜到你忌惮乘鹤楼的仙法,不敢大摇大摆地相见。”
“这老头……”吴比哭笑不得,同时暗赞屈南生的眼力——如果许何所猜属实,那自己还真的是太小看这屈南生了。
如此看来,只要保证屈南生不死,这家伙早晚都能找到自己的路……也许选个中年人也有中年人的好处?
吴比心里面自嘲一声,叹气笑笑。
“那恩人现在准备怎么办?”余娥坐到席子边缘,笑盈盈地说,“那老头子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回来,这屋子又这么小,您就不嫌等着心慌么?”
“小半个时辰……时间根本不够。”吴比摇了摇头,忽然想起自己未穿画皮,反问道,“这是我的本相,你还这么有兴趣?”
“当然咯。”余娥凑得近了些,“依奴家来看,恩人这个样子更好看,不然像个瓷娃娃,奴家都不敢用力……”
吴比的本相,在经历了盖亚一年的风吹日晒雪淋过后,已经是棱角分明;那被火山巨人砍过一刀的那半边身子也是颜色发暗,与画皮上的那个样子截然不同,凶狠了许多。
“咳……”许何咳嗽两声,“要么……吴兄弟还是先把我收回去?你那分身在洞天里打的拳法,我很是感兴趣……”